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畢蘇斯基與捷爾任斯基

作者:符華
很顯然,要想把留在華沙那邊的機牀給帶回來,就必須有那裏的人給予幫助。

  但波蘭社會黨從1906年就開始與他們不和,更不用說當前的問題,就是波蘭社會黨人導致的。

  如果要找那邊的人給予幫助,約瑟夫真的沒想到有誰可以。

  “或者,我們人讓意大利社會黨人來幫忙?”

  “他們?前進報那些傢伙嗎。”捏着手上的菸斗,約瑟夫沉吟片刻過後,搖頭說道。

  “不,《前進報》那些傢伙與德國社會民主黨人一樣,他們不會贊同我們的想法。”

  那羣人喜歡以會議的方式對改革措施進行推廣。

  和平年代或許還有那麼一點機會,但在如今這個暗潮涌動的時代裏面,把希望寄託給資本階級或者封建階級,結局必然是失敗。

  可他們並不如此認爲。

  他們只會認爲,暴力抗爭會給革命帶來毀滅性打擊。

  因此,約瑟夫對意大利《前進報》那些人,並不感興趣,他甚至不認爲裏面的人會給予任何幫助。

  “那麼,我們再去找德國社會黨人來幫忙?畢竟瑪利亞也曾得到過一個名爲羅莎盧森堡的人幫助。”

  “羅莎盧森堡等人是特殊的,托洛茨基的電報裏不是說過了嗎,只有少部分人認同我們,其餘的都是改良派,他們信不得。”

  一下子就否決掉這兩個勢力。

  可是,就當前位置,能夠稱得上社會黨的勢力,寥寥無幾。

  德國和意大利那邊的社會黨人都無法給予幫助,那就只能繼續從華沙這邊出發。

  找誰呢?

  一時間,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十二月中旬,寒風裹夾着雪粒吹拂而過。

  捷爾任斯基摟緊了身上的黑色絨毛大衣,一邊搓着手,一邊往裏面和着暖氣,然後把雙手深深埋入手臂之間,就像是學生時期的一樣。

  學生時期……

  突然間,某位學長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臉色驟然變化,緊接着,帶着些許猶豫的色彩,發出沉吟的聲音。

  該是察覺到捷爾任斯基這奇怪的反應,約瑟夫好奇問道。

  “怎麼,難道你想到了誰?”

  “對,我認爲,有一個人可以給我們帶來幫助。”

  “約瑟夫·畢蘇斯基。”

  “……你是說那個創立了《工人報》的立陶宛人?”

  “對。”捷爾任斯基如此回答道:“而且,他還是我的學長。”

  目瞪口呆地看着捷爾任斯基,聽他如此描述,約瑟夫不禁感慨一聲,這實在是太巧合了。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連忙收拾自己的心情,約瑟夫當即問出自己的疑惑。

  如果要請這人協助,那就必須先去了解。

  否則,那人恐怕會給他們帶來隱患。

  “曾經的社會主義黨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那雙深邃目光,一直以來都讓敵人不敢直視,有戰友感到親切與安全。

  可這一刻,這雙眼眸,卻變得迷茫。

  漆黑的城市,泛着工業所帶來光亮,如此夜景倒影在捷爾任斯基這雙明亮的眼眸裏面。

  夜景寒風,吹散了約瑟夫菸斗內的菸灰,點點火星在他面前飄散開來。

  “如今的,極端民族主義者,如果掌控甚至會成爲軍國獨裁者。”

  爾後,一聲嘆息,道出了這個人的核心。

  曾經的社會主義者與現在的極端民族主義者,甚至是有着軍國主義思想的危險分子。

  這二者並不衝突,又或者說,有很多人也是如此。

  就例如與瑪利亞相處,她所提過的一個人,一名同樣是皇親貴族的人,同樣是身份高貴的人。

  1902年時,他是馬克思思想的維護人,甚至還談過知識和人民纔是國家當前蘇需要的核心精神。

  1901年甚至因爲參加了聖彼得堡學生散亂示威而被逮捕。

  可是,在如今卻成爲了迫害所有革命者的核心力量。

  一面是正,一面是反。

  在他正面的時候,沒有人能看出他會有如此反的一面。

  當他展現出反的一面時,卻讓無數人爲之震驚。

  所以,在得知畢蘇斯基從社會黨轉而變成民族主義者之後,並沒有過分驚訝,只有默默的嘆氣。

  深吸了一口菸斗內的煙,約瑟夫緩緩問道。

  “那麼,這個畢蘇斯基可以給我們提供幫助嗎?”

