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有心與無心
行高於人，衆必非之，王熙鳳手下的管事爲了顯示自己的盡心盡力，大多是親力親爲的，及時指揮人幹活也要親自指派，安排他們幹這個、幹那個，細化成組的卻一個沒有，也因此沈季陽的做派讓很多管事覺得沈季陽標新立異，搶了他們的風頭，所以心裏很不喜歡，這裏就包括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這麼說，只是順道給沈季陽穿雙小鞋，倒也沒什麼大的心思，由猜不透王熙鳳對沈季陽的態度，所以用了相對中性態度的詞語——真是笑死人了。
至於稱呼王熙鳳爲小姐，則是周瑞家的遵從自王家時的稱呼。
而對於王熙鳳來講，雖然把沈季陽安置在了馬廄，但在心裏依然是一個需要重點關照的人物，同時她也沒想到沈季陽居然這麼快又鬧出了動靜，這和她當初想羈絆她的初心簡直不符，心裏一緊，微探着風騷的身子，向周瑞家的問道：“他做了什麼，說來聽聽。”
“小姐，奴婢聽說他把馬廄的人員分成了四組，什麼雜草喂料組、後勤組之類的……”
說到這裏周瑞家的又搖晃着身子，“咯咯”笑了兩聲，才繼續說道：”小姐，你說馬廄才幾個人，就分了那麼多組，這真是螺獅殼裏做道場！他倒當起甩手掌櫃來了。最好笑的是他還把丁火旺當了組長，那丁火旺小姐可能不知道，老實的像塊石頭，三腳揣不出個屁來，讓他當，下面誰肯服他……”
而還是那句話，王熙鳳把沈季陽放在馬廄裏有着多層的考量，但最基本的一條就是把沈季陽羈絆住，不讓沈季陽亂跑。而掌家多年，作爲一個資深管理者，她自然明白沈季陽這樣管理的好處，那就是和周瑞家所說的那樣，可以做一個甩手掌櫃。她就是這麼做的，榮國府內部各方各處都設置了管事。
也就是說沈季陽的這番做派之下，她的一番心意都付之東流水了！
而且看他的做派，人事安排上居然深得她的精髓，微微一思索，竟然感覺在這方面沈季陽的做派似乎還在她之上。不知爲何想到這裏她心裏竟升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而相對沈季陽如此的做派，她也不好說什麼，府裏也沒有其它合適的位置，而且朝令夕改她也覺得有損她的威信。
因此在周瑞家的說完，她輕輕拈起蘭花指，心中想着：“這小子做事雖不周全，但卻很機靈，不過這更得暗中敲打敲打他，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三丫頭想好了法子沒有，她總會有法子的。”口中淡淡說道：“管他怎麼弄呢，只要把馬兒養好了就行。”
這句話裏其實有着些微的維護之意，周瑞家的猜不透王熙鳳是維護自己的顏面，還是特意維護沈季陽，臉上笑意漸漸收斂，不過心裏卻微微得意——她以爲給沈季陽穿小鞋的目的達到了。
……
月上中庭之時，賈母兩間小屋裏的排場才收，探春與惜春隨即告別而出。
今晚的月亮卻是又大又圓，照的地下的雪景一片靜謐，又因爲所居之地距離賈母的房間很近，所以侍書與入畫也沒有點亮燈籠。
而纔出房門幾步，惜春便小聲向探春問道：“三姐姐，你聽說那惡賊的事了嗎？！”
惜春口中的惡賊可是探春心心掛念之人，聞言立刻螓首一垂，向惜春問道：“怎麼了？被打了？”
“沒有，是他給馬廄的人員分了組，現在府裏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你陪着老祖宗打牌不知道，我也是聽小吉祥說的……”
因爲相仿的緣故，惜春經常和小吉祥、雪雁、鶯兒幾個一起玩耍。
說到這裏，惜春擡起小小的腦袋，望着探春笑道：“下面的都說他螺獅殼裏做道場，想出風頭，三姐姐你以爲呢？”
“哦……”
這樣分組實際上管理才能的表現，以探春的敏銳與學識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她倒是沒想到沈季陽還有這方面的才能，不僅輕輕驚詫了一下。
但是沈季陽這種纔能有多少，不知爲何探春有心想知道，卻又有一些不想知道，不過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問道：“他分了什麼組？”
探春敏銳的感到從分組情況可以一窺沈季陽管理才能的高下。
對於沈季陽分幾組，惜春倒是並沒有在意，因此聞言，歪了歪小小的螓首，想了一下才說道：“好像是分了四組，有什麼鍘草的、修補的，後勤的什麼的，三姐姐你說他這樣出風頭，會不會有人打他、排擠他？”
最後一句話纔是惜春感興趣的中心！她年紀雖小，但生活環境如此，已經知道了下層僕役間互相的傾軋。
而探春只是聽到“後勤”兩個字就知道沈季陽分組分的很完備，有這樣的才能……
“那是一定的，府裏下人什麼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話之時，探春擡起了螓首，一雙明眸卻如雪夜的夜色，明幽難言。
而這時惜春已經雀躍道：“那這樣豈不是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了。”
“有些事需得自己做才解恨！”
“三姐姐，說的是。”
……
而在此時太白樓上，沈季陽與林之孝、周彤等大小管事正在推杯問盞……
……
而因爲林之孝的緣故，其後的兩天林之孝一系的中小管事也向沈季陽發出了邀請。
這其中的道理沈季陽倒是明白的很，這人到哪裏都會拉幫結派，而榮國府僕役界實際上有四大勢力，分別是賴大，周瑞、林之孝、王善保，林之孝宴請他，他去了，這就說明他站在了林之孝這裏。因此對於林之孝手下管事的邀請，他也是來者不拒。
如此宴飲了三天，轉眼間就到了臘月二十四，祭竈，這一天按照風俗是要放鞭炮、大掃除打掃衛生滌污除塵，迎接新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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