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嬸嬸，是誰
而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路上凡事遇到僕役，沈季陽莫不抱拳含笑以對。
王熙鳳管家甚嚴，衆僕表面上都是循規蹈矩的，語言動作的幅度極小，像沈季陽這樣的絕無僅有，而沈季陽又穿着灰衣，新來不久，衆僕多不認識，面對沈季陽的熱忱，所遇僕役有些摸不清頭腦，只能含蓄的含笑以對，心裏卻嘀咕着府裏怎麼招來個傻子，以後有好瞧的了。
而到了馬廄之時，錢開正站在茶爐房與馬廄的相連的路口處，和李六閒聊着。
他倒不是無意站在這裏的，而是故意的——沈季陽早上的話令他很不爽，所以他特意留在了這裏，想看看沈季陽喫癟的樣子，同時心裏發狠給沈季陽預備了一大堆活，足夠讓他累如死狗的重活。
當沈季陽跨步入院的時候，錢開立刻擡眼望去，看到沈季陽之後，他肚子裏已經準備好的滾瓜爛熟的挖苦之言就要說出來，只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沈季陽燦若朝陽的笑臉……
而榮國府的僕役，用《紅樓夢》裏的話來講，那個個都是勢利眼，察言觀色自然不在話下，見此錢開心裏一沉，到嘴的挖苦之言強行嚥了下去，然後故作平淡的問道：“怎麼樣？二奶奶看上你了嗎？讓你上哪裏高就？”
此時沈季陽心裏正舒爽，而看到錢開好像不爽的樣子他心裏更舒爽，而沈季陽也並不介意用別人的不爽來增加自己的爽感，聞言微微一挺胸膛，笑道：“二奶奶當然看上我了，只是我沒走，也算不上什麼高就！”
“哦……那……”錢開眼睛一亮，腹中的挖苦之言，給沈季陽做好的飯蓄勢待發。
而這時沈季陽已帶着明顯的笑意說道：“我沒走，只是你要走了，二奶奶說你把馬都喂瘦了，讓我來做馬廄的管事。”
“啊！”“啊！”
錢開目瞪口呆，下一刻轉身就匆匆往內宅而去——這個消息太突然，他本能的想找王熙鳳覈實一下。
看着錢開倉皇而去的樣子，沈季陽心裏一時得意之極，隨即神清氣爽、得意洋洋的向李六問道：“是不是很意外，哈哈。”
那第二道“啊”字卻是李六發出的！
而李六之所以會不由自主的發出驚詫的聲音，不僅僅是沈季陽真的就這麼快升職了，竄上了高枝，更主要是因爲想到了沈季陽曾經借他的三兩銀子，如此沈季陽成了他的頂頭上司，又是個常借錢的，他估計他那三兩銀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那可是他辛苦半年才攢下的！
聞言，李六心中苦澀，表面歡笑道：“真沒想到二奶奶能看上沈兄……沈管事，這個，我這裏向沈管事恭喜了，以後還望沈管事照顧一下。”
“哈哈，好說，走，陪我去看看，回頭幫我收拾一下。”沈季陽笑道。
隨後一揮手，帶着李六進了馬廄。
馬廄主要分三部分組成，分別是東南側的停車廠，榮國府的馬車不用時都停在這裏，馬進馬廄，也負責馬車的維修，釘馬掌、搓繮繩之類的，停馬場往西則是草料庫，馬廄的十來個僕役也住在這裏，以備看守，當然也可以堅守自盜。草料場的裏面有一個單獨的院落，兩間小屋，那是錢開或者說馬廄管事的居住之地。而停馬場的後面纔是馬廄，茶爐房又在馬廄的最後方。
以往沈季陽一進馬廄就感覺異味撲鼻，心裏糟心，但此時走在裏面看着成排的馬、驢、騾，以及兩頭黃牛，他心裏突然有巡視千軍萬馬的感覺。
一路向前，凡事遇到馬廄的雜役，李六總是先開言，告訴形態大咧咧的他們，沈季陽升任管事，然後下一刻他們就變了臉，矮了身。
如同將軍巡兵，沈季陽在馬廄前後溜了一圈，然後纔到了馬廄糧草庫西側的小院。小院幽深，小瓦青牆，西牆還有一叢青竹，蘭、竹、梅、菊花中四君子，向爲文人雅士所喜愛，沈季陽也不例外，看到青竹不由想道：“這青竹彈性好，躍牆正好助力。”
隨即他信手一揮，意態瀟灑，吩咐跟隨而來的李六、趙亦弱、吳謙幾個打掃——小院雖然幽靜，但面積太小，並不適合錢開一家子居住，所以錢開並不住在這裏，也因此屋裏屋外已是蛛網灰塵密佈。
“下雪了，好兆頭啊！沈管事升職，老天都來祝賀。”剛剛撒完水，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吳謙急忙獻媚道。
而他話音剛落，院外就響起了腳步聲，沈季陽扭頭一看，只見錢開和馬廄的賬房姚貴正往裏走來，錢開哭喪着臉，如喪考妣。
“恭喜沈管事、賀喜沈管事。”隨即姚貴一邊行禮，一邊滿臉堆笑道。
“哈哈，多虧二奶奶賞識。”沈季陽敷衍了一下。
而這時錢開“哼”了一聲，浮皮潦草的對着一抱拳，淡淡的說道：“奉二奶奶之命，咱們交接一下。”
……
而於此同時，王熙鳳也派人把秦可卿請了過來——因爲玉佩的特殊性，和平兒一樣，王熙鳳還不知道玉佩已經完璧歸趙，而秦可卿對此事已經偃旗息鼓。
王熙鳳與去秦可卿一項交好，見面略略一行禮之後，秦可卿便笑道：“我正想找嬸嬸說話呢，誰知嬸嬸卻喊了我，不知嬸嬸找我何事？”
王熙鳳聞言笑道：“不瞞不說，我找你正是有事，你前日不是丟了東西嗎，不知找到了沒有，我這裏倒是有了些眉目。”
秦可卿也是一心想找出還佩之人，想着在以後好有個助力，因此聞言她婀娜的身子不由的向王熙鳳一傾，說道：“嬸嬸，是誰？”
“此人名叫沈季陽……”
王熙鳳對秦可卿自然不會故弄玄虛，聞言直接回道，只是說到這裏她壓低了聲音，身子也向秦可卿微微一探，然後才小聲說道：“他還有另一層身份，還是一名錦衣衛，此事牽扯重大，蓉哥媳婦這事我只告訴你，你可莫要再告訴別人。這人手腳有些不乾淨，已被我打發去馬廄了，你那東西極有可能是被他偷了，要不回頭我悄悄向他要過來。”
王熙鳳之所以這麼說是估計秦可卿丟失的東西還沒找到，而要是東西不珍貴，尋常金銀，看在沈季陽錦衣衛身份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究了，要是貴重，那自然還是要拿回來，所以她話裏帶着個“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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