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凱末爾,有朝一日你也加入我們吧
這句話彷彿魔怔了一般,一直在凱末爾腦海中迴盪着。
何爲世俗化?
那便是將一個被宗教時刻影響着的地區或者國家裏面,通過各種手段,將政治、經濟、文化等層面上之間剝除掉宗教色彩。
事實上,如今的俄國也算不上是一個完全性進入到世俗化的國家。
在他們裏面,仍舊充斥着各種宗教文化影響,就在不久前,甚至還出現了一位幾乎被擡高到聖人耶穌這個地位的僧人。
凱末爾依稀記得這個僧人的名字,叫拉斯普廷。
儘管在後來,俄國官方宣稱拉斯普廷已經迴歸天堂陪伴上帝,但通過這件事就可以知道,俄國的世俗化並不徹底。
甚至其內部的宗教影響還十分巨大。
只不過這些宗教影響多半隻留在最爲底層的人民百姓身上,反觀中層或者上層結構的人,卻沒有那麼強烈的宗教影響。
特別是俄國在科學發展這一方面,確實充滿了奇蹟和參考價值。
首先是俄國的科學家,這是科學界不可劃分的一個核心部分。
然後是俄國的文化作品,也同樣出色。
這樣的國家,讓瑪利亞不禁產生一種錯覺。
這是一個黑白分明的國家,對,就像是賽博朋克一樣,充斥着極爲恐怖誇張的貧富差距。
而生活在這樣的帝國裏面,這位公主殿下居然說出了世俗化的內容,着實是讓凱末爾感到不解和疑惑。
這位公主的思維跳躍能力,也太強了吧。
事實上俄國也曾經進行過一次世俗化改革,而且是兩次。
第一次是謝爾蓋·維特,他想通過俄國的工業發展,改變俄國底層人民的生活水平,同時進行底層人民對宗教觀念的消除。
第二次是斯托雷平改革,如果是謝爾蓋·維特所改革的方向是工業,那麼斯托雷平的改革方向就是農業。
他想借此機會對整個俄國農業進行大規模優化,在提高農業生產力的同時,也要對落後的農民進行改變。
而他認爲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農民進入更爲先進的城市,以城市的氛圍進行薰陶。
只可惜,俄國決策層內部的結構過於臃腫,政策實施起來不單緩慢,而且阻力很大。
這就使得斯托雷平的改革受到了各種阻礙。
在斯托雷平遇刺身亡之後,他的改革方案更是停滯不前,更不用說對底層人民的世俗化改變。
因此,稍作思考過後,凱末爾便開始理解眼前這位公主殿下的想法。
很顯然她是想繼承自己老師的遺願,讓國家走向富強道路。
只可惜啊……
凱末爾心中不禁苦笑一聲。
他對瑪利亞的遺願抱有同情,因爲這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沙俄帝國跟奧斯曼帝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那臃腫的官僚機構,讓他們的政策改革十分緩慢。
甚至有些時候會直接停滯在路上,卡在中間,導致進退步的,成了一個頭尾不是人的怪胎政策。
而且更可笑的是,往往主張開始改革的人是這個國家的君主,但對改革進行阻撓的,也是這個國家的君主。
俄國的工業改革是由謝爾蓋·維特開始主導,但那是因爲尼古拉二世主動要求。
然而到最後,尼古拉二世不單發動了日俄戰爭,還把謝爾蓋·維特的職位給撤了。
奧斯曼帝國也不例外,在改革次數上奧斯曼帝國比俄國要多出很多,但奧斯曼帝國的每一次改革都會引起內鬥。
奧斯曼禁衛軍就是在改革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權力受到侵害,於是發起對蘇丹的叛亂。
羅馬直呼內行。
只不過禁衛軍最終還是打不過裝備了現代化的軍隊,於是就被全滅了。
羅馬直呼淚目。
禁衛軍沒了,但擁兵自重的將軍卻成爲了改革道路上的阻礙,以至於爲了抑制住將軍們的權力,蘇丹又開始放緩甚至阻撓國家改革。
由此可見,這位公主真的想進行自上而下的改革,幾乎不可能實現。
