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作者:岸芷汀香
賈蓉緩緩起身出了涼亭,踩着青石板,朝着十幾步開外的房間走去。

  倏爾,一陣急風從賈蓉身後吹來,薄衫貼身,勾勒出了他細美的腰。

  沈若虛的的視線跟隨賈蓉而動,觸及這一幕,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停駐流連。

  他的眸光微微閃動着,見賈蓉雙腳已踏進了屋子,即將轉身關門,連忙垂下眼簾,佯裝專注看書。

  耳朵聽見房門關閉發出的細碎響聲,沈若虛執書閱覽的姿勢登時就維持不下去了。他舉起書冊重重拍了一下自個兒的腦袋,內心唾罵自己。

  那邊賈蓉進屋關門後,百靈、遊隼、畫眉三隻鬼徑直穿門而入。

  畫眉福了福身,柔聲道:“屬下見過主人。”

  賈蓉肅起了臉,坐在桌旁的紅木圓杌上,一手輕輕放置於桌面,沉聲問道:“你怎地回來了?可是小姑姑那裏出了事?”

  “不然。”畫眉輕擺了一下頭顱,解釋說:“惜春姑娘一切安好,身邊幾個張狂欺主的刁奴,早給我等收拾得服服帖帖。今次來尋您,是因爲我在寧國府探聽到了,賈家人兩房想要針對於您。尤其是那王夫人不安好心,意欲將您弄出國子監。”

  “另外,您的堂兄弟賈薔鳩佔鵲巢。賈敬許諾了他未來繼承寧國府的一切,包括爵位和一族之長之位。主人若想重回寧國府,畫眉等人便去那賈敬等人的夢境之中走一遭。僞造祖宗託夢,令他們親自迎接主人,風風光光的回去。”

  賈蓉諷刺一笑,“回去幹什麼?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嗎?”他光顧了寧國府的庫房一趟,寧國府幾乎成了一座空架子,他腦子壞了纔回去。

  當初脫離賈家是賈蓉有意爲之,而畫眉衆鬼,是在賈蓉離開寧國府之後來到他身邊的,賈蓉從沒有主動提及過,所以他們對此毫不不知情,以爲賈蓉是被迫離開的。畫眉也才覺得他想回去,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畫眉進了榮國府短短几天,便已對寧、榮兩府的齷蹉深有了解,心裏其實不贊同賈蓉回去,聽他這麼一說,臉色更爲柔和了。“賈家藏污納垢,上上下下沒幾個人是乾淨的,主人不回更好。”

  可憐小惜春小小的一個圓糰子,生在這樣的家裏,不知吃了多少委屈,好在現下有她和斑鳩看護着,日子總算好過了些。

  賈蓉指尖輕釦桌面,發出篤篤篤的響動。“對了,你方纔說,王夫人惡意針對我?這話如從何說起?”

  畫眉輕輕一頷首,詳細說明道:“就是她提議的賈薔用寧國府的廕生名額入讀國子監,意圖擠走您。還有就是,她嘴裏說起主人您的名字之時,眼底深處暗藏厭憎。別人發現不了,卻逃不過我的一雙銳眼。”

  “這就奇怪了,我自認爲並不怎麼得罪過她,她對我究竟哪裏來的如此大憎惡?”

  原身一年也見不着王夫人幾次,有時候見面了,王夫人不是無視原身,就是不鹹不淡的和原身說一兩句話。兩者自不可能結仇。

  而他和王夫人的交集,只有寧國府裏的那麼一次。當時爲了幫秦可卿,王夫人和他起了衝突,他言語上頂撞了她幾句。

  賈蓉仔細想了一想,覺得是那日兩人之間的矛盾,使得王夫人小肚雞腸記恨上了他。

  他的腦力要攢着用來記憶書卷備考,浪費在王夫人身上不值得,賈蓉轉念一想便不再糾結王夫人憎恨他的原因了。

  至於畫眉所說的,王夫人利用他再非賈家子嗣一事做手腳,把他身上來自於寧國府的廕生名額移交給賈薔,藉此驅趕他離開國子監,賈蓉就更是不擔心了。

  誰說沒了廕生名額,他就必須離開國子監?要知道,國子監監生可不止廕生一種。

  賈蓉囑咐畫眉道:“晚上人們入睡的時候,你或者斑鳩,多多去王夫人臥房裏溜達溜達。”

  不好意思,他也很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是王夫人先來算計招惹他,可不能怪他不讓她好過。

  畫眉眼睛閃閃發光,壓抑不住興奮問道:“主人想要我們嚇唬她,還是令她倒黴透頂,亦或是人見人嫌?”

