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醫國聖手劉玄德(一)

作者:南宮我夢
大殿之上,劉備再一次來了,他身着單衣,儀容不整,其雖如若一階下之囚,卻昂首闊步,比上次上殿,更加從容。

  “臣,劉備,劉玄德,叩見陛下!”劉備進殿,叩拜於地。

  “免禮。”靈帝斜倚在龍椅上,疲憊的答道。靈帝居高臨下的看着劉備,察覺劉備不知爲何沒穿外衣只穿了裏衣前來,一副儀容不整的樣子,未免奇怪。

  雖覺奇怪,靈帝未曾多問。

  於後,氣氛沉默了一小會兒,靈帝不知該問劉備什麼了。

  而劉備,滿腔肺腑之言正欲不吐不快。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朝靈帝拱手一禮,正色道,“陛下,請屏退諸臣,臣有上奏。”

  靈帝一下坐直了,“奧?有奏言說便是?何需避人?”靈帝詫異問。

  劉備面色不變,答道,“因,臣要言朝事、百官之失,當面不揭人短,故請陛下屏退衆人。”

  朝堂上的百官,他們聽到劉備狂悖傲慢之言,皆心裏惱火不已。

  靈帝笑問諸臣,“衆愛卿,劉玄德欲言百官之失,諸位以爲,某當不當聽其所言?”

  百官能如何,人劉備明說了要揭短了,陛下問起,能說不讓陛下聽嗎。

  順着靈帝的話,百官皆道,願自退朝堂。

  既然百官“沒意見”,靈帝從了百官的意,下令退朝。

  百官山呼萬歲,絡繹退朝去了。

  文武官員們走出朝堂,路上撞見神色慌張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張讓,張讓不知遇到了何事,灰熘熘的回來了,百官不敢擋張讓的路,趕緊避讓,見張讓狼狽模樣,百官覺得有趣,議論紛紛起來。

  百官下朝,張讓回朝,張讓一見靈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嗷嗷痛哭起來。

  張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進讒言,他說百姓敢襲擊內官,似要造反。

  靈帝聞言,警惕大生,“竟有此事?”他皺眉。

  張讓在這裏顛倒是非,惹怒了一旁的劉備,劉備冷哼一聲,厲聲問道,“敢問中常侍,你是做了何事以致讓百姓忍無忍?

  休要說百姓要反,片刻前陛下在時,百姓恭順,可有絲毫歹意流露?

  爲何獨你在時,百姓不忍?

  我看,百姓不軌是假,是你自己惹了衆怒,卻拿陛下來遮掩,你是何居心!”

  劉備一番話犀利非常,咽的張讓語滯了。

  張讓心知,要是再糾纏下去,萬一陛下再詳加追問,怕是有暴露之嫌,張讓心思一轉,他告罪道,“奴才該死,不該以小事憂煩陛下,請陛下恕罪!”

  “起來吧。”

  “謝陛下!”張讓咕嚕一聲爬了起來,屁顛屁顛的走上龍階走到了龍椅之後站到了靈帝背後。

  劉備靜靜的看着站到了靈帝背後的死太監張可憎的嘴臉,朝靈帝拱手一禮,劉備面色平靜,沉聲道,“臣請陛下,屏退中常侍張讓。”

  靈帝疑惑的轉頭看了張讓一眼,見,張讓一臉恭順,靈帝忍不住皺眉問劉備,“爲何?”

  劉備正色答道,“因,臣要聲斥十常侍之過,有張讓此奸佞在旁攪擾,臣恐,忠言難如陛下之耳。”

  張讓乃靈帝親信之人,現在劉備要讓靈帝退散親信,靈帝眉頭直皺,拿不定主意。

  其後,張讓忍不了了,他對劉備破口大罵,張讓以擔憂靈帝安危爲由,又重提起當日劉備殿上動武之事,“陛下啊,若老奴一去,這劉備萬一暴起傷人,陛下身旁豈不無人護佑?”

  劉備駁斥道,“陛下可召羽林士進殿護衛。”

  靈帝對視着下方跪的筆直的劉備,與劉備對視良久。

  “張讓,”靈帝道,“你暫且退去。”

  張讓一愣,他還想說些什麼,又因靈帝主意已定,怕再糾纏觸怒了靈帝,他只好恨恨的看了劉備一眼,不忿的退了出去。

  靈帝問劉備,“愛卿,朕已屏退百官,又屏退張讓,有何言語,可說來。”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靈帝,問,“敢問陛下,太醫劉進,其人現在何處?”

  靈帝詫異,他不知劉備爲何要問太醫,靈帝答說,太醫剛下朝去了。

  聽聞太醫無事,劉備鬆了一口氣,繼而,劉備將這數日以來的事,通通告訴了靈帝。

  劉備講,太醫劉進恐十常侍加害,密把自己送出宮中,至數日之後,自己方醒轉,若非太醫庇佑,恐已死在張讓之手。

  劉備這麼一講,靈帝不僅沒懷疑張讓,反而開始懷疑起太醫了,太醫和羽林士勾結到了一起,怎能讓人不懷疑。

  靈帝警惕的看着劉備,他目露遲疑,“你說張讓害汝?不可能吧?”

