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73)居士
屍傀們哀嚎着交配,人類該有的十月懷胎過程被神丹催化,無數子嗣從女性屍傀的腹中誕生。
那是一種相貌醜陋,皮膚枯萎,渾身長着稀疏長毛,關節處骨刺長出皮膚的扭曲生物。
他們的生命形態本就不是大自然的造物,他們本來就不該存在,他們甚至每一點點輕微的活動便會因爲骨刺碾壓着血肉而痛苦至極。
他們的生理殘缺,他們的壽命幾乎只有一天,他們的意識混沌不清。
若他們能夠自由,那將會發現他們生來就是悲劇。
可他們沒有自由,因此他們在陳雲的指揮下,向着教皇悍不畏死的衝鋒,化爲聖火中的肉泥。
如同稻草般死去。
他們用生命爭取着時間,一日又一日。
……
第三十日,陳雲盤膝而坐,靜靜看着眼前三牲首,和遠處漂浮的光輝之主。
第五十日,心如明鏡臺,他耳畔似是聽到了輕微的呼喚。
七十日,陳雲擡首看着光輝之主,看着對方那龐大眼珠構成的本體,看着對方的三對羽翼,聽着對方的呼喚,聽着對方的哭嚎。
“殺了我……”
第九十日,心本無聲,天地亦無聲,心本無光,天地亦無光,一片空空蕩蕩,一片寂寂寥寥。
“殺了我……”
“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殺了我……”
“殺了我,殺了我!”
“讓我死吧,讓我……離去。”
陳雲聽着,聽着光輝之主訴說着自己的故事。
那大抵是很多個萬年以前,在天空中佈滿七彩光芒的過去,在無數人被雨水觸碰便化爲怪物的過去。
少年躲在屋中,驚恐地看着還未來得及趕回家中的父親,在雨中骨骼扭曲。
“這個世界爲什麼會是這樣呢?”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過去,青年拿着亞空間防空洞的居住申請表,看着因爲重病失去資格的妻子,在對方柔和的目光中,流着淚填下表格。
“這個世界爲什麼會是這樣呢?”
那是一個天色暗淡的過去,中年人坐在岩石上,大口大口的抽着手中來自於舊時代的香菸,頹然看着遠處兩支僱傭軍互相爭殺。
妻子在身後溫柔地安撫着他,在他的身後晃動,帶着他飛離了這裏,帶着他在一處懸崖峭壁尋到了一篇碑文。
上書《啓明破界真經》。
中年人不解,困惑,看着上面的文字低喃,詢問妻子對方卻一概不知,連說轉頭便忘。
中年人記下了那經文,那可以讓人死而復生的神奇經文。
往後數年,總是不經意間遇到啓明破界真經所需要的材料,他也刻意搜尋了不少。
直到一天雷光夜,他按照經所撰內容將自身熔鍊。
妻子的幻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對聖潔的羽翼。
他知道,她在的。
中年人沒找到少年時疑問的答案,但他已經有了力量自己書寫一個答案。
神術的恐怖力量席捲大地,聖光教團秉承着爲世間帶來光芒的教旨向着各方鎮壓。
那大概是個陽光明媚的正午,老人站在空中,平靜地注視着自己所創建的國家。
如今,沒有了戰亂,人和人不再互相殘殺,如今……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一切都回到了曾經。
老人自覺完成了使命,修習了啓明破界真經的最後一篇:褪色。
陳雲聽着光輝之主的故事,默默聽着。不知不覺,百日已到,天人合一,聖遺物中空無一人。
金火無根而生,丹爐架於其上,光輝之主點燃了一切,照出火中透明暗淡的人影。
真火耀耀,丹液滾滾。
復又三十六日。
無窮無盡讓人厭惡,噁心,戰慄的粘稠液體從九個丹爐中齊齊涌出。
原本只有白雲和光的聖遺物內部空間瞬間被黏液鋪滿。
原本無瑕神聖的光輝之主被污垢爬滿。
無數蠕動的黏液快速侵佔了那金黃的火球。
……
正在屠殺的教皇沒來由地一陣虛弱。
身形閃爍,來到了聖遺物旁,滿臉錯愕地擡頭看着聖遺物瞳孔收縮到針眼大小,渾身忍不住地戰慄。
那漆黑到極致的污濁正在從如同太陽般耀眼的聖遺物底部蔓延,一點點向上爬升,那是無數恐怖的粘稠液體,正在從聖遺物中噴涌而出。
那照耀了黃金城萬古的聖遺物此刻正在碎裂,正在發出無聲的哀嚎。
聖遺物中的光輝之主正在歡笑,正在向着淤泥中墜落。
當漆黑爬滿了聖遺物時,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
那萬古永恆的聖遺物,門羅教皇的遺褪,碎裂了。
碎成無數漆黑的細小分子,融入了空氣消散不見。
被污泥纏繞盤桓的光輝之主激動的煽動着羽翼,開始向下墜落,開始暗淡溶解,化爲了一顆普通的金瞳眼珠落在地上。
“噗!”教皇噴出一口鮮血,在失去了光輝之主的力量後,他身後羽翼消失,墜落地面。
絕望的思緒從無數淤泥中涌出,絕望的念頭開始向着大地蔓延。
所有的草木,所有的走獸,黃金城外一切的生靈都在哀嚎,都在怪笑,都在呢喃着一些他們自己都意義不明的囈語。
他們嚎叫着,怪笑着,發瘋似的向着向着聖遺物涌來。
“長生丹!長生丹!長生丹!!!”
他們歡喜着,怪叫着,鑽入污泥之中,而後被徹底溶解化爲扭曲的怪物互相廝殺尖叫着。
“這是什麼?”教皇低喃一聲,看着向着四面八方米蔓延的淤泥,看着身旁所有瘋狂趕來的生靈,靠着對無瑕之光的信仰強行穩定着自己的理智:“這?太乙?他做了什麼?!”
在即將被污泥覆蓋的那一瞬間,教皇嚎叫一聲:“神術·借奪!”
一隻稚嫩的小手扒開他的顱骨,一個粉頭圓臉的金髮嬰孩從他的顱腔中爬出,鑽入了大地,竊取了大地的力量後回到教皇體內。
一聲輕響傳來,石柱從教皇身下拔起,將他頂上天空。
教皇趴在石柱的邊緣,癡癡地看着不斷向着四周蔓延。
直到蔓延了這個亞空間五分之一的土地後方才停下的。
黑色淤泥覆蓋的位置已經化爲了鬼蜮,無數讓人毛骨悚然的妖魔鬼怪在其中起舞,歡呼。
“他到底做了什麼?”教皇不敢置信的低聲呢喃,自己是借奪了光輝之主的一絲力量纔有如此偉力,對方又是憑什麼?!
黯淡的人影站在教皇身後,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上的金黃眼珠,低聲喃喃:“合丹需於名山之中,無人之地,結伴不過三人,先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潔,勿近穢污,及與俗人往來,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
“如若不然,謗毀神藥,藥不成矣……”
“殃及一地。”
“你?”教皇錯愕回頭,驚疑不定地看着那人影:“你是陳雲?不?不對?你是誰?”
屍傀組成的人肉長龍遠遠飛來,將石柱推翻。
人肉長龍居高臨下,撈住向下跌落的教皇。
人影站在人肉長龍上,指了指下方的淤泥,輕笑道:“它是。”
“不過貧道也可以是陳雲。”人肉長龍提着教皇,頭顱一陣扭曲:“居士的肉身我很喜歡,可否貢獻出來爲貧道添一分成仙的砝碼啊?”
【檢測到宿主於現實位面迭代,使者階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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