  賈蓉無所謂道:“我的目的僅是使她日夜寢食難安,只要能達成這一目的,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畫眉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她脆聲應諾。“畫眉明白了!主人請放心,屬下今兒晚上就行動,保證整得她欲、仙、欲、死。”

  鬼生無聊了幾萬年,若非來到此界賈蓉叮囑過他們不要亂來,畫眉等早就玩瘋、捅破天了。

  如今,擁有了“玩耍”的機會,畫眉歡喜得差點飛了起來。

  她按捺下內心的亢奮,屈膝行禮道:“如此,屬下便回惜春姑娘身邊了。”

  賈蓉點頭,“嗯”了一聲,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隨後,眉飛色舞的畫眉在遊隼和百靈豔羨的眼神下,利落穿牆走人。

  賈蓉嫌棄的扯了下身上溼溼黏黏的夏衫,起身走到軟木衣櫃前,翻出一身杏色的乾衣。

  看出來了他意欲換衣,遊隼和百靈識趣的穿牆出外邊遊蕩,發現不知何時,晴朗的天空飄來了一片陰雲,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雨聲甚小,如不是集中注意力去聽,說不準就忽略了。

  風吹細雨飄進了四面無遮擋物的涼亭裏,幾滴打在了沈若虛的臉上。神遊天外的他登時靈魂歸竅,抱起石桌上的書籍快步跑向寢房。

  彷彿兩尊門神站在門口的百靈與遊隼,視線一齊落在沈若虛身上,望着他匆忙推開房門,突然頓住了腳步,旋即手中的書吧嗒一聲墜落下地。

  白皙的長腿、圓潤的翹臀、光潔的後背乍然闖入眼眸,沈若虛瞬間傻眼了。“你你”

  “這鬼天氣,天天熱得像活在蒸籠裏。千盼萬盼總算是盼來了一場雨,今夜可算能睡一場舒服覺了。”

  “有雨是好,就是小了些。”

  “哎喲,剛說完就從毛毛細雨轉爲了傾盤大雨,快跑!”

  “你這嘴巴開過光吧,說來就來。”

  “嘿嘿,這下子下午的騎射課不用上了,真好。”

  身後學子們的說話聲一句句飄來,愣站在門檻外邊的沈若虛眨眼驚醒。他飛一般躥了進屋,砰的一聲閉上了房門。

  門扇發顫了好一會才安靜了下來,足以看出剛剛沈若虛甩門的那一下用力之大。

  賈蓉彷彿沒聽見沈若虛的聲音和他弄出來的動靜,從容自若的穿上了褻褲、裏衣,不慌不忙的披上外衫,繫好腰帶。

  “我不是說了回來換衣裳嗎,你作甚這般失態?”賈蓉關密實衣櫃,回頭淡淡瞅了瞅沈若虛,撿起地面的髒衣服丟到了衣簍裏。

  換做撞見了別的男子光身換衣,沈若虛絕不會有一丁點反應。

  問題是,他看見的是逮住了機會便撩撥他,並且共赴雲雨過的賈蓉。沈若虛哪裏能淡定得了?

