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924年,我們現代的宇宙圖象才被奠定。那是因爲美國天文學家埃得溫·哈勃證明了,我們的星系不是唯一的星系。事實上,還存在許多其他的星系,在它們之間是巨大的空虛的太空。爲了證明這些|qi-shu-wang|,他必須確定這些星系的距離。這些星系是如此之遙遠,不像鄰近的恆星那樣,它們確實顯得是固定不動的。所以哈勃被迫用間接的手段去測量這些距離。衆所周知,恆星的表觀亮度決定於兩個因素:多少光被輻射出來(它的絕對星等)以及它離我們多遠。對於近處的恆星,我們可以測量其表觀亮度和距離,這樣我們可以算出它的絕對亮度。相反,如果我們知道其他星系中恆星的絕對亮度,我們可用測量它們的表觀亮度的方法來算出它們的距離。哈勃注意到,當某些類型的恆星近到足夠能被我們測量時,它們有相同的絕對光度;所以他提出,如果我們在其他星系找出這樣的恆星,我們可以假定它們有同樣的絕對光度——這樣就可計算出那個星系的距離。如果我們能對同一星系中的許多恆星這樣做,並且計算結果總是給出相同的距離,則我們對自己的估計就會有相當的信賴度。
埃得溫·哈勃用上述方法算出了九個不同星系的距離。現在我們知道,我們的星系只是用現代望遠鏡可以看到的幾千億個星系中的一個,每個星系本身都包含有幾千億顆恆星。圖所示的便是一個螺旋星系的圖,從生活在其他星系中的人來看我們的星系,想必也是類似這個樣子。我們生活在一個寬約爲10萬光年並慢慢旋轉着的星系中;在它的螺旋臂上的恆星繞着它的中心公轉一圈大約花幾億年。我們的太陽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平均大小的、黃色的恆星,它靠近在一個螺旋臂的內邊緣。我們離開亞里士多德和托勒密的觀念肯定是相當遙遠了,那時我們認爲地球是宇宙的中心!
圖
恆星離開我們是如此之遠,以致使我們只能看到極小的光點,而看不到它們的大小和形狀。這樣怎麼能區分不同的恆星種類呢?對於絕大多數的恆星,只有一個特徵可供觀測——光的顏色。牛頓發現,如果太陽光通過一個稱爲棱鏡的三角形狀的玻璃塊,就會被分解成像彩虹一樣的分顏色(它的光譜)。將一個望遠鏡聚焦在一個單獨的恆星或星系上,人們就可類似地觀察到從這恆星或星系來的光譜線。不同的恆星具有不同的光譜,但是不同顏色的相對亮度總是剛好和一個紅熱的物體發出的光譜完全一致。(實際上,從一個不透明的灼熱的物體發出的光,有一個只依賴於它的溫度的特徵光譜——熱譜。這意味着可以從恆星的光譜得知它的溫度。)並且,我們發現,某些非常特定的顏色在恆星光譜裏找不到,這些失去的譜線可以因不同的恆星而異。既然我們知道,每一化學元素都有非常獨特的吸收光譜線族,將它們和恆星光譜中失去的譜線相比較,我們就可以準確地確定恆星大氣中存在什麼元素。
在20年代天文學家開始觀察其他星系中的恆星光譜時,他們發現了最奇異的現象:它們和我們的銀河系一樣具有吸收的特徵線族,只是所有這些線族都向光譜的紅端移動了同樣相對的量。爲了理解這個含意,我們必須先理解多普勒效應。我們已經知道,可見光即是電磁場的起伏或波動。光的波長(或者相鄰波峯之間的距離)極其微小,約爲至米。
光的不同波長正是人眼看到的不同顏色,最長的波長出現在光譜的紅端,而最短的波長在光譜的藍端。想像在離開我們一個固定的距離處有一光源——例如恆星——以固定的波長髮出光波。顯然我們接收到的波長和發射時的波長一樣(星系的引力場沒有強到足以對它產生明顯的效應)。現在假定這恆星光源開始向我們運動。當光源發出第二個波峯時,它離開我們更近一些,這樣兩個波峯之間的距離比恆星靜止時更小。這意味着,我們接收到的波的波長比恆星靜止時更短。相應地,如果光源離開我們運動,我們接收的波的波長將更長。這意味着,當恆星離開我們而去時,它們的光譜向紅端移動(紅移);而當恆星趨近我們而來時,光譜則藍移。這個稱之爲多普勒效應的頻率和速度的關係是我們日常所熟悉的,例如我們聽路上來往小汽車的聲音:當它開過來時,它的發動機的音調變高(對應於聲波的高頻率);當它通過我們身邊而離開時,它的音調變低。光波或無線電波的行爲與之類似。警察就是利用多普勒效應的原理,以無線電波脈衝從車上反射回來的頻率來測量車速。
