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張角的無用之謀

作者:南宮我夢
李孟羲揹着四尺長的玉軸,去找劉備。

  於中軍大帳見劉備在,關羽也在,兩人在矮几邊正說話。

  李孟羲一入帳,劉備看到李孟羲衣襟上粘的血,頓時擔心。

  “怎就弄了一身血?”劉備慌忙起身要過來看。

  李孟羲低頭看了一眼胸口的血跡,被張角吐的血弄到了身上。

  “無礙。”李孟羲制止了要起身的劉備。

  徑自走到矮几旁,李孟羲把背後揹着的東西取下,抱着丟在了矮几之上。

  劉備掃了一眼,見李孟羲拿來的東西外套錦繡,視之華麗非常。

  “何物?”劉備疑惑。

  李孟羲道,“有傳言,張角得仙人所傳之太平要術,因而得以聚衆起事。”

  手指了指錦繡長卷,李孟羲澹澹道,“此便爲,《太平要術》。”

  劉備瞬間驚訝,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低頭看了看錦繡長卷,又看了看李孟羲,“當……當真?!”劉備一臉不可置信。

  “當真。”李孟羲澹然道,“此張角親贈於我。”

  神物在前,劉備搓着手,恨不得馬上把錦繡長卷打開來看。

  可太平要術,乃是軍師之物,不好不經允許就拿。

  劉備帶着卑微的討好,擺出了一副笑臉,“羲兒,某可一觀?”

  李孟羲大氣的一揮手,笑了,“請便。”

  得了李孟羲的允許,劉備小心翼翼的搬過錦繡長卷,解開口袋,邊上關羽也探頭來看。

  錦繡背囊打開,見到裏邊很大一卷玉軸,玉軸古樸素靜,隱隱發綠,視之不似凡品。

  玉軸且重且長,劉備雙手輕捧出玉軸,然後小心抻開。

  劉備第一眼看太平要術的反應,跟李孟羲初見太平要術時如出一轍。

  玉軸抻開,劉備先見到四個豎着的古樸澹金隸體大字,細看之,分明就是【太平要術】四字,劉備迫不及待,趕緊再把玉軸往後抻,抻了兩寸,期待看下邊內容的劉備,往下只看見空白,不見有字。

  微有錯愕,劉備忙又往下邊繼續翻,玉軸抻出一大截,還是空白,再抻,還是空白,再抻,依然一字不見。

  劉備詫異萬分,忽而擡頭看見面前軍師笑意莫名,劉備放下玉軸,看向李孟羲,大惑不解,驚疑道,“爲何?竟一字無有?!”

  李孟羲呵呵笑了,眼笑成了月牙,他樂的不行,李孟羲故作深沉,一臉正經道,“仙人所傳,無字天書,哪是輕易可見。”

  他小小的忽悠了劉備一下。

  然而,劉備一副恍然大悟模樣。

  邊上關羽,脖子伸的老長,探着身子也在瞅太平要術,劉備把玉軸推了過去,讓關羽看個清楚。

  關羽接過玉軸,一翻,除太平要求四字以外,一字也無。

  關羽詫異無比。

  劉備和關羽都朝李孟羲看來。

  李孟羲目光掃過滿臉羲問的兩人,略做思考,眉頭一挑道,“……張角自言長於觀相堪命,片刻前張角謂我,言說我乃破軍坐命,兵伐隨身,”說到這裏,李孟羲頓了一下,認真看着劉備關羽二人,“兩位,信嗎?”

  劉備關羽二人,相視一眼,緯莫如深。

  而後,看向李孟羲,劉備也好,關羽也好,看怪物一般,把李孟羲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來回打量,一遍又一遍。

  當李孟羲被看的不自在的時候,劉備笑了,轉頭與關羽說,“哈哈!某就說,咱家羲兒未及弱冠能深通兵略,怪哉怪矣,原來,竟是破軍星降世也!”

  關羽也手捋長鬚笑着看着李孟羲,“確是,儀表堂堂,果然不凡。”

  李孟羲都無語了,他趕緊解釋,“此無稽之談!兩位還真信?”

  劉備臉色一肅,訓斥道,“天命如此,怎亂疑之,豈不招禍!”

  見李孟羲還要爭辨,劉備嚴肅道,“羲兒,可還記得,有一夜,你說大興教育,使天下人,人人能有書讀,當時忽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風雨嗚嚎,如同鬼哭。”

  “若非你天命在身,何以能一言而驚天地也?”

  劉備說的若有其事,再看邊上關羽,正襟危坐,也一副認真模樣。

  再想起,那次雨夜,還就真是,這邊說大興文華教育,那邊響雷閃電便接踵而來,確實太過怪異。

  李孟羲無話可說,無言辯駁。

  破軍就破軍,如此霸氣,說出去也能嚇人。

  李孟羲還是不信什麼命格,太玄乎了。至於劉備關羽誤會了,那是他倆的事。

  破軍的事暫時瞭解。

  劉備再問,爲何太平要術諾長一卷,一字無有,當真無字天書?