  “可以。”

  “身爲極端民族主義者的他,確定會給我們提供幫助?要知道,在大部分民族主義者眼中,我們隨時會成爲他們的敵人,跟不用說波蘭。”

  這句話絕非虛言。

  在建立совет組織初期,爲了建立幹部,瑪利亞經常以導師的身份給所有幹部成員上課。

  在這些課程裏面,不單有教學識字和數學等內容,更有思想上的教育。

  而有一段思想教育,讓約瑟夫記憶猶新。

  ‘社會主義者不應當輕易放棄他們的語言和文化,以及他們與生俱來的傳統。’

  ‘在熱愛自己民族的同時,也不能強制他們去恨其他的民族。’

  ‘所有的民族應該和諧融洽的發展,關係如兄弟般親切,這樣纔是社會主義者中的理想。’

  這樣的思想觀念,與那時候不少社會革命黨人有些不同,因爲他們反對民族主義思想。

  事實上,更多的社會民主黨所要反對的,是極端的民族主義思想,而非民族主義思想。

  別看只有‘極端’一詞的區分,可是這二者之間的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

  瑪利亞所推崇的‘熱愛自己民族的同時,也不能強制他們去恨其他的民族。’這一觀點,便是贊同該國家應有的民族情懷,而非以自身民族爲主,貶低甚至敵視與入侵他國民族這樣的行爲。

  可是,這種正確且又是大部分社會黨人的思想,在各國資本勢力的污衊下,已經成爲了‘堅決反對民族主義思想’這一想法。

  這也就導致不少熱愛自己民族的其他國家人民,對社會黨人持有警惕戒備。

  那麼,這個畢蘇斯基也會如此嗎?

  單手叼着菸斗,約瑟夫沉默地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捷爾任斯基。

  而他也給予了自己的迴應。

  “他確實是一名極端的民族主義者。”

  停頓了幾秒後又補充道。:“但是,相較於我們,他更加憎恨俄國。”

  “……”

  憎恨俄國。

  這一點上,確實是波蘭那邊的主流思想。“當前爲止,我們所能夠代表的,僅僅是一方勢力,而非俄國。”

  “如今我們所要對付的正是俄國,在這一方面上,與畢蘇斯基恰好站在一起、”

  “這不是信仰與理念上的問題,而是我們совет與他們波蘭人的利益。”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呢?我們與他又是怎麼樣的關係。”

  “是敵人。”

  沒有半點猶豫,捷爾任斯基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與他確實有過一段十分美好的友誼感情,可在此之前,是我們的革命理想。”

  “在這一點上,你大可放心,約瑟夫同志。”

  深深地看着捷爾任斯基,凝視他的目光,在那深處,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唉,我知道。”

  他會不懷疑捷爾任斯基的信念嗎?

  就算讓他去質疑瑪利亞身體發育,他也絕不會去質疑捷爾任斯基會的信念。

  他所嘆氣的,僅僅是爲捷爾任斯基而感到可惜而已。

  方案已經制定好了,當前爲止需要有一個人可以親自去說服畢蘇斯基。

  對於此事,唯有曾經與他一同上學並有過深交友誼的捷爾任斯基可以完成得了。

  再說,不知道是不是冬宮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約瑟夫隱約發現,原本監視他們的安保局人員,似乎逐漸減少了。

  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爲了可以儘快完成任務,捷尓任斯基當天晚上便出發了。

  帶着轟隆轟隆的巨響,鋼鐵巨獸順着鐵軌,往更遙遠的華沙而去。

  這一路上需要不少時間,而他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列車前進的路上,冬宮這邊,瑪利亞也開始要應付從聖彼得堡大學回來的安娜斯塔西亞。

  自從入贅一事被取消,拉斯普廷也神祕失蹤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爲了保證自己的二姐不會做出什麼傻事或者遭到什麼不該遇到的事情,安娜斯塔西亞便將她留在了聖彼得堡大學,自己則回到了冬宮。

  一回去之後,安娜斯塔西亞就賴上了瑪利亞。

  理由很簡單。

  ‘尤蘇波夫姐夫說了,姐姐你被那妖僧給欺負,怕那你會做出什麼蠢事,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給你抱抱。’

  “……抱抱?”