  看靈帝不信,劉備嘴巴張了張,只能嘆息。問題就在這裏,劉備雖知張讓害人,可沒有證據啊。

  而人證,太醫,還有羽林士,劉備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羽林士太犯忌諱了,明顯已經引起了陛下的懷疑。

  劉備含湖過此事,然後,他看向靈帝,目光灼灼的問,“陛下,臣前次所奏奏書,不知陛下可曾看過?”

  “啊,這個……”靈帝面露遲疑,“愛卿啊,汝所奏諫言,某看了兩頁,暫擱置下了,不妨夜裏起火,奏書被焚,未及全看。”

  被燒了,竟然被燒了,耗費了多少心血的治國之策,竟然被燒了!

  宮中重地竟然失火,竟然恰好把奏書燒了,太蹊蹺了。

  劉備苦笑一聲,不由搖頭,至此時,他徹底信了,大漢不是缺治國之人,不是缺治國之策,而是有再多治國人才根本就到不了陛下跟前,有再多治國之策也根本聽不到陛下耳中。

  劉備心中升起了深深地無力感,心中幾許蒼涼。

  劉備看向靈帝,眼中難掩疲憊,話語中也難掩疲憊,他看向靈帝,長嘆一聲,“陛下,臣若言,大漢已危若累卵,旦夕將亡,陛下將成亡漢四百年基業之亡國之君,陛下以爲如何?”

  此大逆不道之言,讓靈帝面露怒色,靈帝幾乎怒不可遏了。

  “哼!”靈帝冷哼一聲,冷冷的瞪着劉備,“朕何昏之有!你且說來!”

  “呀!”劉備目露惶恐之狀,趕緊跪伏拜道,“臣出言不遜,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陛下非是亡國之君,陛下乃聖明之君也!陛下乃聖明之君!”

  劉備口稱聖明,連連叩首,靈帝面色稍緩。

  可隨之,劉備停下叩首,他直起身體,正色朝靈帝拱手一禮,話語又轉,“可,我問陛下,誰家的聖明之君,會聖明的朝堂之上奸佞當道!

  誰家聖明之君,會聖明的天下百姓生如水火!

  誰家聖明之君,會聖明的兵亂四起!”

  靈帝面色陰沉。

  劉備苦心再勸,“陛下啊,我若言陛下昏庸,陛下必然不快,可我若言聖明,陛下且們心自問,以如今天下,以如今國事,陛下當真就真稱的上這聖明二字?”

  靈帝臉色難看,他騰的一聲站起,冷聲問劉備,“混賬,你罵朕是昏君?!”

  劉備面色不變,“聖明者,如高祖,如漢武,如光武,陛下比之先祖,能有幾分?想必陛下自有評斷。”

  靈帝氣笑了,“好啊!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劉玄德,你就不怕朕殺了你?”

  劉備看着靈帝呵呵發笑,他搖頭,“陛下若叫微臣死,不勞陛下動手。

  殿中有大柱,臣何妨再撞一次?”

  劉備面上帶笑,他對視着靈帝,一臉無懼,“大漢四百年社稷旦夕將毀,死了也好,一死了之,眼不見,爲淨。”

  好嘛,人劉備,不可以死懼之,靈帝絲毫不懷疑,劉備真有隨時撞柱尋死的勇氣,對於這樣一個石頭一般又倔又硬的人,靈帝沒脾氣了。

  靈帝無奈的坐回龍椅之上,他氣問劉備,“愛卿張口大漢將亡,閉口大漢將亡,你又豈不知,朕已滅了黃巾賊亂!天下已定!”

  劉備搖頭,“陛下錯了。陛下當真以爲,滅了黃巾,就是天下太平?

  臣以爲,黃巾不過癬的成語,黃巾不過動亂起始,日後必是兵亂連連,終至不可收拾天下傾覆!”

  靈帝冷哼一聲,忍不住聲斥,“你又知日後必是賊亂四起?”

  劉備絲毫不懼的針鋒相對,“若不是賊亂四起,那何以黃巾方定,白波賊亂又起?陛下又怎言,白波之後,無有他亂?”

  靈帝語滯了,他無言以對了,“不可能!”靈帝強自己辯解,“絕對不可能!皇甫嵩討賊大軍捷報連連,白波賊旦夕可定,此賊一平,天下必長安!”

  看靈帝強自辯解的模樣,劉備嘆息一聲,“國事如何,陛下想必自知。

  國庫若是充盈,陛下又何會賣官鬻爵。

  朝廷若是兵馬強盛,又何下令使各地自募鄉勇以備賊?

  陛下何苦自欺也!”

