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我們辛辛苦苦地給你們提供資源和協助,每一次付出都需要冒着極大的生命風險。
然而,你們卻瞞着我們做其他事情?
這種不滿很快就演變成譴責,更有甚者提出派出совет內的部分幹部去接管或者監督,以防人民公社做出不合規範的事情。
但是,這種東西都被約瑟夫給鎮壓了下去。
爲了安撫這些激動卻憤怒得近乎不理智的重要幹部,約瑟夫更是作出安撫和思想上的工作。
瑪利亞並不知道約瑟夫是怎麼讓這些幹部平息下來,並且願意接納人民公社的隱瞞行爲。
但約瑟夫的做法,讓瑪利亞鬆了一口氣。
馬克思的終極理念是解放全人類。
但是問題在於,要想解放人類,卻是一件最爲困難的事情,因爲人心是複雜的。
民族、信仰、文化、國家乃至於他們的思想理念,都會讓人與人之間出現無法跨越的鴻溝。
這條鴻溝註定使得人類之間,無法百分之一百信任。
就連瑪利亞也約瑟夫之間也是這樣。
當然,他們之間的不信任建立在,約瑟夫會向捷爾任斯基舉報她藏匿的伏特加,瑪利亞則是報復性地把約瑟夫的菸斗和菸草給收藏起來。
別看約瑟夫和瑪利亞都是組織領導,薪水扣了十五次之後,買一包菸草都已經成了奢侈。
當然,在大事上二人之間開誠相見,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地向對方展現出來。
如此高強度的信任,這個世界上寥寥無幾。
所以要想解放全人類,就必須達到一種人與人之間可以互相信任,且各自擁有着極高的道德水平。
或許千年以後可以實現,但至少在這個時代裏面,不可能出現。
人民公社與совет都有着各自的理念在裏面。
他們的核心方向是將自己國家內的人民解放出來,而這裏面就存在着一個不同點,那就是國家。
理念相同,但他們所服務的國家不一樣。
特別是土耳其與亞美尼亞這種充滿了宗教信仰的地方,就更是如此了。
在亞共內部就已經存在着好幾名帶有宗教信仰的幹部成員。
這一點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要想讓亞共或者人民公社完全性擺脫掉宗教信仰的包袱,其所需要的時間絕不止有百年。
最先要走出的第一步,就是世俗化。
人民公社和亞美尼亞gcd正在爲此而做出努力。
但是,在實現之前他們都會用自己的方式進行社會主義改革。
以根據自己國家國情或者當地文化進行改革,瑪利亞將其稱之爲國家特色社會主義。
至於最終的無國家無地緣理念,那實在是太過於遙遠。
所有事情都要一步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因此,十分了解瑪利亞想法的約瑟夫,才做認可亞美尼亞和人民公社的做法,並且給予支持肯定。
至於他們所隱瞞且進行祕密發展的線人,人民公社那邊對他的稱呼爲‘雄鷹’。
他們懷疑‘雄鷹’已經被俘虜了,所以纔會打破祕密發展的規則,向察裏津申請求援。
這份求援最終落在了瑪利亞手上,加上她對這位被自己給俘虜的未來土耳其之父,這不禁讓瑪利亞懷疑,凱末爾會不會就是那個祕密線人呢?
沒有證據,只有自己的猜測。
瑪利亞不可以立即標明自己的態度和想法。
萬一對方不是人民公社祕密發展的‘線人’,自己一旦標明身份或者說出關於‘線人’的信息內容。
那麼,對方就會以此爲始點,從而造成情報上的巨大損失。
畢竟就算對方落在了自己手上,她也不可能違反原則去殺害一個俘虜。
更不用說凱末爾在未來的作用是何等巨大。
所以擺在自己面前的,是試探和接觸。
只不過要怎麼樣不被對方懷疑地進行試探,成爲了瑪利亞所需要去思考的問題。
左思右想後,瑪利亞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輕輕敲打着桌面,她向凱末爾問道。
“凱末爾先生,不知道您對自己如今所待着的國家,或者說新政府,是有什麼看法呢?”