  帶着奇怪的眼神,瑪利亞心中開始數落起自己的姐夫。

  這傢伙,自從安全獲救之後,便開心得跟個孩子似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心臟的緣故,他甚至給自己那兩位背叛了自己的親王前朋友開罪,讓他們二人免遭此事之禍。

  只不過,死罪雖無,活罪難免,後面這二人會遭遇到什麼,只有天知道。

  看着安娜斯塔西亞一直賴在自己身邊,瑪利亞表現出十分無奈的表情。

  “我不需要抱抱,不需要!不!需!要!”

  一再強調自己的態度,瑪利亞堅決反對被自己的妹妹給抱抱。

  開什麼玩笑,她永遠都是主動的那一個,怎麼能被動?

  而且說自己被拉斯普廷欺負了。

  這姐夫啊,以後一定要給他穿小鞋纔行。

  默默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他的名字,這個仇她記下了。

  至於那個妖僧,他可以欺負自己?都已經融成了爐渣了,他怎麼欺負自己。

  可無論瑪利亞怎麼表明自己的態度,安娜斯塔西亞就彷彿認了死理一般,一直賴在她身邊。

  喫飯,睡覺,洗澡,就連上廁所也要敲門詢問,能不能一起上。

  怎麼滴,一個坑兩個人?

  瑪利亞當即怒斥。

  “你啊,不能聽風就是雨,要懂得自己思考,你姐姐我這麼厲害,那邋遢的妖僧可以欺負到我?”

  那妖僧甚至都已經被完全除名,幾年過後,都不會有人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出現。

  加上各個貴族對拉斯普廷的不喜,這導致國內史的修改更加順利,能留下他名字的,恐怕就只剩下其他國家的歷史文獻或者一些野聞了吧。

  由此可見,拉斯普廷完全消失在了俄國,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聞言過後,安娜斯塔西亞十分認真地做出思考,然後得出了結論。

  “姐姐還是需要我的抱抱。”

  無奈,很無奈。

  瑪利亞只好讓她繼續跟在自己身邊。

  一開始只是以爲她喫錯了什麼藥,導致腦子不太正常。

  出於對自己妹妹的關心,她甚至請求雷澤諾夫幫忙調查調查。

  接取這個命令時,雷澤諾夫臉色一臉奇怪地看着瑪利亞,但這幾天確實清閒,他便答應了這一請求,並在半天過後給予了回覆。

  “你妹妹似乎在愧疚着什麼,這是她身邊侍女透露出來的情報。”

  愧疚……

  想起自己爲了對付妖僧而贊同入贅時,安娜斯塔西亞給自己寄來了一份近乎於憤怒責罵的信。

  這封信瑪利亞並沒在意,但對於安娜斯塔西亞而言,可能會成爲她心頭上的梗。

  或許,聰明如她,可能已經推斷出拉斯普廷的神祕失蹤與自己有着密切關係。

  但這件事本身就是機密,尼古拉二世不會去承認,瑪利亞也不會去承認,因此就算她憑藉自己的感覺去推斷,也不會找到任何證據。

  畢竟身爲當事人的妖僧,已經成爲了爐渣。

  礙於她目前還被尼古拉二世給留在這裏,既然無法回去,那就好好休息一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況且,她也可以趁此機會摸清楚當前聖彼得堡內部的城市機構分佈。

  自從1905年之後,爲了重新讓聖彼得堡走上正軌,謝爾蓋·維特便開始對聖彼得堡內的城市構造進行重新規劃。

  警察局、醫院。武器庫、軍營、列車站、電報局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都得到了重新劃分,及時聖彼得堡內依舊有着不少潛伏的同志,但要想完全摸清楚,也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當然,在此事之前,瑪利亞確實想休息悠閒那麼一些時間。

  該是拉斯普廷的‘背叛’問題,斯托雷平又一次得到了尼古拉二世的關注。

  當然,也僅限於關注而已。

  見面的時候,斯托雷平所道出的幾個改革政策都被尼古拉二世一一無視。

  找他過來只有一個目的,與他們一起去看話劇。

  僅此而已。

  那話劇似乎叫《堂吉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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