第637章 一擊必殺
這是遼王平日起居之處，此時早已重重護衛，若非孫煐帶着，一般人絕對無法靠近。
侍衛首領查驗了孫煐身份，方纔放他進去。
“李嬤嬤，這是我獻給父王的頑意兒，已稟明瞭父王，勞您費心了。”孫煐看了身後一眼，朝一個婆子拱手笑道。
李嬤嬤笑着打量了白秋薇一眼，道：“六爺好生機伶，倒會討王爺歡心。”
孫煐笑道：“做兒子的得了好東西自應先孝敬父王。”
“嗯。六爺先去罷，娘娘那邊還要人呢，人交給我就行了。”李嬤嬤道。
孫煐點點頭，轉身道：“去罷，聽李嬤嬤吩咐。”
白秋薇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姑娘隨我來罷。”
李嬤嬤招來幾個婆子、丫頭，帶着白秋薇進了耳房。
“姑娘先在此處沐浴更衣，待會好伺候王爺。”
白秋薇忙道：“回嬤嬤的話，我方纔在六爺處才沐浴過來。”
一婆子笑道：“姑娘想是不清楚王府的規矩，一應侍妾侍寢之前都須得我們服侍沐浴更衣。”
白秋薇頓時明白這是王府防備刺客的辦法，只得點頭道：“如此就有勞諸位嬤嬤、姐姐了。”
衆人笑道：“姑娘客氣了，不過是我們的本分。”
不一會，便有許多媳婦提着熱水進來，注了大半桶水。
兩個丫頭便上來服侍白秋薇寬衣。
除賈琮外，白秋薇從未在陌生人面前寬衣解帶，雖同爲女子，心中仍大感羞窘，幾乎忍不住想逃離，想到此行重任才勉強鎮定下來，任由丫頭褪下衣裙。
服侍她走進浴桶，丫頭又將她頭上的珠釵、簪子等髮飾摘下放在一旁。
李嬤嬤朝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兩人忙將屏風上白秋薇的衣衫取下來，用手慢慢捋着，全部細細檢查了一遍，無誤後朝李嬤嬤輕輕點了點頭。
白秋薇雖背對她們，不過聽得身後動靜，心中已是瞭然，有孫煐作內應，自然不會犯這些低級錯誤。
這次行刺她沒帶任何兇器或毒藥，連隨身十數年的軟劍都捨棄了。
忽覺頭上微微一緊，又有人將自己的頭髮打散，細細梳理了一遍，又檢查了十指的指甲縫隙，想來是檢查是否藏了毒針毒藥之類。
白秋薇一動不動，任由她們服侍。
檢查完畢後，兩個丫頭才端着香皂、帕子、茉莉花油過來，服侍她洗浴。
“嘖嘖，姑娘這身子、這容貌，真真兒像天上的仙女兒，王爺定是愛不釋手了，往後還望姑娘多關照。”李嬤嬤笑道。
白秋薇臉一紅，不知怎麼忽然想到賈琮，這混賬可不像遼王那般沒見過世面，家裏嬌妻美妾無不是國色天香。
口中卻道：“嬤嬤取笑了，奴家只求一個容身之處，日後還望嬤嬤提攜照應。”
李嬤嬤笑道：“老身從小伺候王爺長大，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最知道。
放心罷，只要你言語注意些，莫要衝撞了王爺，憑你的姿色，府裏哪個姨娘能比。”
白秋薇故作羞赧，垂首道：“多謝嬤嬤指點。”
李嬤嬤笑着點點頭，朝幾個丫頭道：“你們好生服侍，我去外面候着王爺。”
“是。”
良久，衆丫頭服侍罷，扶着白秋薇起來，替她搽幹身子，又爲她更了新衣裙鞋襪，一應金屬頭飾皆棄而不用，只用絲綢髮帶替她綰了頭髮。
白秋薇也不理論，任由她們施爲，暗道王府防備果然森嚴，幾乎斷絕了一切行刺的可能。
不過這些早已在她預料之中，並不慌亂。
唯一擔心的只是遼王什麼時候過來，若錯過了時機，賈琮那邊散了，自己這邊即便得手，也無用了。
賈琮扮成道士混在人堆裏，看着遼王諸子陸續到齊，心中也不禁有些緊張，這回事關重大，但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眼看天色漸漸黑盡，祭臺周圍已點起了許多手臂粗細的牛油蠟燭，火光搖曳輝映，照的衆人臉上忽明忽暗，偶爾臺上飽飲鮮血的兵器反射出幾縷森寒鋒芒，淡淡的殺機隱約瀰漫。
到場的衆王子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說話，只是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直覺感到今天的法事有些奇怪。