即使她成爲了女沙皇,也只能在不得罪貴族和將軍的情況下,進行小幅度的改革。
連這位掌握着實權的俄國公主都如此了,更不用說自己這樣的人。
但是,她所說的‘世俗化’確實給凱末爾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
這個想法如同種子一般埋種在自己心中,等待着一個可以生根發芽的時機。
在談到世俗化時,瑪利亞不單以‘去除宗教神聖化’爲內容,甚至還加入了一個馬克思概念。
科學發展。
事實上,奧斯曼也曾經嘗試過科學發展,青年土耳其黨一開始的性質就是如此。
只可惜到後面腐敗墮落,導致如今的新政府所走的道路,跟以前的蘇丹沒什麼區別。
但瑪利亞所推廣的科學發展並不是以如今的英法德等核心國家的資本發展和核心方向。
而是以歷史唯物主義爲基本原則。
只不過在此之前,瑪利亞還是說出世俗化的核心內容。
因爲只有通過世俗化之後,這個國家纔可以真正走向科學發展。
儘管奧斯曼帝國擁有着輝煌的歷史,但他們內部的多宗教文化讓他們難以團結在一起。
以德國爲例子,他們所崇尚的是普魯士文化。
何爲普魯士文化?
以霍亨索倫家族統治下的普魯士王國,而維持這個民族的精神只有一個,那就是大統一德意志帝國精神。
這個精神高度集中,以至於他們在執行每一項政策是,都可以自上而下地進行改變。
一旦到達或者接近如此高強度的民族精神層面上,就可以開始對自己國家展開真正意義上的改革。
而瑪利亞所推崇唯一基本原則的,便是歷史唯物主義。
什麼是歷史唯物主義?
凱末爾陷入了沉思。
他開始發現這位公主的知識水平並不低,甚至還有點誇張。
其思維方式更是充滿了獨特性,着實是讓凱末爾懷疑,這真的是一位生活在溫室內的嬌生慣養帝國公主嗎?
到了最後,瑪利亞沒再灌輸任何觀念,而是把桌面上伏特加推到對方面前。
“在未來,如果你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可以爲自己的祖國和人民作出更多的貢獻。”
“因爲我很看好你。”這不單是歷史先知性的優勢,更是對當前局勢的判斷。
凱末爾註定會成爲奧斯曼的改革先鋒,就算她不去刻意影響,以他的能耐和思想理念,也必然會對土耳其進行改變。
可以這麼去理解,凱末爾是相對於自己故鄉內的德勝先生。
儘管雙方在很多理念和觀念上有着巨大差異,但是他們對各自的祖國都帶來了真正意義上的改革。
只可惜凱末爾失敗了。
在他死後,一切遺產都成爲了泡影,反觀自己的故鄉,即使面對蘇美封鎖也仍舊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屹立於世界之上。
其最大原因便是因爲凱末爾身邊沒有值得寄託希望的人。
他是一名孤軍奮戰的英雄,即使戰鬥到最後一刻也從不放棄。
只可惜孤軍奮戰就代表着他不會有任何後援,不會有任何繼承者。
恐怕也正因爲是他沒有值得寄託的戰友同伴,所以在改革之路上無法徹底地進行下來。
而這一切,正是瑪利亞想給予的幫助和希望。
她不要求土耳其走向紅色。
國情在此,強行扭爲紅色恐怕會成爲敵人或者沙文主義。
但是,讓他們走向一個更加民主和諧,且與俄國成爲盟友的國家,確實可以。
這個前提是,他與人民公社沒有半點關聯。
而如果他真的是人民公社的祕密暗線,到了未來,也能以此形式進行更加深層次的交流與協助。
這就是瑪利亞的想法。
面對他,瑪利亞已經表露出自己的理念和觀點,以此爲契機在凱末爾心中埋下一顆即將發芽的種子。
交談結束了。
瑪利亞自己拿走一瓶伏特加,同時還將桌面上的這瓶伏特加送給了凱末爾。
可正準備離開時,凱末爾卻突然間叫住了瑪利亞。
一直充滿警惕戒備的眼神,在這一刻緩和了幾分。
只不過,也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公主殿下,您爲什麼要特意把我給找過來聊這些內容?”