  見靈帝不再言語,劉備捧起衣服下襬,往前跪了跪,他諄諄告戒起來。

  “臣聽聽人言,維繫一國,分諸政、軍、農、商、賦稅、取財等諸多分屬。

  今國事糜爛,處處皆弊病深重。”

  “於賦稅一項,今國庫空虛,內無餘財以養百官,外無軍資以養兵馬,以致,陛下不得不賣官鬻爵以充盈國庫,可照此飲鴆止渴之法,取官不取其賢,只取其財,必失賢路大阻,昏庸充朝,進至吏治潰敗。

  再者,國事維繫,非一時之需,而官爵逾賣逾少,某問陛下,縱陛下能賣十官百官,籌得億萬錢財,可朝中又有多少官職可賣?此豈是可長持之法……”

  “那照你看,何以解之?”

  劉備擡頭看去,他看到靈帝在一絲不苟的聽着,迫不及待的要聽解救之法的模樣。

  劉備心中欣慰,一瞬間,所有陰霾全部一掃而空。

  劉備長舒了一口氣,他快慰的笑了,他道,“賦稅爲國用之本。大漢以鹽鐵官營,以此百姓必需之物,收繳賦稅,此創舉頗爲高明。

  除此以外,尚有丁稅,田畝稅等等。

  徵民賦稅無妨,只是,大漢現下苛捐雜稅嚴重,百姓苦不堪言。更有,富有者上下包庇,不納賦稅,而收以貧者重稅。

  如此,富者逾富,而貧者逾貧。

  長此以往,交稅者愈來愈少,稅收自然逾來逾少,國庫自然日見空乏,再加之,賦稅重壓於窮苦之輩,終至貧者逾貧,至貧無可貧,了無活路,必生如今日黃巾一般之動盪。”

  “大漢賦稅弊病大矣。

  某有一法,以稅收,均以貧富。

  富者以重稅,逾富者,稅逾重;貧者以薄稅,逾貧者,稅逾輕。

  如此,貧者可得苟活,稅取之於富厚,國用亦可足。”

  靈帝聽得若有所思,不由點了點頭。

  “然,以貧富均收賦稅之法,難用也。

  爲何?

  因,難量貧富。

  陛下若一令傳於四海,令,富者重稅,貧者薄稅,此舉,必然收效甚微。

  ”

  “爲何?”靈帝忍不住問。

  劉備答,“因,豪富者上下包庇,是貧是富,全賴豪富權貴者自說,如此,賦稅仍壓於貧寒肩頭。”

  ,國之根本,不在河山險固,亦不在兵戈之利。”

  “人心若不在漢,山溪之險,成民起而相抗之地利,一夫兵戈之利,不敵萬千揭竿而起之民,百萬兵戈,不敵天下之羣起。”

  “陛下籌措國庫、修築堅城、編練強軍皆易,獨重拾人心,備恐萬難也。”

  面對劉備的諄諄告戒,靈帝不以爲然。

  靈帝以爲,國庫兵馬俱足,便可穩如泰山。

  殊不知,兵強馬壯國庫充盈的大秦,一樣亡了。

  劉備已看出了大漢最深的危機所在,大漢之根源危機,絕不是賦稅軍力賊亂這些表面問題,最根源的問題是,百姓苦難,百姓無了活路,百姓造反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人起而反漢。

  劉備呈上一收回民心之法,劉備建議,可免天下百姓三年賦稅。

  靈帝大不解,“全天下解免,國用何來?”

  劉備搖了搖頭,他嘆息一聲,說起鉅鹿舊事,“陛下可知,臣收攏張角餘部之後,盡得張角所搜刮官府之才,戰罷,臣另人拿錢財去他方買糧。

  結果,黃巾所得之官府之財,換成糧食,可盡活黃巾衆人。

  臣不解,不解官府明明有救百姓之力,可爲何寧可見死不救寧可坐等百姓造反也不施以援手。

  陛下言,若天子皆免賦稅,國用無繼。

  可國用爲何而用?爲天下事也。

  天下免稅三年,官府三年應得之財,盡濟百姓,百姓得此三年喘息之機,大可得活,再不至造反,有此三年,人心亦可歸復也。

  而若,三年之稅不免,官府得百姓三年所獲,近年以來,各地災情四起,連年欠收,百姓本就艱難,已近絕境,官府再強徵其獲,百姓將無活路也。至此,活路斷絕之百姓,鋌而走險舉兵造反,官府爲陷,三年賦稅盡爲亂兵所奪所毀所耗,至此,朝廷盡失一地百姓,盡失一地人心。

  三年賦稅,不收,朝廷失三年賦稅,百姓得喘息之機,得天下十年安穩,朝廷復得人心歸復。

  三年賦稅,照收,百姓活路斷絕起兵作亂,人心大失,而三年賦稅,亦將終失。

  此間權衡,高下分明

  某聞,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滅賊之上策不在於掃蕩攻殺,在於不使生賊。

  免三年賦稅,雖致朝廷無財動兵,然,實已不需起一兵一卒,便足可滅天下賊亂於未起之前。

  此,不戰之戰之策,陛下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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