  賈蓉動手理好凌亂的髮梢,走到沈若虛面前,拾起地面的書籍放到桌面上。他驀然回頭一笑,戲謔道:“再說了,我這身體你又不是沒看過,下回別這麼大反應了。”

  是啊,不單只是看過了,還各種碰過了。

  沈若虛發現自己的思緒跑偏後,連忙扯了回來掰直。渙散的眼神一聚攏,便看到了賈蓉近在咫尺的昳麗臉龐。

  他擡起宛若藝術品一般亭亭玉白的雙手,捧着沈若虛的臉,一雙眸子專注地注視着他。

  此刻兩人的脣和脣幾乎碰到了一起,彼此呼吸交纏,沈若虛又是一陣失神。

  頃刻後,賈蓉眨了眨眼睛,柔軟的指腹輕撫過沈若虛鼻脣溝,沾到了一點點嫣紅。

  他研究了研究指腹的血跡,伸到沈若虛眼前給他看,用一種發現了稀罕物驚喜的語氣,說道:“瞧,你流鼻血了。”

  沈若虛面紅耳熱,彷彿觸電了一般,慌忙捂着鼻子跳開。

  賈蓉忍俊不禁,笑得直不起腰。

  沈若虛見狀頓時惱羞成怒,咬牙低喝道:“賈蓉!”

  主人你好惡趣味呀!小心把人氣跑了!

  前夜次人格主人捉弄了姓沈的小子,叫主人格主人昨兒好生說了一頓,並警告次人格主人不許再搞事情。可現今,他卻撩撥了人家。

  假若次人格沉睡的意識醒來,知道了主人格揹着他做了犯規的行爲,非得鬧翻天不可。

  “我去哄哄他。”

  賈蓉收斂了笑容,斟了一杯涼茶端過去,輕輕拍打了幾下沈若虛起伏的胸膛。“是我不好,我給你端茶賠罪了。來,喝杯茶降降火。”

  沈若虛盯着他,不爲所動。

  賈蓉空餘的那隻手從懷裏掏出一條汗絹子,擦掉沈若虛鼻下的兩點血跡,舉起茶盞遞送到他的嘴邊。“喝一口。”

  兩人眼神對峙,幾十個呼吸後,沈若虛緩緩低頭就飲。

  賈蓉眼瞳裏的兩點光團徐徐綻放,不需片刻,便化成了兩朵徇爛的光花。

  待沈若虛一飲而盡,他漆黑的臉色已經消散了,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賈蓉默默想着:真好哄。

  “我有些困,去牀上眯一會兒。”

  他把空了的杯盞擱在桌面上,和沈若虛說了一聲,走去裏頭牀榻躺下。

  沈若虛看見他閉上了眼睛,拿起桌上沒看完的那本書,坐在了椅子上準備繼續看下去。

  盯着書面一炷香時間,沈若虛感覺眼睛有些累了,放下書冊,提起茶壺往自己面前的杯盞中倒了一杯茶水。

  第一口茶嚥下肚,他的餘光瞥見了桌上的一個瓷白物體,眼神忽然凝滯。

  沈若虛放下手中的茶盞,拿過一旁的空杯子一看,當下擡頭訝異看向牀榻上的賈蓉。他雙目緊閉,呼吸淺淺,儼然酣睡正甜。

  兩人住在一屋,私人用具什麼的都是各自分開的。而適才賈蓉用了他自己的杯子,端茶給沈若虛喝了。

  沈若虛移動到了牀沿坐下,垂首端詳賈蓉的睡態,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觸碰了他的臉龐。

  他指尖用輕如羽毛的力道,緩緩滑落,經過賈蓉的鼻、脣,再繼續滑落,停止在了他微微凸起的喉結,打了一個轉兒。

  賈蓉縮了縮脖子,鼓着腮小聲嘟囔。“癢。”

  沈若虛猛地縮回手,眼神光閃了閃,有種做壞事被抓到心虛感。

  下雨天,氣溫降低。思及方纔觸摸到的肌膚微涼,沈若虛拾起賈蓉踹到牀尾的薄被,蓋在了他身上。看不見賈蓉睫毛微微顫動,眼睛張開了一條縫隙。

  太過分了,主人格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昨兒說了他一頓,不許他捉弄沈若虛,結果今兒個卻趁他意識休眠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了。

  沈若虛給賈蓉蓋好薄被,甫一轉身,便對上了他半張着的迷濛眸子。“你醒了?”