他很想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究竟在想些什麼。
強烈的好奇心使得他暫時性忘記自己是一位俘虜的身份。
該是他這一突然間的衝動行爲,剛爲瑪利亞開門的雷澤諾夫頓時沉下了眼色。
右手已經放在了自己的右側。
全身繃緊的肌肉,很顯然是一種警告行爲。
但他的高度緊張卻沒有給凱末爾帶來半點壓迫感。
相對於這份來自生命的威脅,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份說不清的思想和理念。
“公主殿下,您究竟是爲什麼?”
比自己職位高的軍官不在少數,被俄軍所俘虜的人也同樣不在少數。
但是,唯獨找的人是自己。
瑪利亞按下雷澤洛夫那準備拔出手槍的手臂,轉過身,對着凱末爾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我說,我曾經看到過未來,你會相信嗎?”
“未來的你,將會改變土耳其,但你的改變並沒有成功,反而在更久的未來裏面,你的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未來?”凱末爾皺緊着眉頭:“我不認爲唯物主義會將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當做爲事實。”
“你錯了,凱末爾先生。”
瑪利亞收斂了自己的笑容。
蔚藍色的眼眸,倒影着他那張冷峻的面龐。
“唯物主義是以科學爲核心觀念,見到未來或者看到過去,這是我們目前科技水平還無法踏足的領域。”
“但這並不代表唯物主義會否定掉他們,這僅僅是我們的科學知識還不足以回答而已,一旦建立起理論知識,唯物主義將會以此科技理論進行下去。”
說罷,她重新泛起了笑容。
手上的伏特加,在那微弱的光亮下,閃爍着晶瑩的光澤。
她向着凱末爾,舉起了自己手上的酒瓶。
“敬那崇高的人類,敬那偉大的未來。”
瓶中的伏特加被她一飲而盡,爾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房間中又只剩下凱末爾一個人。
冰冷的四面牆壁,沉默地凝視着凱末爾。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銳利的目光,停留在面前這瓶伏特加上面。
良久過後,他將酒瓶塞子打開。
濃烈的酒香滿溢在房間裏面,他微微嗅了一小口,鼻子就已經有點火辣。
他本人不是善酒之徒,但喝酒並不是不會。
輕輕給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一杯。
純白透明的液體落在酒杯上,在這毫無聲息的房間裏發出空靈的水流聲。
他看着純白透明的酒水,不知爲何,竟然生產了一絲幻覺。
那感覺,就像是有一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圖加法爾,你所期待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
舉起桌案上的酒杯。
他將其高高舉至頭頂。
爾後,以平靜的語氣,向瑪利亞離開的方向說道。
“敬那崇高的理想。”
一口喝完杯中的伏特加,胸口似是灼燒了一般,讓他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火焰。
而這一刻,他似是找到了什麼人生目標,又彷彿重新找回自己曾經丟失過的初心。
‘你爲什麼要加入青年土耳其黨?’
那一日,圖加法爾如此問道。
‘因爲我怕你會死在裏面,就你那不動靶都打不準的槍法,沒我在的話,你恐怕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笑了。
笑得很開心。
‘那麼,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凱末爾沉思了很久。
年輕的他們,帶着年輕的衝勁,毫不猶豫地燃起那年輕的火焰。
‘我想看看,那科學治國究竟能不能讓我們所有人都過上幸福的日子。’
空空的酒杯仍然留在桌上,但那瓶伏特加卻已經不在了。
它與凱末爾一同離開,離開了這間只有四面冰冷牆體的房間。
不久之後,奧斯曼代表前來此處與俄國代表進行俘虜事宜上的交談。
ps:聽說姜文要拍《戰俘營裏的奧運會》,還是抗美援朝的,怎麼說呢,殺人誅心啊,韓國跑男可能要長跑冠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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