賈琮默默一數，最大的二十幾歲，最小的三四歲，總共十四人，遼王府所有健在的王子都齊了，另外還有七八個未出閣的姑娘。因向白雲道長使了個眼色。
白雲道長心領神會，走到王妃身前，稽首道：“娘娘，時辰將至，請問世子的兄弟姊妹可到齊了？”
王妃擡眼一掃，微微點頭道：“到齊了。”
“好，貧道即刻做法，請諸位爺們姑娘到祭臺下的蒲團上坐定，心中默禱即可。”
“是。”衆王子王女忙依次走到祭臺前坐下。
白雲道長頗有些武藝，清嘯一聲，搶前兩步，一躍上了祭臺，腳尖在臺上一點，飛身又上了第三層臺頂。
他不知撒了一把什麼東西，臺上七星燈火光猛地一盛，旋即拿起香案上的桃木劍，比了個劍訣，口中喃喃唸咒。忽地雙目圓睜，揮動木劍，步罡踏斗，做起法來。
王妃在下面見狀，心中大感敬服，暗道白雲道長果然名不虛傳，是個得道全真，煥兒定能平安託生回來。
賈琮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近戌正，始終未看到白秋薇那邊的信號，心中漸漸焦躁，有些後悔採納了她的美人計。
雖說以白秋薇的武藝足以應付變故，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遼王身邊也定有高手護衛，若是失手……
想到這裏，再也按捺不住，口中誦經聲略略大了一些。
“爾時救苦天尊，徧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衆生……”
身邊僞裝的衆人聽他說了暗號，均一起提高了音量，衆道士忙跟着附和，一時道家經文響徹，竟真有些玄妙莊嚴之意。
遼王府諸人不明所以，心生敬畏，無不垂手肅立，靜待衆道“施法”。
白雲道長在上面早有準備，忽地劍勢一展，喝道：“衆同門，天帝出巡、將星拱衛，快持法器，各踏八卦方位，布大衍道陣，上表天聽。”
“謹遵師兄法旨。”賈琮等人忙走上前，各自在祭臺上取下稱手兵器。
門口護衛的指揮使見衆道士異動，吃了一驚，忙揮手帶着數百人進來團團圍住，將衆道同王妃等王府諸人分開。
賈琮、王進、柳湘蓮等人並不理會，只是按計劃緩緩揮動刀槍劍戟，如舞蹈般胡亂比劃各種動作，繞着祭臺緩緩轉圈。
王妃見衆親衛突然闖進爲愛子禳星祈福的法會，心中大怒，鳳目寒光隱隱，壓低聲音斥道：“爾等找死不成？！”
指揮使有苦說不出，忙拜倒在地，低聲道：“娘娘息怒，王爺有嚴令，卑職不敢不遵。”
王妃想到曾聽過的三國評書中，魏延闖帳踏滅七星燈，使孔明禳星之術功虧一簣，心中便恨得牙癢，忙逡巡四顧，見七七四十九盞油燈火光俱都旺盛，方纔略略鬆了口氣。
“退下！再鬧出半點動靜，本宮定斬你！”王妃不敢再命這兩三百號甲士退出，生怕更攪亂了法事，只得咬牙切齒斥道。
“是是，卑職不敢。”指揮使暗罵晦氣，忙低聲答應着，閃到角落裏去，生怕觸了黴頭。
賈琮心中冷笑，目光掃過地上十幾個王子，任你如何防備也不會想到我要的人早已到手了。
手握寶刀繞着祭臺轉了兩圈，賈琮心中火急火燎，不等了，先拿下眼前這撥人再說。
正要示意臺上的白雲道長髮信號，忽見他望着西邊，面露喜色，桃木劍凝在半空。
——
白秋薇在明月齋內室枯坐了許久，忽聽外面丫頭、婆子齊聲道：“參見王爺，白姑娘已恭候多時。”
“免禮。”
遼王呵呵一笑走進來，果見一麗人伏跪於地，柔軟的腰部塌陷出一道曼妙弧度，襯得高聳的臀兒愈發飽滿圓潤，恰如一輪明月。
“民女白薇兒參見王爺。”
遼王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忙道：“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是。”白秋薇緩緩起身，白玉般的柔荑交疊腹前，低垂着頭，亭亭玉立。
隨着她起身的動作，遼王只覺一陣香風蕩入鼻端，心中更癢，忙道：“擡起頭來……嘶，老六這小子果然有些眼光。好好好！”
