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賈敏臨終憂兒女
父子倆也早已紅了眼眶，看林黛玉已哭到不能言語，林祈安攙扶起她：“玉兒隨我出去給母親沏點茶水吧。”
幾人都明瞭林祈安的意圖，林黛玉懂事的由哥哥扶着不捨的退出門外。
林祈安面露不忍，將林黛玉抱在懷裏輕聲安撫，任她的眼淚浸溼自己的衣襟。
林黛玉此時哪裏顧得上規矩禮教，緊緊攥着哥哥的衣服，埋頭痛哭斷腸。
林祈安受後世思想教育，二十多還能抱着姐姐胳膊撒嬌，自是看不慣這些。但這個時代，女子本就不易，他自認無法改變，只能在這個扭曲的男女大防思想下護着妹妹了。
房內賈敏伏在丈夫胸前，氣若游絲的訴說着：“安兒是個有主意的，你不要總是與他生氣，孩子漸漸大了。但也要護着他，他看着懂事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玉兒體弱，你要好好開導她切莫太過心憂傷了身子。”
林如海連聲應答，等着妻子繼續交代。
“後院幾個都是好的，你要是看好哪個可以擡做繼室。”
其實賈敏此話，就是放不下兒女，他雖知丈夫秉性，但還是害怕萬一續娶遇到個對兒女不好的繼室。
林如海連忙說道：“你我多年你還不知我嗎？我自是沒有續娶的心思，待我百年後你我同穴，下去也能互相陪伴。”
賈敏立刻制止丈夫，說道：“你自是要長命百歲護着點兒女的，我要是早早在下面見了你，定是要與你生氣。”
林如海連連安撫答應，賈敏又繼續說：“我自嫁你沒多久就遠離故土，如今母親年邁，卻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是我不孝。”
想到老母親，賈敏悲痛到說不出話，林如海只能安撫她，待她情緒平穩些繼續安靜傾聽。
“母親每每來信都盡表思念之情，我是見不着她最後一面了。
但母親年邁，怕是也沒幾年壽數了，她也一直未見過安兒玉兒，常常央着要他們回京好叫她老人家看一眼。
我走後，安兒是男子還好，但黛玉幼年失母，於婚事上怕是有礙。”
林如海勸慰：“我們玉兒處處出挑，你別瞎想，再不濟有我和安兒護着，你還看不出兒子性子嗎？最是個護短的嗎。”
“我自是知道，但這世道，玉兒幼年喪母，她無母親教導，無人帶她出門交際相看，如何能覓着好郎君。
女子和男子不一樣，你們還是不方便，不如送她回京由外祖母教養，母親之前信中也常提。”
林如海看着賈敏句句都是對女兒將來的擔憂，再想到自己忙起來顧不到家裏，雖不捨兒女依然連聲答應。
賈敏咳了幾聲，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母親每每來信總提起家裏二哥家的幼子寶玉，說他最是個會心疼人的，雖話未說全，似有意親上加親。
只我與二嫂向來不合，那孩子我也未見着，聽說是個頑劣異常不愛讀書的，也不知被母親親自教導了幾年有無長進。
不過玉兒也還小，去了京城有表姐妹陪伴，一起出門交際，也能見見世面。”
……
待賈敏交代完話，便換了林黛玉進去，母女二人不知說了什麼，林黛玉出來後臉色很差，看起來悲傷中還帶着絲倔強。
這種和親人永久話別的場面，林祈安也是第一次面對，他縱然有一肚子寬慰的話，也無法讓一個掛念孩子的母親在訣別之際安心離去。
便拉着母親的手，認真聽賈敏交代一腔愛子之心。
賈敏看着眉眼和女兒極爲相似，卻性格完全不同的兒子，緩緩訴說着：“你是個好的，想來不用母親多說也會照顧好自己，也護着妹妹。”
林祈安自是堅定的點頭，並不插嘴，等着母親斷斷續續的繼續訴說。
“我當初懷孕，大夫說是個女兒，我雖不甘但也欣喜，沒想到最後能兒女雙全，這些年有你們倆娘早已無憾。
你又自小聰慧異常，竟比玉兒還乖些，只要喫要拉才哭幾聲。
你妹妹體弱，自小便更得家中照看，你雖總玩笑說娘偏心，但娘能看出你從未當真這麼認爲，你對妹妹的偏愛不比娘差。
想來，我給送子娘娘上了那麼多香，定是送子娘娘憐憫我，才把你們送到我身邊的。”
林祈安幫母親拭去臉上的淚痕：“娘，自是您誠善之心打動了送子娘娘，他才挑了一對最好的兒女與你。
再說我與妹妹，在你肚子裏就認識了，自是比天下的兄弟姐妹都親近。”
賈敏也是連連點頭：“對，你們都是好的，娘是放心的。你父親本有意安排你去科舉的，娘這一走…你又要守孝…咳咳”
林祈安幫賈敏順着背：“母親還不信兒子嗎？兒子現今還小，再苦讀一年也是不遲，到時候底子更加紮實，得個三元及第給您。”
賈敏拍了拍兒子的手，知他最是嘴甜，也不禁幻想着兒子有一天能像他父親般，得中一甲，騎馬遊街，到時品貌必是不差當年探花郎，估摸京城的小姑娘香囊都不夠丟的。
便滿目含笑撫摸着兒子的臉，似是要透過這張稚嫩的臉龐，看出他及冠之後的風采。
“我剛與你父親說了，待我走後，送你妹妹去外祖母那裏教養，你父親公務繁忙，有祖母護着，娘在下面也能寬心。”
爲了安撫母親林祈安自是全然應下，並說道：“都聽您的，我定會早點考去京城，好好護着妹妹，替您在外祖母身邊盡孝的。”
賈敏欣慰的撫摸着兒子的頭，枯槁的臉上擠滿笑容。
看着母親滿目貪婪的看着自己的臉龐，好似怎麼也看不夠，林祈安強忍擠出寬慰的笑容，然後任性的緊緊抱着母親消瘦的肩膀。
晌午時分，在三人的陪伴下，賈敏似睡着般閉上了眼睛。
林府上下哭聲一片，林黛玉終於能毫無顧忌的哭出聲來，報喪的消息傳入族中各家與親朋好友，信件也發去了京城。
林府處處掛上了白帆，林祈安和林黛玉在靈堂跪到深夜。
雖母親臨別特意交代讓林黛玉不要爲她跪靈三日，身子要緊，可林黛玉還是倔強的不肯走。
林祈安吩咐丫頭，給林黛玉灌下安神茶，讓婆子拉她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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