  實際上,當前賈蓉只有三分是清醒的,餘下的七分意識模糊。他狀態迷糊,眼睛看着東西的時候影影綽綽的,帶着重影。

  但哪怕他看不清晰東西和人,還是認出了牀前的人是沈若虛。

  “你靠近我一些。”

  他聲音軟糯糯的,帶着點奶貓兒撒嬌的感覺。沈若虛對此毫無抵抗之力,順從的俯下了頭。

  “怎麼”

  沈若虛一字問出口,賈蓉便扯着他的衣襟,拉了他下來,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脣上,堵住了他後面的話語。

  賈蓉用脣瓣蹭了幾下沈若虛的脣瓣,末了,吮吸了一下,鬆開,嘴角彎彎的闔上了雙目。

  心滿意足,他砸吧砸吧嘴,接着呼呼大睡。

  沈若虛摸了摸嘴脣,手掌按在心口上,心跳如雷,激烈跳動的心臟好似要蹦躂出胸口。

  他好像一根木頭杵在牀邊,好半晌,脫下了鞋子,側身躺在了賈蓉身旁。

  沈若虛端視着他睡顏,心裏百轉千折。

  時而真時而假,時而遠時而近,當真猜不透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賈蓉醒來,時辰剛過了未時到申時。

  次人格親吻沈若虛的舉動,乃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大腦記憶模糊,連次人格都記不住,因而主人格睡醒後亦無記憶,非常的心平氣和。

  賈蓉和沈若虛的身體緊緊貼着,可以感受得到對方呼吸打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他坐了起來,發現了覆蓋在身上的薄被,不由得望向身側熟睡的沈若虛,知是他在自己睡着後幫蓋上的。

  賈蓉掀開了身上的薄被,蓋在了沈若虛身上,輕手輕腳下地。

  他目光瞄向檻窗,過去了一個多時辰,雨水滴滴答答的還在下着。

  賈蓉捏了幾下肩膀,提起一張椅子放到窗邊坐下,難得好興致的聽風觀雨。

  雨滴噼裏啪啦打在葉子上,脆響聲聽着並不煩人,反令人的內心格外寧靜,彷彿心靈受到了洗滌甘露一樣,清爽無比。

  賈蓉輕嗅着雨水的氣息,意識呼喚系統道:“複習資料呢,放出來,我要開始溫習了。”

  系統已經錄下了所有的資料,到時候進了考場自可幫你,主人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

  賈蓉認真地閱覽屏幕中的文字,說:“那樣沒有成就感。”

  好吧。竟無法反駁。

  晶瑩的雨水沖刷着青瓦,沿着屋檐連綿滴落,便如同一條條串成線的珠子。從窗臺看向走廊,那垂落的雨水,恰似一張張琉璃珠簾懸掛在屋檐下,美輪美奐。

  時間在賈蓉的、記憶、解析中一點兒一點兒流逝。

  自賈蓉專注於研習後就安靜下來的系統,突然發出“叮”的一聲提示音。

  叮!江乾坤發來視訊請求!

  賈蓉眨動了一下眼睛,從字海中抽回注意力。“接。”

  霎時間,屏幕中密密麻麻文字隱沒了身影,隨即顯現出了江乾坤的那張臉。

  江乾坤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賈蓉身後牀榻上躺着的男人,做出了一個驚訝的誇張表情。“哇,兄弟你牀上藏了一個男人。”

  與賈蓉交易次數多,時間一長,江乾坤和他混熟了,又在無形中叫賈蓉坑了幾次。他便不好意思再和最初那樣裝作不知道賈蓉是個男的,故意喊他姑娘了。

  江乾坤好奇問:“他是誰呀?”

  賈蓉輕捻窗臺陶菊的青葉,輕飄飄道:“躺我牀上的,當然是我的男人了,你這不是廢話嗎?”

