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上京後要拜訪親戚,準備禮品也是個問題。輕不得重不得,還要顧慮每個人的喜好,想要處處體貼、處處周全,真不是一見簡單的事。
薛虯見薛母發愁,便道:“親戚來往,賀禮只是心意,母親按照常例便是了,何必如此爲難?”
“這是什麼話,都是一家子骨肉,哪有敷衍的道理?況且這次我們親自登門,禮節該格外重一些。”薛母嗔怪道。
薛虯:“那便在常例上加兩三成吧。”
“你這孩子!”薛母有些無奈,“你這麼辦,旁人自然挑不出錯處,卻也不會因此與我們多親近幾分。只是多花一點心思,便能叫人念我們的好,何樂而不爲呢?”
“只是不想母親勞累罷了。”
薛母不以爲意:“這算什麼勞累?我們進京後還需要親戚們照顧,禮數到了日後也好開口。母親幫不上你和寶釵別的,只能在這些小事上費些心思了。”
薛虯便沒話說了。
雖然他自信不需要賈、王兩家幫助,但薛母的顧慮也有道理,不論兩家未來如何,現在還是有一點能量的。更重要的是,薛母在做這些的時候狀態很不一樣,顯然能幫上兒女的忙叫她十分高興。
既然如此,便由着她去吧。
但也不能一味只替旁人着想,王家尚還好些,賈家卻是人人都長着一雙勢利眼的,對他們太好,只怕他們還以爲薛家在討好他們,反倒要低看薛家。
薛虯:“咱們的行李是否太過精簡了?”
“的確精簡了些,我想着路途不便,能不帶的就不帶了,左右京都那邊一應物什都不缺,便是少了什麼,現打發人去買就是了。”
“母親說的是,不過日常慣用的東西、近身伺候的下人還是得帶着,這些都是用慣了的,一時離了不適應。”
薛母有些猶豫:“東西是不是太多了?”
薛虯含笑道:“母親安心便是,我讓底下騰出一條大船送我們上京,儘夠用的。”
薛母這才應下了。
薛虯:“旁的也就罷了,母親和妹妹這一年打扮太素淨了些,該多制幾套鮮亮些衣裳首飾,到了京都也好見親戚。”
衣裳首飾倒也罷了,薛父是二月去的,如今已是正月,等他們到京都時也該春暖花開了,過了頭一年孝期,可以穿得鮮亮一些。
只是薛母原本想着,到了京都不認識幾個人,不外是王家、賈家這些相熟的親戚來往走動,特特趕製新衣裳新頭面,顯得他們多麼輕狂似的。
但薛虯都這麼說了,再者……薛母想着自己也就罷了,寶釵卻還是個未至豆蔻的女孩兒家,合該好好打扮打扮,稍作猶豫便答應了,使人去請裁縫來。
沒多少日子就要出發了,但是薛家不缺錢,自然也不用擔心衣裳趕製不出來。首飾更不用擔心了,眼下金陵乃至江南最火的首飾就在她們家銀樓,旁人買不到,她們卻是想要就有的。再派人去其他銀樓看看,有好的買回來便是了。
一時裁縫來了,給薛母量了尺寸。薛虯又交代她們用最好的料子、做最新的款式,價錢都不在話下。
將歡天喜地的裁縫送出門,薛母才詫異地看薛虯一眼:“你向來不愛管這些小事,今日倒格外用心。”
薛虯笑而不語。
他不願母親妹妹被人看低,尤其是賈家那起子小人。既然長的都是勢利眼,那便用富貴震懾住他們。好叫他們知道,薛家的太太和姑娘都是富貴窩裏養出來的尊貴人,便是給他們準備了厚禮,也是因爲沒把這點東西放在眼裏,並沒有討好他們的意思,不是他們能輕慢的。
至於會不會因此牽扯出什麼麻煩?自然有薛虯解決,總不叫她們受委屈就是了。
不一時,寶釵下課過來請安,薛母見只有她一個,問道:“今兒蟠兒也出去了?”