  關於這個問題,李孟羲覺得極好笑。

  李孟羲先問劉備,問,“據聞,高祖劉邦南山得赤霄劍斬白蛇起義,這赤霄劍與白蛇之事,玄德公以爲真否?”

  劉備正色,眉頭一皺,“如何不真?高祖天命在身也!”

  李孟羲質疑劉備的老祖宗劉邦起事的異象是假的,劉備自然不悅。

  “額……”李孟羲張了張嘴,準備好的說辭沒法說了。

  劉備如此迷信。何來赤霄劍,劉邦不過是從哪裏找了個根鏽跡斑斑的鐵棍,就大肆宣楊說是赤霄劍,爲何赤霄,赤霄爲何,紅也,爲何紅,氧化鐵,鐵鏽也,劉邦找來的那把劍,肯定是鏽的可以,滿劍都是鐵鏽,滿劍鏽紅,不然,劉邦不會起名爲赤霄劍,如此而已。

  可事實雖如此,李孟羲卻不好就此事計較太深,得顧忌劉備面子。

  李孟羲再轉問關羽,問,“關將軍,可讀《史記》?”

  關羽點頭,“讀過。”

  “那關將軍應知《陳涉世家》,應知秦末陳勝吳廣起義,藏魚腹丹書之事。

  魚腹丹書,到底人爲,還是真有神蹟,太史公早有評斷。”

  說罷,李孟羲手指矮几上散開的玉軸,澹澹道,“魚腹丹書如何,此玉軸,亦是如何。”

  “所謂《太平要術》,不過張角借之聚衆之手段耳。

  此舉巧妙之處在於,陳勝吳廣之魚腹丹書,一時有用。

  張角作太平要術以爲信物,則時時能借天書之名,聚攏穩定人心軍心。

  故而,此玉軸,長近四尺,重二十餘斤之巨,醒目異常。特使醒目也。”

  李孟羲這麼一說,劉備關羽默然,有陳勝吳廣舊事在前,再一類比,恐怕,所謂《太平要求》,還真就大可能是張角僞作之物。

  不過,雖是僞作之物,劉備覺得,張角的太平要術作的極好,尤其一副玉軸,玉質無暇,質地古樸,視之,就令人信了三分。

  李孟羲心裏有疑惑沒說。他十分不解,爲何那張角能知禽獸兵法,爲何那張角能算出自己乃是早夭之人,雖說李孟羲不信什麼天命之說,但張角算的準的可怕,李孟羲也做不到一點不在乎。

  如同一根去不掉的刺,梗在了李孟羲心裏。

  那張角說,若多造殺劫,必爲天噬,命不久矣。李孟羲心說,李某人,救人的興趣,比殺人的興趣大的多。

  若不是如此,此次出涿州征討黃巾,早已殺的人頭滾滾。

  李孟羲心有茫然未解,他並不知曉,哪有什麼堪命之術。

  張角,何人也?張角乃一遊走鄉間,懸壺濟世,扶危救困,心繫天下之人,同時,又是一神棍耳。

  既是神棍,蠱惑人心,乃其所長。

  張角之所以能亂李孟羲心神,一言中地,不在張角真就身具異術,恰恰,問題在李孟羲身上。

  但凡神棍,必有蠱惑人心之話術,和試探人心之手段,及察言觀色之能力。

  譬如說,有人來算命,算命先生便說一兩句模棱兩可之言,先問,“閣下近來,家中可好?”

  說此話時,留心觀察其神情。

  若此時,來算命的人,神情有變,則可知,此人家中必遇事。

  然後,就可往下再拿話引人。

  要是,說了一句,“閣下近來,家中可好?”,來算命的人,無動於衷,那便知,沒說中,人家來算命,不是家中有事。

  於是,接下來,算命先生,便故作深沉,澹澹一句,“觀閣下,印堂光亮,氣色紅潤,近來想必無難。”

  這便,把方纔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揭過去了。

  然後,再詳看來算命的人,看其衣着相貌,是男是女。

  民間的事,不過就是動屋遷墳,婚嫁喪事,求男問女之事,若不是這些重要事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尋常百姓,不會來算命攤花上三兩錢財。

  於是,若來算命的,是一對年輕男女,若其稍疏遠,則大可能,一對新人,想問何時婚嫁爲黃道吉日。此時,算命先生先開口問,“姑娘,可曾許了人?”一句,猜中可能爲八成。

  猜中,來問黃道吉日的姑娘紅了臉,心中肯定想,這算命老頭,真是厲害。

  再有,若同樣是一對年輕男女,其關係看着又近,又疏遠,且兩人,愁眉苦臉,則大可能,有求子之難。於是,算命先生先模棱兩可的問一句,“敢問姑娘,膝下可有男娃?”