  “你你你你男人?!!”江乾坤聲音突然拔高,下巴哐噹一聲砸在了地面。

  他先前看見牀上男人的驚訝是故意裝出來的,連出口的那句話亦是開玩笑,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這會兒賈蓉突然承認了兩人的關係,也不能怪江乾坤大驚小怪。

  似乎古代確實挺流行攪基的。

  繼女裝大佬、無良奸商、金大腿之後,江乾坤悄咪咪的往賈蓉頭頂放了個金光閃閃的“基佬”稱號。

  賈蓉不帶情緒的睨了江乾坤一眼,“怎麼,你有意見嗎?”

  他語氣淡淡聽不出波動,面色平靜,江乾坤在他手頭上吃了好些虧,一看就分辨出了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過分平靜。

  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身體下意識一顫,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沒沒沒,完全沒有意見。”

  江乾坤半點不懷疑,只要他回答速度慢了一絲絲,對面那個喜怒不定的狗商一定會拉黑他。

  賈蓉這才挪開了停在他身上的目光,百無聊賴地耍弄盆栽,問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擦了一把冷汗,江乾坤答對道:“是這樣的,您送到我這個位面培訓的鬼大佬們,培訓課程已經結束了,您看什麼時候接回去。”

  江乾坤不是和衆鬼定契的賈蓉,管不了他們。那羣鬼來到他的位面後,學習的時候倒還聽話安分,可是一到了晚上他們就搞事情。

  江乾坤所在的城市最近增添了不少靈異傳聞,他天天膽戰心驚,害怕死了哪天就突然被人敲門查水錶了。

  這不,羣鬼的培訓課程剛一結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聯繫了賈蓉,希望儘快送還這幫子鬼祖宗回去。

  “這麼快嗎?”兩個位面有時間差,賈蓉仔細算一算,他的那批鬼員工在江乾坤那兒待的也快將近兩個月了。“他們可在你身邊,若都在,現下便叫他們變回靈魂球形態,通過系統傳過來。”

  “在在在。”江乾坤神情興奮,打開房間門,伸出一個頭,朝着客廳裏羣魔亂舞的一堆鬼喊道:“快別玩了,你們主人喊你們回家了。”

  他大爺的,總算可以擺脫這羣搞事鬼了。

  送走了他們,江乾坤癱坐在沙發上,大鬆了一口氣,三根菸放嘴裏一塊兒抽。

  接收到了六十六個靈魂球,看着他們在面前幻化爲人之形態,擠滿了一整間屋子,賈蓉單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人手培訓出來了,如今就差鋪子和貨物了。貨物隨時可以找江乾坤購買,只不知裝潢的店鋪進行到了哪個階段。

  這幾天他滿腦子不是書就是書,也沒空問遊隼他的那幾家店鋪裝修好了沒有。

  想到這兒,賈蓉回首詢問遊隼道:“外邊的鋪子翻新的怎麼樣了?”

  遊隼恭敬道:“朝廷僱傭了大批工匠重建地震毀壞的路道建築,屬下原先招來的工人走了一半,所以裝修的進程比較慢。幾條街賣冰品的三間鋪子,約莫這兩天便可完工了,就是化妝品的鋪子還沒開始動工。”

  賈蓉點頭道:“正好明日休沐,咱們一道前去瞧瞧。”

  打定主意要進官場走走玩玩,爲了避免某些麻煩,賈蓉決定神祕到底,不讓外人知道那些未來將引發大風暴的產業是屬於他的。

  因此,外邊購置的那幾家店鋪,賈蓉均沒記在自己的名下。

  就連明天出去巡查,賈蓉亦準備叫遊隼用鬼術給他弄一個假的身形和麪目見人,徹底的將商場和官場的兩個身份分開。

  這時候,抽完煙的江乾坤又問:“您之前說要的夏日冰品,打算什麼時候交易?”考慮到了賈蓉身處於古代,他訂貨的時候,還專門定做了一批沒有多餘文字圖案、不會透露位面信息的包裝,交代廠家用上。

  賈蓉聞言從沉思回神,“你空間裏存了貨不?有貨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交易。”