這幾日薛蟠跟打了雞血似的,爲了能出去玩,每日裏唸書十分用功。偶爾累了想要懈怠,先生就會適當降低功課難度,勾得他不得不繼續努力。
這件事薛母也是知道的,並且很是看了一陣熱鬧。
薛蟠自小身強體健愛鬧騰,最不愛閒坐唸書,薛父薛母使了多少手段都不見效,如今被薛虯拿住,能正經學點東西,她只有高興的道理。
今兒沒見到薛蟠,還以爲跟往常一樣寫完功課出門了,雖然不曾聽到底下人回稟,倒也沒當一回事。
如今薛蟠不似從前衝動了,雖然還是愛惹是生非,到底顧忌着薛虯在家,不敢鬧得太過,偶爾惹出事端,最多使些銀子便能解決,薛母沒什麼不放心的。
寶釵卻抿脣一笑:“媽這回可是想錯了,二哥和友人約好了,明日要一起去郊外尋梅,這會兒還在念明日的書,想要早些出門呢。”
薛母拿東西的手頓住,眼睛也微微睜大了:“尋梅?”
這還是她那個只愛喫喝玩樂的兒子嗎?
“正是呢。”寶釵將大氅解開,交給丫頭掛起來,笑吟吟道,“前兒二哥學了‘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一句,起了興致要去瞧瞧冰雪白梅呢,正好前幾日又下了場雪,這會兒正是時機。”
那倒也罷了,踏雪尋梅雖然也算不上什麼正經事,卻也能稱得上一個“雅”字,比一味貪玩強多了。難爲薛蟠有這個心思,他那些朋友也肯跟他一起鬧。薛母沒有攔着的道理,只叫人準備幾樣熱騰騰的喫食給薛蟠送去,又叫人叮囑他多穿衣裳,別隻顧着用功,累壞了自己的身子。
說這話的時候,薛母只覺得十分恍惚,這話從前她也說過,卻是頭一回對二兒子說,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等到回過神,她拉着寶釵到自己身邊坐下,說道:“你二哥也就罷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你自己,莫叫他誤了你的事。”
“知道,我纔讀了幾本書,哪裏就教得了二哥了?只是前幾日偶爾說過幾嘴,後來便極少了。二哥有不懂的都去問先生,我偶爾聽着,也覺得受用。”
“那便罷了。”薛母不再深問,招手叫嬤嬤給寶釵量尺寸,然後給裁縫鋪子送去。
按說寶釵是常做衣裳的,家裏養着三四個繡娘,她身邊也有針線好的丫頭,不必每次都量尺寸。但寶釵長得快,這些日子操心少,臉頰似乎也圓潤了些,便不得不重新量了。
結果出來,果然又長高了一些,腰身也略豐腴了一些,叫薛母欣喜不已:“就該這樣!前些日子你太瘦了,這樣胖一些纔好看!”
在薛虯夢裏那個世界,世人對薛寶釵的印象是“微胖”、“珠圓玉潤”,但其實寶釵並不胖,甚至可以說纖瘦了,雖然不似黛玉弱柳扶風,卻也纖細苗條,只是長了一張飽滿豐盈的銀盤臉,皮膚又格外白皙,所以顯得福態。
如今長胖了些,不僅不顯臃腫,反而更加勻襯,窈窕多姿、體態優雅。
加之近日讀書學規矩,多長了些見識,心境也與往日不同。往日她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如今更多了幾分豁達從容,瞧着格外不同。
薛母越看越歡喜,隨即又是一嘆:“只嘆咱們家門第不高,否則以寶釵的品格,配王孫公子都綽綽有餘。”
寶釵俏臉微紅,嗔怪道:“媽快別說了,叫人聽見了去笑話。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好姑娘,哪裏就輪得到我了?”
薛母不愛聽這話,薛虯也不認同。
夢裏他出身百年豪門,家族在那個世界不說獨一無二,但也屬於頂尖之列,見過的名媛精英多不勝數,名門出身的男孩兒女孩兒自然不乏佼佼者,但如寶釵這般容貌、才情、心智都拔尖的也很少見。更何況她還有遠超這個時代女子的野心與魄力,想來即便到了京城,也會如一顆明珠般熠熠生輝。
而薛虯要做的,就是給這顆明珠發光的機會。
他道:“我叫人打聽了這次選秀的情況,正好說給你們聽一聽。”
薛母和寶釵神色鄭重起來,薛虯將打聽到的情況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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