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萬衆矚目的較量
兵部尚書餘潛將沈沅三人的請求，奏報給元禎帝。
元禎帝聞言，未有任何表情變化，沉吟道：“餘愛卿，你如何看？”
餘潛不喜結黨，素來都是順着天子的心意辦事，便道：“臣以爲，可準其所求，一來可進一步展示我大周男兒之驍勇，二來可激勵其他武人勤勉奮進。”
元禎帝頷首，眸光又掃過隨行文武，清聲道：“衆卿是什麼意見？都說說吧。”
沉默片刻後，禮部尚書周憲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爲不妥，無規矩不成方圓，既已有成制，安可隨意臨場變更？如此，禮制豈非形同虛有，日後只會讓更多禮法得到挑戰，甚至影響國本。”
周憲是內閣首輔楊言之這一系的官員，也是楊黨的二號人物，是名禮法大家，極度維護大周法統，卻太過固執守舊，些許小事，動不動就上升到國本。
元禎帝聞言，眸光凝了凝，卻並未迴應，而是看向馮唐，問道：“馮老將軍是什麼看法？”
“既投身軍武，就該不懼爭鋒，若凡事都瞻前顧後，將來如何在戰場上果勇殺敵？臣以爲，當同意犬子的請求。”馮唐胸懷坦蕩，正氣凜然。
“神武將軍所言極是，當爭不爭，習武做甚？若是有朝一日，建虜打到神京城，你去與那幫女真蠻子講禮法？”北靜王水溶說着，斜了眼周憲，一臉鄙視。
他雖往日與天子有隙，但在文武之爭上，定然是站武將這邊的。
元禎帝沉聲道：“既如此，就準其所請吧。”
禮部尚書周憲還想進言，卻被首輔楊言之制止，覺得沒必要在此事上衝撞皇帝。
而元禎帝身後的四皇子高嶽，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因爲沈沅三人的想法，他早已知曉，還提前報知了父皇。
皇帝今日親臨，一方面是爲了給武舉造勢，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有人從中阻撓。
很快，兵部尚書餘潛就宣佈，同意沈沅三人加賽，並協商了新的規則。
新規很簡單，騎射從八十步開始，每射一箭，增加十步，直至分出勝負。
這規則先在校場公佈，後又經翰墨齋的人，通告給了園外的數萬百姓。
得知消息後，習武園外的人羣，一下陷入了嘈雜議論之中。
“爲何是從八十步開始？”
“有知道的兄弟能解釋下嗎？”
“因爲在金陵秋闈時，沈沅與江凡就是騎射八十步起，時間過去半年，總不能比之前更差了吧？”
“原來如此，你們說馮紫英會不會連八十步這輪都射不中？”
“不可能，你以爲翰墨齋將馮紫英與沈沅並列，是怎麼得來的判斷？”
“那誰能知道？”
“定然是翰墨齋的人，私下見識過馮公子的騎射距離。”
“兄臺所言在理。”
“聽這一說，我倒是對接下來的每一箭，都充滿了期待！”
“俺也一樣！”
顯然，沈沅三人此刻已經成了場內外所有人的焦點，整個神京城都在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圍觀人羣中，鶯兒再次折返榮國府，將最新的消息，帶回給寶釵她們。
而紅藥身旁卻多了一位清秀公子，此刻正神情專注，盯着習武園入口，明眸中滿含期待。
此人正是着男裝的江秋兒，她一個人在家中，有些等不及，便直接換了男裝，前來現場圍觀。
“姑娘，你覺得公子和沈公子他們，能贏得了那位馮紫英嗎？”紅藥問着身旁的秋兒。
“我哥可能夠嗆，但沈大哥一定能奪魁。”秋兒對情郎充滿信心，但對兄長卻並不看好。
二人說話間，就見有翰墨齋之人從園內走出，圍觀人羣瞬間安靜下來。
很快，就傳來消息：“沈沅、馮紫英、江凡，八十步騎射，皆中靶心，箭無虛發！”
“呼......”
即便已有心理準備，數萬百姓仍然連連發出驚呼。
“彩！不枉我今日這番等待，武人當如是！”
“我輩當如是！”
“你.....就算了吧，等下輩子。”
“哈哈哈......”
習武園內，校場上圍觀的武舉人也喝彩連連，吶喊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有金陵來的舉人，感受着現場的氣氛，心中激奮不已，恰似回到了半年前的應天府。
天子親臨，全城矚目，今日之勢尤勝昔日百倍！
看臺上，文武大臣凝神注視着校場裏的三人三馬，心中思緒不一。
而元禎帝的眸光，基本上鎖定在那個青衣少年身上，彷彿唯此人才是大週中興的曙光，但願不會讓他失望。
場上已經在進行第二輪，九十步外騎射。
沈沅他們現在都用着兩石二的弓，是提前專門準備的。
驅馬疾馳，飛奔而出，橫臂搭弓，拉弦如滿月，瞄準數息後，陡然鬆開，弓弦震盪，聲如霹靂
“唰！唰！唰！”
三人三箭齊射，利箭破空而出，飛轉疾旋。
“錚！錚！錚！”
三支箭矢似有默契一般，同時正中靶心，錚錚之音，經久不絕。
“好！好！”
看臺上，北靜王水溶白淨面龐上，已現着潮紅，撫掌連聲叫好，心神激盪。
這位年輕王爺，是四王八公這些武勳後嗣裏面，難得的性情中人，倒看不出多少紈絝秉性。
元禎帝也面露欣然，龍顏上難得帶上微笑，問向一旁的神武將軍馮唐：“老將軍巔峯時，騎射之距幾何？”
馮唐撫須坦然道：“回陛下，老臣中年時，騎射百一十步中靶。”
“一百一十步嗎？”元禎帝沉吟道：“這便是我大周有史以來的最遠記錄了吧？”
“開國以後是如此，至於開國前......”水溶回道：“臣的曾祖在追隨太祖皇帝南征北討時，曾騎射一百二十步外殺敵。”
元禎帝默然一下，清聲道：“爾等武勳先祖，的確是難得的英雄。”
對開國武勳，他是讚賞的，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一代不如一代
就在幾人說話間，校場上再次傳來山呼海嘯的喝彩聲
第三輪騎射已經結束，百步騎射，仍然是三箭中靶。
但此輪已經開始顯現差距。
沈沅與馮紫英依舊穩健，正中靶心。
然江凡之箭，已經偏離了靶心，射在了右上角的位置。
習武園外，得知消息的江秋兒不由輕嘆一聲，呢喃道：“這應該就是哥哥的極限了吧。”
即便對兄長感到惋惜，但少女對沈郎，仍有着無比堅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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