  江乾坤點了點頭,把早早就存入了系統空間裏的冰淇淋、冰棍、雪糕以及收工製作其他冰品的材料道具,統統轉到了賈蓉的系統空間之中,抱着新到手的古董嘿嘿發笑。

  賈蓉正想喊數能量點中的系統關閉視訊,突然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改口向江乾坤問道:“對了,你那兒有沒有香皂的方子,給我一份。”

  賈蓉想要在外頭置備一間宅子,但是他身上來歷正當的財物,僅有賈惜春給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買到宅院。

  爲了不引人懷疑,賈蓉計劃着從江乾坤那兒買一張超時代的用品方子,言說是自己研究出的,出售給認識的同窗。

  這個時代琉璃是奢侈品,假設售賣琉璃方子換來了銀子自然最多。

  可是琉璃賈蓉打算自賣,並不是很想售方子。想來想去,還是香皂最適合,便和江乾坤要了香皂製作方子。

  眼下年代製成的香皂,香胰子香胰子的叫得好聽。實際卻是黑褐色或者褐黃色的,顏色難看極了,瞧起來髒兮兮的。

  富貴人家用的,雖加了茉莉、玫瑰各種花,但顏色還是那個樣,沒怎麼改變。

  而且味道淡,香味不持久,潔淨效果一般。

  遠不如現代的那般顏色豐富,白如雪,藍如海,粉如桃花,綠如翡翠看起來像美玉一般乾乾淨淨的,味道好,香味雋永,去污能力還強。

  “香皂方子?你等等,我馬上找來。”江乾坤聞言只是愣了一下,馬上就跑到了電腦面前搜找。

  他們這個位面,香皂一類用品的方子大多是公開的,江乾坤網絡一搜索就出來了一大堆,交代自己的系統從網絡上覆制了一份下來,當場就傳給賈蓉的系統。

  一天完成了兩筆交易,還甩掉了一羣麻煩鬼,江乾坤直接笑成了菊花臉。他陡然記起浴室裏恰好有一塊沒拆封的香皂,立即拿來當做贈禮給了賈蓉。

  這時候,他從視頻畫面中,看見了賈蓉身後的沈若虛揉着眉心坐了起來,連忙道:“你男人醒了,我先閃人了。”

  說罷,江乾坤立馬關閉此次交易,免得看見某些不該看的畫面被賈蓉拉黑。

  沈若虛掃量了一圈屋內,滿臉狐疑的望向賈蓉。“我好像聽見了說話聲,你剛剛有和人說話嗎?”

  賈蓉似真似假道:“我身邊站了一羣鬼,我在和鬼聊天。”

  沈若虛一個字都不信他。

  這時,他和賈蓉的對話,引來了滿屋子鬼的注目。

  他們好奇地盯着沈若虛打量,沈若虛感覺身上涼颼颼的,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他覺得是下雨導致了天氣轉涼,不懷疑其他,於是下牀添了一件外衣,喝了一杯茶潤喉,迤迤然走到了書桌前。

  沈若虛靠在椅背上,靜坐了一會兒,便研磨執筆,開始做先生布置下的功課。

  國子監只給學子寢房配給了一張書桌,好在足夠寬闊,兩人用綽綽有餘。

  沈若虛搬進來同賈蓉住在一屋,屋裏這張書桌便和牀榻一般成了兩人共用品。

  一片陰影移動到了面前,沈若虛不用擡頭看就知道,是賈蓉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

  賈蓉攤開一張雪白宣紙,鎮尺壓着左右兩側,握着一支羊毫沾墨,揮舞右臂,埋頭謄寫香皂方子。

  期間,沈若虛擡眸瞄了賈蓉一眼,見他這般賣力揮毫,猜他也是在寫功課。沒成想,不久後,賈蓉寫下的那張佈滿了烏墨字跡的宣紙,便遞到了他的眼下。

  直視沈若虛困惑的眼睛,賈蓉解釋道:“我這兒有張香胰子方子,你看看有沒有興趣。”

