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門大開
氣氛異常尷尬，周圍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似的。一股莫名的壓抑，籠罩在衆人心頭。
賈母這會也沒輒，那位東府的煜哥兒，有敬哥兒溺寵着，就連她這位賈家老祖宗，頂多也是啐罵那厚臉皮的幾嘴，別無他法。
他照樣嘻皮笑臉，喫飽睡睡飽喫。
沒法子，沒法喲！
賈母擡手揉了揉緊鎖的眉頭，滿臉愁容。
王夫人垂首不語，但若仔細去看，可見她的眸子宛如熾熱的火爐，掩藏着即將爆發的怒火，令人不敢正視。
這會的王夫人若是心思能殺人，早把李煜大卸八塊。
‘若不是敬大伯這位事實上的賈家族長溺愛他李煜，他能有今日這般放肆？’
‘賈家女，都是不好相與的，西府有一個賈敏，東府也出了一個賈致。’
‘原想着林海去了……噫？嗯？如是東府的那位也不在了？’
心念間，王夫人心跳加快，緊攥的十指忽而一鬆，且忍他一忍。
珍哥兒，可是極爲厭惡這個煜哥兒的。
賴大這會雙腿打着顫兒，若不是老太太當面，恨不得讓弟弟立時揹着他去尋那位劉婆子，定要連腿帶手都給她折斷咯！
正當衆人一愁莫展的時候。
救星來了！
那位門頭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這會也顧不得行禮，只氣喘吁吁地說道。
“老太太，太太，大太太，宮裏來了一位內宦，說是傳旨天使已至牌坊，那內宦請府裏貴人早做準備，好迎接天使。”
……
寧榮街榮國府，此時中門大開。
賈赦、賈政兄弟引着榮國府一衆直系男丁恭身立於左邊。
位置依次是匆匆趕回來的賈璉、下了族學的賈寶玉、賈琮、賈環、賈蘭，後面則是一衆偏房子弟。
右邊，賈母頭戴七翟珠（鳳）冠，冠上刻有奉天誥命字樣，身穿大紅豎領蟒袍，雙肩掛着兩條仙鶴紋墜子霞帔，腰束玉革帶。
賈母的頭這會更累了。
後面是一品誥命夫人的邢夫人，頭戴五翟珠冠，身着四合如意雲紋直襟大衫，肩披仙鶴雲紋霞帔，繡有仙鶴補子，下配官綠織金瓔珞八寶裙。
其次纔是五品宜人誥命大妝的王夫人。
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命婦的翟冠，以珠翟數量體現品級。
七翟冠其形制如下：
冠以皁縠爲之。附以翠博山飾以大珠翟二、小珠翟三、翠翟四、皆口銜珠滴。
冠中寶珠一座。前後珠牡丹花二朵、蕊頭八箇、翠葉三十六葉。珠翠穰花鬢二朵。承以小連雲六片。
翠頂雲一座，飾以珠五顆，珠翠雲十一片，翠口圈一副，金寶鈿花八箇，上用珠八顆。
金翟一對、口銜珠結。金簪一對、珠翠牡丹花、穰花、各二朵、面花二對。梅花環、四珠環、各一對，
以上來原史記。
如此可見，賈母這會的頭有多重、多‘累’了。
兩位妯娌的後面，又是兩個妯娌。
先珠媳婦李紈、賈璉妻王熙鳳，雙姝呈皓腕於柳腰撫輕紗，翹首間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釵頭斜插，盛妝並排而立。
迎春、探春等女眷亦是盛裝出迎。
中門內的其中一個角落。
李煜這會無所事事，正蹲在牆沿下面磕着瓜子看大戲。
一別三年，這些妹妹都長大了。也不知未來會便宜了那家王八糕子。迎春那丫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偏偏豐腴的身段兒，卻是腰如束素，正是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