  一句,問的婦人滿臉苦澀,“俺懷了三胎,都是閨女,俺想來問問,如何懷上個男娃。”

  這不又猜對了。

  年輕男女,不問姻緣,不來求子,別的能問什麼。

  再有,若一對男女,男人攙着女人過來,女人肚子微鼓,則必大可能,來求男問女。

  若一對老邁老人來算命,則大可能,是問兒孫,亦或是挪屋動遷之事。此時,同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問,“老哥哥,家裏何時遷了屋?”

  要是猜對,老人家正是要遷屋,一下就在老人家播了個神機妙算的沒名。

  要是沒猜中,雖沒猜中,但是得了一條詳實信息——這老人家,祖屋長久沒動了。

  下邊再談其他,算命先生就可以說,是祖屋漏水,門壞了,等等。可以故作神祕,讓人修門。

  因已知其老屋許久沒動,則必然,老屋風吹雨曬,多有損壞,十成十的精準。

  待老人歸家中,留心一看,可不,老屋東牆裂了大縫。頓時就覺得,算命先生真乃半仙也。

  而實則,算命先生是不停用模棱兩可的話,套出來算命的人的信息,因爲說話模棱兩可,就沒一句錯話,來算命人不知不覺之,實則是算命先生已不停在一個個選擇中,逼近與還原出來算命人的真實信息和所求。

  不停二選一的選項,逐步推進,則必然會逐步壓縮寬泛的信息,逼近真相。

  這便是神棍一類人物的能耐。

  回顧當時,張角說,“觀公子,乃早夭之相。”

  就這一句,反正,李孟羲年幼,早夭模棱兩可,可對,可不對。

  重要的是,李孟羲接下來的反應。

  李孟羲曾孤身入城,勸降黃巾,近來多有接觸,張角也認爲李孟羲雖年幼,氣度沉穩非常。

  因而,當說出李孟羲是早夭之相時,李孟羲忽然一副極驚訝的樣子,與往日反差極大,對比極其強烈,張角看在眼裏,一眼便知,能以此拿捏李孟羲。

  然後,就有了什麼破軍坐命,殺伐隨身,種種,最後一句,若多造殺孽,則必被天噬。

  多造殺孽,必遭天噬,此,便是關鍵,也是張角的目的。

  黃巾大事未成,投於涿州義軍,將黃巾衆人盡皆託付,然,張角深知,涿州義軍雖處處能見仁義,但萬一事後有變,黃巾衆人無力相抗,盡遭劫也。

  但,在黃巾投涿州義軍後,數天之久,涿州義軍真就對黃巾衆人不聞不問,放任自流。竟然真如當日城中涿州軍軍師約定所言。

  結合種種,張角此時深知,李孟羲真是能決涿州軍大事之人。

  又兼李孟羲對黃巾衆人無有之惡意,張角便謀劃起來。

  李孟羲爲求《太平要術》,誤把一卷兵法錯拿給張角,張角意外得此良機,爲黃巾衆人計,便存心“算計”李孟羲起來。

  說李孟羲一副早夭之相,暗暗觀察見李孟羲神情大變,張角就順勢大談命理。

  說破軍坐命,暗見李孟羲聽得入神,張角往下又說一通,誇李孟羲兵伐隨身,兵爭無往不利。

  如此種種,張角花盡心思,故弄玄虛,甚至咬破舌頭,大吐鮮血,不過只爲了給黃巾衆人,多增加一條安身活命保障。

  邏輯很清晰,李孟羲身爲涿州義軍軍師,權柄深重,能決大事,因而,李孟羲若篤信多造殺孽必遭天噬,則爲免天噬,必不能造殺孽,不造殺孽,則就不能殺戮黃巾衆人,黃巾衆人,於是能得以苟活。

  李孟羲智謀嚴謹,劉備稱其一步可七謀。

  然,李孟羲卻被張角算計了一道卻不能知。

  只是,算計也好,故弄玄虛也罷。

  若說什麼破軍坐命,什麼兵伐隨身,是亂言,可,

  【鹿爲強,

  雒爲危,

  風爲失,

  川爲運,

  龍爲折,

  霆爲噬,

  犀爲終。】

  此堪命七言,徒一句亂言亂言,怕不能盡解。

  張角算計得逞。黃巾衆人必然安穩。張角必能如願。

  張角算計亦算是大敗。張角根本想不到,李孟羲根本不在乎也不信什麼妄造殺戮必被天噬的說法,張角算計成空,然亦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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