  “還有,此乃方子做出來的實物樣品。”賈蓉說着從荷包裏掏出江乾坤給的香皂,放到了桌面空白處給沈若虛端量。

  香皂呈橢圓形,白嫩嫩的,小小的一團,玉雪可愛,散發着一股子舒爽的清香。

  第一眼看,若不注意,絕對看成是精緻的點心。

  嘴饞的孩子見了誤以爲成了食物,一準口水流下來,忍不住抓起來放入嘴裏啃一啃、嘗一嘗。

  沈若虛本來對賈蓉手上的香皂方子沒多大興趣,然而一瞅見桌面像極了糯米糰子的一小團,目光頓時就挪不開了。

  賈蓉見沈若虛久久沒有動作,乾脆拿掉他握於手中的毛筆,捏起香皂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沈若虛下意識伸手摩挲,手感舒服,色澤溫和,無論是視覺還是觸覺皆分外吸引人。

  他不可置信道:“你說這是香胰子?”

  “不錯,就是香胰子。”賈蓉用羊毫在沈若虛的手背上,劃下了一筆漆黑的墨跡,旋即指着不遠處面盆架上的銅盆道:“你拿着胰子去洗洗。”

  沈若虛起身過去,用水打溼了手後,輕柔塗抹香皂,揉搓了幾下污髒處,便淋水清洗乾淨了手背的泡沫。

  使用胰子清洗過的手背,肌膚乾乾淨淨,不見丁點墨色。清爽怡人,輕嗅胰子淡雅的香味,沈若虛倍感舒心。

  香皂用後的感覺,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沈若虛眸光閃亮地瞅着賈蓉。“你可知其中所隱藏的巨大利潤?當真要賣了?”

  來到這個書中架空世界之前,賈蓉在現代世界曾經偶然從書中看過一則信息。清末年間洋人運送來的肥皂,被商人貴族高價哄搶,百姓們亦是十分青睞,供不應求,風靡全國。

  區區一年,洋人便從清廷搜刮走了幾百萬兩白銀。

  要知道,清廷整一年的稅收也不過是數千萬兩白銀而已。

  足以見這小玩意斂財能力的可怕。

  用現代人的眼光看,當時的肥皂缺點不少,更加沒法子和江乾坤世界的升級美化版香皂媲美了。

  賈蓉可以肯定,香皂一經出世,百分之一百會引發全民轟動。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其中的價值。

  賈蓉唉聲嘆氣道:“你清楚我的情況,身無分文,無家可歸,不賣又能如何。”

  相處期間,賈蓉安之若素的模樣,總讓沈若虛忽略了他自身不幸的遭遇。這會子聽着他這話,沈若虛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等內心的異樣消失,沈若虛才說:“方子太貴重了,我一人出不起這筆錢。你若肯信我,我明日便帶着方子和樣品回家給幾個人瞧瞧。”

  “我自是相信你的人品。”賈蓉不假思索點頭,一對兒波光瀲灩的眸子,真摯地凝視着沈若虛。“如今我無人可信,只願相信你一個。”