這樣的說辭並不會引起對方懷疑,頂多只是讓對方認爲,瑪利亞想進行離間或者招降而已。
凱末爾也確實沒有其他想法,他冷靜地看着瑪利亞,安靜的氛圍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看樣子,是還是對我有所戒備。”
毫不介意地笑了一聲,瑪利亞親自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
只要捷爾任斯基不在,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喝酒了。
那傢伙啊,總喜歡管自己的酒量,太可惡了。
一口悶下後,瑪利亞舒服地呼出一口氣,爾後對他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說說看吧,你若是有什麼看法,可以打斷。”
轉動着杯子,透明清澈的伏特加落入杯中,發出悅耳的水流響聲。
“封建、落後、地主勢力盛行。”
說到這,瑪利亞不禁笑了一聲:“哦對,這幾個方面跟我們俄國差不多。”
自嘲般的笑聲,讓凱末爾的眼神多了幾分奇怪和不解。
這公主,究竟想表達什麼。
瑪利亞沒有去刻意猜測凱末爾心中的想法,反而又是給自己悶了一杯酒,繼續笑道。
“對了,想必你心中還有失望吧。”
“對青年土耳其黨人的失望。”
被扣鎖住的雙手,微微捏緊拳頭。
看着瑪利亞的眼睛,凱末爾凝重着神色。
沒有錯,凱末爾確實很失望。
青年土耳其黨人是一個十分特殊且充滿了崇高信仰的組織。
至少在沒有腐敗墮落之前,確實是這樣。
爲了抗議哈米德二世的泛伊斯蘭政策,奧斯曼內還保持着清醒理智的人都團結了起來。
在他們裏面,有學者、工匠、農民、不同宗教的信仰者、資本商人、工廠工人、士兵甚至還有貴族在裏面。
是的,就連貴族也在裏面,他們受不了哈米德二世的政策,更受不了自己國家的逐漸衰落。
歷史上的偉大榮光,成爲了貴族心中的追求目標。
這些人團結了起來,並逐漸壯大。
青年土耳其黨裏面的人,其觀念和思想都不一樣。
有的人只是想讓自己賺取得更多的錢,有的人只是想讓他們能夠減少上交的稅收,也有的人僅僅是爲了追逐更大的利益。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反抗蘇丹哈米德二世的暴政。
這個時候的青年土耳其黨人,是一個積極向上的組織。裏面有不少馬克思主義者,這些知識分子推崇着一個‘以科技發展’爲核心的治國觀念。
凱末爾也正因如此,加入到這個組織裏面去。
連通自己最好的朋友圖加法爾,也是在這個時候加入進來。
‘我想改變這個國家,解放土耳其人民。’
這句話,依舊清晰地刻印在凱末爾腦海中。
那一天,自己最好的朋友們圖加法爾加入了青年土耳其黨。
同一天內,凱末爾也跟着他加入其中。
不爲別的,僅僅是想看看,圖加法爾口中的那個世界。
那個沒有飢餓,沒有貧困,沒有寒冷,充斥着鳥語花香,大街上是陽光的顏色,人與人之間是友好的交往。
‘這個世界不就是天堂嗎?’
第一次聽見圖加法爾的描述時,凱末爾只是認爲他在描述安拉所在的天堂世界。
按照教義,只要他們無條件遵從安拉的教條,死後就可以上到天堂,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然而凱末爾的一句玩笑,卻讓圖加法爾嚴肅地指正道。
“那是人民的世界,不是安拉的世界。”
人民的世界……
陌生的詞彙,凱末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某一天的下午。
圖加法爾與恩維爾帕夏起了爭吵,最後他離開了青年土耳其黨。
臨走前他也對自己進行了勸說。
他說道‘青年土耳其黨已經腐敗了,他們不再是爲了對抗強權的存在,他們想成爲強權。’
“跟我走吧。”圖加法爾如此說道。
‘去哪裏?’凱末爾還不理解:‘離開了青年土耳其黨,我們什麼都不是。’
最後的最後,凱末爾還是沒有跟着圖加法爾離開,而是繼續留在這裏。
他依舊固執的認爲,青年土耳其黨還能夠回到原來的初心,恩維爾帕夏會重新走向人民的道理。
只可惜他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在與圖加法爾分開後,便與他斷開了所有聯繫。
直到重新聽到他的名字時,圖加法爾已經成爲了他的敵人,同時還擁有着一個響亮且充滿着力量的身份。
土耳其人民公社第一任主席。
一開始的時候,凱末爾還是堅定地認爲,青年土耳其黨可以讓奧斯曼走向正規。
直到他們對人民公社發起進攻,並且屠殺所有與人民公社有任何關係的無辜百姓之後,他對這個政黨失去了耐心,失去了信任。
