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黛玉憐春籌困境
只見兄妹二人正坐在樹下石凳上，不知寫着什麼。
二人瞧見王熙鳳，立刻熱情招呼她坐下，並吩咐人去沏茶。
王熙鳳笑道：“喲，關起門來，這是在忙什麼呢？”
林黛玉瞧了眼自家哥哥，掩嘴偷笑不語。
一旁侍弄針線的晴雯打趣道：“我們姑娘在教公子寫詩呢。”
林祈安倒也不覺得尷尬，大方承認：“我父母的詩才，全都傳給妹妹了。可憐我，半分精髓都沒領悟到，還得勞煩妹妹指點。”
王熙鳳笑着走近，拿起桌上的宣紙瞧了瞧，讚道：“我雖不識得幾個字，可也能看出這書法頗爲大氣好看。”
“嫂子有所不知，哥哥小時候常被父親罰着抄書。你瞧，倒讓他練出了一手好字。”林黛玉說完，院子裏的丫頭們都笑了起來。
這小院裏的丫鬟都清楚，這兄妹倆脾氣隨和，還愛鬥嘴，跟下人也能開開玩笑，從不端着主子的架子。
墨香榭裏的氣氛，一向和樂融洽。
看見平兒手上拿着幾個匣子，林祈安了然，還是禮貌地問了一嘴。
王熙鳳回：“這是老太太讓我從庫房取來的，讓你下次去東平王府時帶上。”
平兒將匣子遞給了院裏的丫頭，留了個小的交給了王熙鳳。
見王熙鳳像是有話要私下說，林祈安心領神會。
“嫂子和平兒姐姐，進去坐會兒吧。我正巧得了些新鮮荔枝，讓丫頭們去裝一些，你帶回去給大姐兒嚐嚐。”
吩咐完畢，兄妹迎着主僕二人一同進了屋子。
金流端上剛煮好的茶水，便退了出去，還貼心地放下簾子。
王熙鳳這才壓低聲音道：“昨夜，你們璉二哥帶人處置了周瑞家的，沒想到搜出不少贓物。那老貨，可真是貪了不少。”
見林祈安和林黛玉面露驚訝之色，王熙鳳接着笑道：“雖說大多都充公了，但你璉二哥也留了些。這府裏規矩向來如此，我性子直，你們別介意。想着你們受了委屈，就拿些來給林妹妹買些零嘴，這也是你璉二哥的心意。”
說罷，她將小匣子放在桌上，朝林黛玉身邊推了過去。
林祈安稍作猶豫，便主動接過匣子，笑說：“那就替我們謝謝璉二哥了，還勞煩嫂子跑這一趟。”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輕鬆，稍微點撥幾句，對方就知道該重視誰。
林祈安轉念一想，繼續湊趣道：“我妹妹如今可不缺這點，還是便宜我好了。”
林黛玉只當哥哥又要打趣自己，畢竟京城的鋪子收益哥哥分文不取，還拿出父親給的私房讓她修宅子。
於是她嗆聲道：“自己懶得管家，這會兒莫非才覺得虧了？哼。”
林祈安太瞭解妹妹會如何接話，他其實就是說給王熙鳳聽的。
便繼續向王熙鳳吐槽：“嫂子不知，我母親的嫁妝如今都是妹妹在打理呢，我可得巴結好這個小地主。”
王熙鳳聞言，面露驚訝。
怪不得林黛玉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氣度，原來是有豐厚家底支撐。
再想想自己的嫁妝，日後也都是要留給自家大姐兒的，只盼着女兒長大，也能有林家姑娘這般氣度纔好。
王夫人之前還要拉她一起，用公中的銀錢和自己的嫁妝放印子錢，她本還有所心動，可後來出了薛蟠那事。
據說薛家那些罪名裏，就有放印子錢這項，她自是不敢再搞這些歪門邪道了。
林黛玉這時也看出哥哥又在“搭臺子唱戲”，心裏直納悶，哥哥哪來這麼多心眼。
她不知道，有個詞叫“腹黑”。
等王熙鳳回過神來，也跟着打趣：“我妹妹還能不給你花用？實在不行，你來跟嫂子告狀，嫂子也少不了你的。”
“你還不快謝謝鳳嫂子，往後可有靠山了。”林黛玉取笑道。
林祈安自然笑着應和謝過，幾人又閒聊了幾句，王熙鳳便起身告辭。
林祈安將她送出院子，王熙鳳也悄悄告知了昨日查問的事。
原來兄妹二人剛到賈府那日，周瑞家的經門房傳話，只知是來見林家兄妹的，人家並沒呈上正式拜帖，她就去向王夫人回稟了。
王夫人那日本就被二人氣的不輕，就發了脾氣讓隨口推了，連來人是誰都沒問清楚。
待林祈安回到屋內，瞧見林黛玉眼巴巴等着自己解釋剛纔的談話，有點心虛，這才說了自己幾分意圖。
他嘴角含笑，輕聲哄道：“你也看出來了，二舅母對咱們可沒什麼好臉色，外祖母呢，卻只偏心裝糊塗。沒長輩給我們做主，我肯定得找人壓壓二舅母的氣焰，不然咱們在這府裏，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難爲妹妹陪我演了這麼一齣戲。”
林黛玉拿起一旁的團扇，輕輕把玩着，說道：“這府裏的規矩體統，我也看在眼裏。只是沒想到，你還非得蹚着渾水。依我看，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豈不清閒？”
林祈安深知妹妹雖有些小性子，可骨子裏懂事乖巧，不愛主動挑事招惹是非。
便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二舅母和她家寶玉，平白惹我礙眼。我還聽說，鳳姐姐爲了管這偌大的賈府，都把自己的嫁妝搭進去不少，整日操勞，身子也大不如前。她雖精明，可太貪戀權勢。有些話我也不好明說，只能偶爾旁敲側擊，盼着她能爲了女兒，早日想明白。”
像榮國府這樣的大家族，公共家產收入一般分爲三種：
一是，官爵工資、福利收入，這些佔比並不高。如今賈家子侄都是閒職，俸祿自然微薄，皇室的賞賜就更是少了。
二是，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等的禮金收入，這些並不穩定。榮國府當年權勢鼎盛之時，自然佔比不少，可如今，明顯已有衰敗之相。
三是，各處莊子和鋪子之類的地租以及營收，這纔是佔大頭的。可去年糟了旱災，原書裏之後幾年也是自然災害不斷。
這榮國府之人一向揮霍慣了，裏裏外外的奴才加起來少說也有上千人，後期還要修建大觀園，這才徹底推動了賈府的敗落。
不過如今的財政困難，只是公中開始入不敷出，坐喫山空，主子們的小金庫都還富裕着呢。
估計還沒到需要王熙鳳用嫁妝填補的時候，林祈安也是隨口暗示下，防患於未然。
沒有上帝視角的林黛玉，當然不知道榮國府已經開始喫老本了，可她如今學着掌家，也看出了些府裏上下的揮霍無度。
聽哥哥說，竟要鳳姐姐搭了嫁妝進去，自然驚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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