  聽了賈蓉最後那句肖似情話的話語,沈若虛心跳漏了一拍,無形中又被他撩了一下,亂了心絃。

  沈若虛不自在地“嗯”了一聲,低頭避開賈蓉的目光,用手巾擦乾手上的水跡,轉身抽了幾頁紙張,包裹密實香皂。

  繼而再謹慎小心地摺疊好香皂方子,從雜物箱裏翻出來一個錦盒,將方子和樣品一併裝了起來,藏在牀頭,待明兒攜帶去尋他的兩位伯孃。

  時間一晃眼便到了晚上。

  今日的這場大雨,恰好在夜幕降臨時分停止。

  藏起來躲雨的青蛙蟋蟀,見雨停了,統統跳了出來沐浴月光。

  國子監內蛙鳴蟲叫一片,沈若虛與賈蓉的寢房內燭光大亮,前者繼續未完成的功課,後者一如既往的躺在牀上,通過系統屏幕學習。

  難得清涼的夜晚裏,那和國子監隔了幾條街的榮國府裏,某個人的內心卻躁動無比。

  此人便是住在榮禧堂內的王夫人了。

  她心情不快的起因在於賈政又跑去趙姨娘屋裏睡了,丟下她一人獨守空房。

  摔碎了幾個杯子,心情依然沒有好轉。王夫人便命丫鬟彩霞,取了筆墨和佛經來抄寫。

  然而佛經也沒辦發使得她的狂躁的內心平靜下來,王夫人抄了幾頁之後,就扔掉了毛筆。

  她不得不用其他東西轉移注意力。

  於是這個時候,另一個仇恨目標賈蓉,浮上了王夫人的心頭。

  最近外邊風頭緊,賈薔一時半會的還不能去國子監進學擠走賈蓉,王夫人琢磨着,用別的法子給他一下重擊。

  想着想着,王夫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人臉。榮國府裏的透明人,她的兒媳李紈。

  李紈的父親李守中正是國子監的祭酒,國子監的首要掌權人。若有適當的藉口,他驅逐賈蓉易如反掌。

  李守中此人因循守舊,典型的腐儒一個。

  賈政這人已經夠死板迂腐、看重教條、注重名聲了,那李守忠卻比賈政有過之無不及,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許女兒李紈讀正經書。在李紈喪偶後,更是迫使她當了節婦,給自己帶來好名聲。

  李守中平生最重名,賈珍和秦可卿的事情爆發出來後,由於他和賈家是姻親關係,故此被帶累了去,名譽受損了不少。

  因着這點,王夫人能夠肯定,李守中對爆出那事兒的賈蓉一定沒有好感。

  假使她交代李紈去信給李守中,叫他設法弄走賈蓉,他必然欣然同意。

  想到這兒,王夫人不由得扯起嘴角,勾勒出了一個笑容。

  房中燭火搖曳,燭光明滅,光線時明時暗。映襯着王夫人的笑容陰測測的,無端令人發寒。

  彩霞瞧見了她這一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激靈。她的腦袋垂得更低了,死盯着地面,大氣不敢喘一口。

  神龕裏的菩薩面目慈悲,那位一心向佛的慈祥人王夫人,面對着觀音像而坐,腦海中閃過各種陰暗的念頭。

  懸掛於牆壁的西洋自鳴鐘敲響了九聲,平常負責提醒王夫人上榻就寢的彩霞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彩雲見狀蹙了蹙眉頭,上前輕聲提醒道:“太太,時辰不早,該歇息了。”

  晚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映在門窗牆壁上的樹影搖來擺去,桌面攤開的佛經,頁面刷拉拉翻動着。

  也不知是否給王夫人剛纔的笑容驚着了,這些景象聲音平常得緊,彩霞往日不覺得有什麼,今夜卻莫名感到發怵。

  王夫人淡淡應了一聲,道:“燃香吧!”

  賈政不和王夫人一屋睡的時候,她臨睡前她習慣給菩薩上香再上榻。

  彩雲動作熟練的從香案上取出三炷香,借用燭火點燃,呈給王夫人。

  王夫人手持燃香面朝菩薩拜了幾拜,便要插香入爐。

  她的手將將伸到了香爐上方,一陣怪異的風驟然闖入了屋裏,吹得房內的所有人瞬息倒地。

  門窗“哐當”一聲關閉,神龕裏的佛像應聲倒下,蠟燭一齊熄滅,王夫人的寢房中伸手不見五指,一片黑暗。

  “哎喲,痛死我了。”彩雲揉了揉尾椎骨爬了起來,“突然好大一陣風,是不是要下暴風雨了。”

  王夫人抹黑撐着繡墩站了起來,“點火!”

  “誒,奴婢這就去。”

  不多時,寢房內再度燃起了光亮,突然,彩霞口中發出尖銳的叫聲。“啊——!”

  所有人耳膜一疼,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朝她看去。

  只見彩霞滿臉驚恐,眼睛長到了極致,直愣愣地盯着王夫人的後面,緊跟着白眼一翻,秒暈厥倒地。

  衆人神經一緊,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們神情緊張兮兮的,以極慢極慢的速度轉過身子,目光飄向王夫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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