在哈勃證明了其他星系存在之後的幾年裏,他花時間爲它們的距離以及觀察到的光譜分類。那時候大部份人相信,這些星系的運動相當紊亂,所以預料會發現和紅移光譜一樣多的藍移光譜。但是,十分令人驚異的是,他發現大部份星系是紅移的——幾乎所有都遠離我們而去!更驚異的是1929年哈勃發表的結果:甚至星系紅移的大小也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和星系離開我們的距離成正比。換句話講,星系越遠,則它離開我們運動得越快!這表明宇宙不可能像原先人們所想像的那樣處於靜態,而實際上是在膨脹;不同星系之間的距離一直在增加着。
宇宙膨脹的發現是20世紀最偉大的智慧革命之一。事後想起來,何以過去從來沒有人想到這一點?!牛頓或其他人應該會意識到,靜態的宇宙在引力的影響下會很快開始收縮。然而現在假定宇宙正在膨脹,如果它膨脹得相當慢,引力會使之最終停止膨脹,然後開始收縮。但是,如果它膨脹得比某一臨界速率更快,引力則永遠不足夠強而使其膨脹停止,宇宙就永遠繼續膨脹下去。這有點像一個人在地球表面引燃火箭上天時發生的情形,如果火箭的速度相當慢,引力將最終使之停止並折回地面;另一方面,如果火箭具有比某一臨界值(大約每秒7英里)更高的速度,引力的強度不足以將其拉回,所以它將繼續永遠飛離地球。19世紀、18世紀甚至17世紀晚期的任何時候,人們都可以從牛頓的引力論預言出宇宙的這個行爲。然而,靜態宇宙的信念是如此之強,以至於一直維持到了20世紀的早期。甚至愛因斯坦於1915年發表其廣義相對論時,還是如此之肯定宇宙必須是靜態的,以使得他在其方程中不得不引進一個所謂的宇宙常數來修正自己的理論,使靜態的宇宙成爲可能。愛因斯坦引入一個新的“反引力”,這力不像其他的力那樣,不發源於任何特別的源,而是空間——時間結構所固有的。他宣稱,空間——時間有一內在的膨脹的趨向,這可以用來剛好去平衡宇宙間所有物質的相互吸引,結果使宇宙成爲靜態的。當愛因斯坦和其他物理學家正在想方設法避免廣義相對論的非靜態宇宙的預言時,看來只有一個人,即俄國物理學家和數學家亞歷山大·弗利德曼願意只用廣義相對論着手解釋它。
弗利德曼對於宇宙作了兩個非常簡單的假定:我們不論往哪個方向看,也不論在任何地方進行觀察,宇宙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弗利德曼指出,僅僅從這兩個觀念出發,我們就應該預料宇宙不是靜態的。事實上,弗利德曼在1922年所做的預言,正是幾年之後埃得溫·哈勃所觀察到的結果。
很清楚,關於在任何方向上宇宙都顯得是一樣的假設實際上是不對的。例如,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我們星系中的其他恆星形成了橫貫夜空的叫做銀河系的光帶。但是如果看得更遠,星系數目就或多或少顯得是同樣的。所以假定我們在比星系間距離更大的尺度下來觀察,而不管在小尺度下的差異,則宇宙確實在所有的方向看起來是大致一樣的。在很長的時間裏,這爲弗利德曼的假設——作爲實際宇宙的粗糙近似提供了充分的證實。但是,近世出現的一樁幸運的事件所揭示的事實說明了,弗利德曼假設實際上異常準確地描述了我們的宇宙。
1965年,美國新澤西州貝爾電話實驗室的阿諾·彭齊亞斯和羅伯特·威爾遜正在檢測一個非常靈敏的微波探測器時(微波正如光波,但是它的波長大約爲1英寸),他們的檢測器收到了比預想的還要大的噪聲。彭齊亞斯和威爾遜爲此而憂慮,這噪聲不像是從任何特別方向來的。首先他們在探測器上發現了鳥糞並檢查了其他可能的故障,但很快就排除了這些可能性。他們知道,當探測器傾斜地指向天空時,從大氣層裏來的噪聲應該比原先垂直指向時更強,因爲光線在沿着靠近地平線方向比在頭頂方向要穿過更厚的大氣。然而,不管探測器朝什麼方向,這額外的噪聲都是一樣的,所以它必須是從大氣層以外來的,並且在白天、夜晚、整年,也就是甚至地球繞着自己的軸自轉或繞太陽公轉時也是一樣的。這表明,這輻射必須來自太陽系以外,甚至星系之外,否則當地球的運動使探測器指向不同方向時,噪聲必須變化。
事實上,我們知道這輻射必須穿過我們可觀察到的宇宙的大部分,並且由於它在不同方向都一樣,至少在大尺度下,這宇宙也必須是各向同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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