圖加法爾已經犧牲了。
爲了掩護人民公社的撤離,他與自己的同伴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的屍體被恩維爾帕夏掛了起來,暴屍在街上。
以此爲警告,讓所有人都心生畏懼。
這一幕場景永久性地刻印在凱末爾腦海中,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冰冷的日子,那冷漠的寒冷。
瑪利亞的話就此停下。
她驚訝發現,一直冷峻着神色的凱末爾,此時此刻,竟然有了鬆動,而且是一股強烈的憤怒。
似是在對某人的憤怒,又似是對自己的憤怒。
這份複雜的情感讓瑪利亞一時間有些投鼠忌器。
他究竟是憤怒着誰。
可即使如此,凱末爾依舊保持着沉默,一言不發地盯着瑪利亞。
如果是一般人被凱末爾這樣盯着,恐怕會背後發涼。
但奇怪的是,瑪利亞卻對這雙憤怒的眼眸充滿了期待。
“有一說一,在我心中,你們青年土耳其黨壓根就是下一個蘇丹政權,昔日的科學治國,簡直就是笑話。”
說罷,偷偷地瞥了對方一眼,爾後又補充一句。
“遠不如人民公社。”
空氣驟然間降至冰點。
緊盯着瑪利亞的眼睛,透露着滲人的危險。
他緊咬着牙,捏緊的拳頭已經露出青筋。
長久的沉默終究在這一刻,遭到了打破。
“公主殿下,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冰冷的語調,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着出口。
可是面對如此強大的壓迫感,瑪利亞卻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
“沒什麼,只是想聽聽你對現在的奧斯曼新政府,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重要嗎?”一聲冷哼,凱末爾卻意外地挪開雙眼,沒再像剛纔那樣直視着瑪利亞那雙蔚藍色的瞳眸。
“當然重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看俄國是想再次入侵我們吧。”
“當然沒這個想法,至少我是沒有的。”瑪利亞聳了聳肩膀。
與其說是入侵,還不如說是結盟。
但這幾句話裏面都無法表明雙方的態度,最後瑪利亞只能用另外一個更爲隱蔽的方式,如此說道。
“根據我的線人可知,人民公社第一任主席圖加法爾,跟你是朋友關係?”
與圖加法爾第一次見面,是在搞亂奧斯曼的時候。
那個時,圖加法爾向她推薦了一位可以爲人民公社帶來好處和幫助的人物。
而這位人物便是凱末爾。
一開始瑪利亞確實是心動了,但因爲這是人民公社的事情,她不可以隨意插手干擾,加上後來的各種變故與圖加法爾的犧牲,以至於與凱末爾的接觸並沒有進行下去。
因爲誰都不知道要怎麼樣纔可以跟他取得聯繫。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可以拉攏得了凱末爾。
但有趣的是,那位‘雄鷹’的線人是主動聯繫他們,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然而在這間牢房裏面,雙方之間都處於一種猜疑鏈之中。
瑪利亞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是真的人民公社祕密發展的暗線,凱末爾也無法判定瑪利亞的真實意圖。
畢竟,就算他真的是暗線,人民公社也不會隨意將瑪利亞的信息給透露出來。
這不單是給予瑪利亞的尊重,更是對瑪利亞的保護和信任。
在如此信息差之下,雙方的猜疑鏈由此而成立。
或許說是因爲過分謹慎小心,讓雙方的交談中都顯得過於被動。
但是,要像影視作品那樣,通過幾句暗號就能判斷對方身份,這樣的方式實在是太過於冒險。
其所要承當的代價,無論是瑪利亞亦或是凱末爾都無法承受得起。
畢竟機會就只有這麼一次,一旦走錯了,萬劫不復。
但既然無法判斷對方的真實身份,那就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去進行勸導。
不再以‘對方是否人民公社暗線’爲方向,而是以‘帶領奧斯曼走出落後愚昧’爲方向。
“你有沒有想過,讓奧斯曼走向世俗化,走向更好的制度呢?凱末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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