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先封個貴人噹噹
邢岫煙當然也不例外,所以那夜她扶着賈環上了榻後,賈環抱着她說不要走的時候。
邢岫煙的一顆心仿若被重錘擊中,七上八下,只覺天旋地轉。
彼時詩會的燭火明明暗暗,映照着賈環酡紅的面龐,他口中喃喃着醉話,那滾燙的手攥着她的衣袖,熾熱的溫度似要將她灼傷。
她羞得滿臉通紅,心下慌亂,卻又隱隱有些期待,鬼使神差留了下來。
那夜,少年的霸道與溫柔,交織成一場綺夢,在邢岫煙心底種下了情思的種子。
可當第二日她嬌羞地剪下那一角綢緞藏好,滿心期待着少年給一個承諾時,少年惺忪的睡眼中,卻全然忘了昨夜的事兒。
那時的邢岫煙只當是賈環還沒睡醒,依舊癡癡地等着,可是後來才發現賈環是真的忘了。
時隔三年,邢岫煙再次迎來賈環的吻,只覺腦中嗡鳴,往昔種種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恍惚間,她似又回到了那夜詩會,燭火搖曳中,少年的醉顏與眼前這張帝王之相漸漸重合。
賈環的吻落得熾熱,邢岫煙卻在這纏綿間,心中五味雜陳。
委屈如潮水,漫上心頭,她費了多少時日,纔將那段被遺忘的過往,深埋心底,如今卻被他輕易勾起。
驚喜又似春日的一抹暖陽,照進了她長久以來孤寂的心房,原來他心底,還是有她的影子。
秋風掠過窗櫺,將案頭未壓實的繡稿掀得簌簌作響。
邢岫煙鬢間鬆脫的素銀簪子斜插在青磚縫裏,映着滿地散落的絲線,恍若銀河傾瀉。
賈環的掌心仍殘留着繡棚竹骨的涼意,鎏金護甲卻已挑開她石榴裙的繫帶。
邢岫煙慌忙按住腰間遊走的手,半是幽怨半是嬌嗔地說道:
“三年前,我滿心期許,以爲你哪怕醉着,那些話也是真心。
第二日盼着你能記起,等來的卻是你的全然忘卻。
我熬過多少個日夜,才把這滿心的傷慢慢藏起。
原以爲再無可能,可如今你這般,算什麼呢?”
邢岫煙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既像是質問,又像是自憐。
賈環一怔,動作頓住,望着她那含怨帶嗔的模樣,心中滿是愧疚,自知理虧的他,只得可憐巴巴地喚了一句:
“好姐姐!”
邢岫煙渾身劇震,那夜她正是被這句“好姐姐”軟了心腸才留下來。
如今再次聽到,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啐道:
“陛下今兒不會又醉得連懷中抱着的是誰都不記得了吧?”
賈環見她有所動搖,忙將她緊緊抱住,張嘴哈了一口氣,陪笑道:
“好姐姐,你可聞仔細了,我今兒可是滴酒未沾,專門來賠罪的。”
邢岫煙被他逗得破涕爲笑,伸手輕輕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
“瞧瞧你,如今做了皇帝,行事倒越發沒個正形了。”
邢岫煙輕嗔着,眼中卻藏不住那一抹溫柔
“我一個小小的秀女,哪裏當得起陛下這般賠罪。”
賈環的指尖撫過她耳後那道淺痕,鎏金護甲在斜陽裏劃出一道旖旎流光。
填漆屏風上的百子千孫圖硌着邢岫煙的後背,她忽覺腰間玉帶鉤的涼意已滲進石榴裙的錦紋。
“往後姐姐便不再是秀女了……”
他的氣息掃過她頸間碎玉珠,“先封個貴人噹噹,等往後有了子嗣,再往上擡一擡……”
邢岫煙別過臉,正見銅鏡中映着滿地糾纏的絲線——
孔雀藍纏着胭脂紅,恰似三年前遺落在繡枕下的鴛鴦錦。
那時她連夜繡的合歡香囊,至今還藏在樟木箱底。
“陛下說笑。”
她攥緊袖中暗袋,金絲菊紋的絹子早被冷汗浸透。
“我無權無勢的,能得貴人之位已是陛下隆恩……”
溫熱的脣忽然貼上耳垂,驚得她將後半句嚥了回去。
賈環的玉扳指勾開她領口盤扣,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硃砂痣:
“說來也是好笑,我一路走來,見到不少權貴家的千金……
放着家裏的富貴日子不過,巴巴地想來這宮裏當個女使。”
鎏金博山爐裏沉水香嫋嫋升騰,賈環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着邢岫煙腰間垂落的杏色宮絛。
窗外傳來少女們練習步搖的環佩聲,叮叮咚咚似玉珠落盤。
“那些小丫頭走起路來——”
他忽然輕笑,鎏金護甲刮過她腰間軟肉。
“活像御花園裏剛出窩的雛雀,蹦蹦跳跳要人扶着纔不摔跟頭。”
邢岫煙耳後的碎玉珠輕顫,映着屏風上斑駁的螺鈿微光。
她剛要開口,忽覺頸間一涼——賈環竟解了她領口兩顆珍珠紐子。
“前日內務府呈秀女名冊,朕瞧着那些個十二三的丫頭片子。”
溫熱的脣擦過她鎖骨處的硃砂痣,“瘦得像支新裁的竹筆,怕是連朕的朝服玉帶都系不利索。”
邢岫煙慌忙去掩衣襟,卻被攥住手腕按在百子千孫圖上。
填漆的嬰孩笑靨硌得她後腰生疼,賈環的玉冠不知何時歪了,幾縷青絲垂在她頸窩裏打轉。
“哪像姐姐……”
鎏金護甲勾開石榴裙的杏色襯裏,露出羊脂玉般的肌膚。
“這腰身恰似御河岸邊的垂柳,風一吹便要纏住過路人的馬鞭。”
窗外忽然傳來掌事嬤嬤的訓斥聲,小宮女們細碎的腳步驚飛了檐下的銅鈴鳥。
邢岫煙趁機掙開桎梏,素手扶正了鬆脫的明月璫:
“陛下既嫌她們年幼,何不待過兩年……”
話未說完便被堵在喉間。
賈環的吻帶着龍涎香的霸道,指尖卻溫柔地撫過她耳後齒痕:
“我招她們進來又不是爲了選妃。
這些個家裏一個個有權有勢的,年紀又小,正是蒙學的好時機。
姐姐可知前朝爲何要設尚宮局?”
他忽然轉了話鋒,鎏金護甲挑起散落在地的《寒塘鶴影圖》:
“永徽年間,女官可掌六尚二十四司,連吏部考課都要經她們硃筆批紅。”
邢岫煙怔怔望着滿地糾纏的絲線,孔雀藍的繡線正蜿蜒攀上御案鎏金腳。
三年前那個醉眼朦朧的少年將軍,如今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斜陽裏泛着暗金。
“陛下是說……”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耳後碎玉珠
“要在儲秀宮設女學?”
窗外忽然傳來雲板輕叩,驚得檐下銅鈴鳥撲棱棱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