白秋薇含羞一笑，福禮道：“王爺謬讚，民女愧不敢當。”
遼王生平從未見過這等美人，哪裏還忍得住，上前便要拉她的手，口中笑道：“當得起的，本王只恨少時沒多讀幾本詩書，如今竟不知用什麼話兒來形容你。來，讓本王好生疼疼你。”
白秋薇輕輕退了一步，撒嬌道：“王爺，難道您只把奴家當成以色事人的女子麼？”
遼王聞言微微一愣，被她風姿所懾，竟不生氣，反而笑道：“你有什麼本事，說來聽聽。”
白秋薇道：“奴家會舞劍，願爲王爺獻舞。”
遼王輕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看你嬌滴滴的樣子，好像風一吹就要飛到月亮上，還會舞劍？”
白秋薇目露不忿之色，微撅着櫻脣，道：“王爺休要小看人，奴家自幼學了些劍術，王爺若不信，待我舞來，若是好，奴家斗膽求王爺一個賞賜。”
遼王不知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何況堂堂白蓮聖母，一時竟被她天衣無縫的演技瞞過，笑道：“你要什麼賞？”
白秋薇神色一黯，拜下道：“家父本是京營遊擊，因被奸人陷害流放，家也被抄了，求王爺略施援手，救家父於水火，奴家願今生今世做牛做馬報答王爺。”
遼王點了點頭，擡手道：“此事不難，你先起來。”說着轉身從牆壁上摘下一口寶劍遞給她，笑道；“你且舞來，孤看看。”
“是。”白秋薇甜甜一笑，差點將遼王醉倒，旋即退後幾步，緩緩拔劍出鞘，身子輕盈的一旋，長劍如一泓秋水般蕩了開去。
遼王含笑退到榻上坐下，靜靜欣賞美人舞劍之姿。
他年輕時也拜過名師，下過苦功，頗有勇力，見白秋薇劍舞飄逸婉轉，雖不能上陣殺敵，但身姿步態卻無一處不美，心中早已浮想聯翩，不禁目露淫光。
耐着性子又看了一會，遼王再忍不住，撫掌讚道：“薇兒歇歇罷，果然是好劍舞，孤平生見所未見，當不在公孫大娘之下了。嘿嘿，快過來，孤也有一套劍術要請你指教呢。”
白秋薇見他色授魂予的樣子，暗道火候差不多了，輕輕還劍入鞘，過去拜倒在他面前，雙手捧劍舉起，嬌笑道：“請王爺賜教。”
遼王淫笑道：“本王的劍術可不用這把劍。”說着便要將寶劍扔到一邊。
“不知王爺要用什麼劍？”白秋薇滿臉單純，奇道。
“自然是……”
遼王手剛碰到劍鞘，騷話還未出口，倏見眼前白光一閃！
鏘！
寶劍再次出鞘，氣派與方纔的婉約柔美迥異，凌厲森冷的劍光縱橫內室，凜冽殺意透骨而來！
“你！”遼王目光一縮，又驚又懼，本能往後一縮。
若是三十年前，憑他的身手，即便白秋薇突施偷襲也未必能得手，如今荒疏武藝多年，身形癡肥笨重，哪裏還躲得過。
但見一縷劍光如跗骨之蛆，嗤一聲，瞬間沒入遼王咽喉，並從他後頸處冒出一截帶血的劍鋒。
遼王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盯着眼前麗人，目中驚駭欲絕之色漸漸黯淡，緩緩軟倒在榻上。
劍光再閃，頭顱滾落，鮮血噴了滿牀。
白秋薇提起人頭，懸在簾鉤上，看了看天色，待頭顱滴乾鮮血，方纔尋了包袱皮包了，又拿過桌上燭臺，將牀帳被褥點燃。
頓時，綾羅錦被便被熊熊大火包裹。
白秋薇提了個小包袱“驚惶失措”地跑到外間，疾呼道：“走水了，快來人！”
外間坐更的丫頭婆子一驚，慌忙進去一看，見整個三進金絲楠雕八仙童子紋拔步牀都被火焰吞噬，直嚇得魂飛魄散。
“王爺呢？！”
白秋薇雙目含淚，驚魂未定指了指牀上。
那婆子差點昏過去，忙屁滾尿流跑出去拉開大門，一路走一路尖叫：“走水了！快來救駕！”
衆丫頭、婆子也隨她一起跑出來，看這火勢，絕非幾個女孩子能撲救，還不跑等着當烤豬麼。
白秋薇挎着個小包裹，混在衆人之中，也跟着跑了出去，黑夜之中誰都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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