探春齒如含貝，嫣然一笑。自來美人，不是溫雅秀美，便是嬌豔姿媚，但她偏偏有着一股子英眉秀姿，恰是應了才自精明志自高。
惜春這會沒瞧見，算了算了，離開那會她還掛着鼻涕。而湘雲嘛，罷了罷了，她頭上頂着的兩個總角，現如今都還沒有去掉。
唯迎春的年歲到了議親之齡。
中山狼？哼哼，早在一年前就被李煜在草原爆頭射殺了。
這種人就不能死在韃靼人手裏，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貌似探春後來淚灑遠嫁外邦？
是誰當的媒婆來着？
哦哦，南安老太妃，趕明兒，要找這個老太婆談談心纔行。
漸漸地，李煜的目光不由自住地落在鳳紈的身上。
“嘖嘖……璉二哥真不是個東西，珠大哥……唉，算了，斯人已逝。”
“璉二哥放着這麼一個宛如神仙妃子、身段亦無可挑剔的媳婦不管，卻非要與那公交車一般的多姑娘滾牀單。嘖嘖，竟飢渴如此，簡直是丟盡了勳貴高門公子哥的體面。”
“最終還要仗劍殺了鳳姐兒，噫，這一出，大抵滾牀單是在什麼時候？到時候，定要拉着寶玉準備好瓜子板凳，瞧熱鬧去。”
“滾什麼牀單？不對，都這會了，你瞧個屁的熱鬧，走走走。”賈敬只聽了一半，方纔正在找煜哥兒，聞聽西府的奴僕顫抖着手指了過去，頓時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少時，李煜被賈敬扯着衣袖往正堂那邊去了。
那邊還要督促府裏的僕役設好香案，好讓天使至正堂內宣讀上諭。
不大一會。
一陣絲竹擊打聲樂由遠而近，鹵簿、黃羅蓋傘兵仗陸續出現衆人眼前。
身着紅青二色的內宦、黃白二色的宮娥一步一趨。
八名身高體壯，穿着極爲華麗的黃色侍衛服飾的龍禁尉，打頭按刀而行。
接着便是並排而走的兩人。
其一人身穿大襟寬袖大紅蟒袍，下長至腳，左右兩邊各綴一擺，周身繡以蟒紋。正是大明宮有着內相之稱的戴權。
另外一人，約莫六十出頭，臉龐圓潤而飽滿，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沉寂如水，不時與旁邊的戴權耳語幾句。
讓賈家人微感詫異的是，那人頭烏紗帽、身穿團領衫、腰繫花犀帶，這人公服的花樣卻是徑3寸的小獨科花。
朝廷正二品大員親臨宣諭？
爲何又派出有着內相之稱的戴權？
莫非？大姑娘的妃號賜下了？
很快，有着同樣心思念頭的人，心跳加快呼吸加速者，不在少數。
如王夫人，此時她的臉色宛如吃了幾盅酒，臉色變得酡紅起來。
賈母半眯着眼睛，仔細地打量在那位正二品大員身上。
若說到勳貴之家，賈府老祖宗興許能認出一二來，偏生是朝廷文官，這便是賈母的短板之處了。
惟一人馬上認出來者，正是新晉禮部尚書鄭奇。賈政匆匆微側身子，把話給傳了下去。
王夫人聽後，心頭跳得愈發激烈，終於，我的寶玉就要當國舅爺了？
侍立在她旁邊的邢夫人暗自撇了撇嘴，馬上又變成一個木頭人。
戴權和鄭奇的身後，便是一衆內宦宮女。
他們身穿華麗的長袍和絲裙，雙手捧着各種宮廷御品珍寶，或華麗絲綢錦緞。
最後面，則是一隊禁軍士卒，亮銀甲冑，手握長槍鐵矛，威風凜凜。
少時，賈赦、賈政及賈母等，齊唰唰跪了下去，開口喝諾恭迎聖諭。
戴權和鄭奇臉色肅然地直入中堂。
衆人在一名內宦的叫起後，急忙擁着兩位天使往正堂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