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弗拉基米爾同志,來一起工作吧
大霧瀰漫的早上,一切蟲鳥都安靜了,都在享受着早日的寧靜。
陽光很快就穿透了雲霧,照在這溫暖的大地上。
天際衝其了一團橘黃色的晨光,由裏向外,色度逐漸從淡變明。
一間坐落於河畔邊上的小木屋正好被這一縷晨光完全蓋住。
溫和的陽光透過窗簾,灑落在木質的地板上。
牆角整齊擺列着書架,上面堆滿了各種書籍,從書籍那泛黃的頁腳和插滿在裏面的書籤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裝飾品。
邊上的壁爐已經沒有了火焰,帶有些許餘溫的木炭,散發着最後的溫暖。
在陽光映照下,木屋的主人正躺在一張白鵝絨毛椅子上。
一本厚重的書,完全蓋在他的臉上。
陽光就這樣落在他臉上的書上,然後又落在他那往後仰着的禿頂上面。
霎時間,光芒炸開。
該是牛頓上天有靈的原因,在弗拉基米爾臉上躺了一整天的書籍,一點點滑落下去。
哐噹的一聲,厚重的書本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與木質地板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弗拉基米爾立即被這聲音給驚醒。
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抓起掉落下去的書本,看向壁爐,看向窗外,而又再看向自己的桌案。
燭臺上只剩下白色的蠟油,一絲絲青煙還在上面,久久不能散去。
掛在牆壁上的鐘擺,正走動着時間的痕跡。
很早,早得很呢。
弗拉基米爾看了一眼掛鐘,心裏又起了補個回籠覺的打算。
畢竟昨天晚上,他又熬夜了。
熬夜工作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特別是那位來自совет的主席孩子拜訪之後,弗拉基米爾的工作量就更多了。
雖說比以前要辛苦很多,但他卻感到了充足和滿意。
只要可以爲社會主義做貢獻,即使再勞累,他也願意。
‘在未來,俄國的大方向經濟,需要您的智慧。’
陽光之下,那張幼嫩的臉蛋被凍得有些腮紅,但她的語氣,她的眼神,至今爲止都不能忘記。
智慧……我的智慧?
弗拉基米爾一直堅信,只有武裝革命纔可以讓無產階級走向歷史舞臺,並且當家做主。
他一直都在思考着如何讓工人進行革命,如何激發工人們的思想覺悟。
或許自己這一代人無法完成,但至少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可以延續下去。
精神永遠都是繼承,而不是消退。
正如同他們這些堅持馬克思主義的革命者一樣。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事後的處理。
如今的совет真蓬勃發展,而且根據那位女孩的說法,她已經有了一套改革方案,等待的是一場足以顛覆世界的超級大規模戰爭而已。
可是在那之後,女孩迷茫了。
她不敢說自己能夠治理得好一個擁有全世界領土面積最大的國家。
而且她所需要去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所以她需要一個可以給組織或者國家大方向發展的核心人物。
於是乎她找到了自己。
弗拉基米爾很驚訝,他無法想象,掌控着如此實權的一個組織主席,居然會找上自己。
是因爲自己在社會黨內的聲望,亦或是約瑟夫和托洛茨基的推薦?
他不理解,但既然對方願意找他,弗拉基米爾自然會用盡所有心血。
爲的,僅僅是那一抹紅色的光輝。
於是乎,在瑪利亞探望並離開之後,弗拉基米爾便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工作。
經濟體系的研究。
現在的俄國是沙皇統治,以羅曼諾夫血統爲大腦,其他皇室貴族爲骨架的巨大白色帝國。
其內部經濟體系也極其複雜。
爲了可以更加深入的瞭解俄國經濟體系和其他國家的經統體系,弗拉基米爾特意對每一個國家的歷史和經濟資本發展進行深入瞭解和研究。
而且他所研究的方向並不僅限於國家經濟,還有大型企業資本,小心企業資本,還有小農農業與大規模農業發展。
當然,這裏面也肯定少不了對工業的發展。
弗拉基米爾從未試過以如此全面的方式進行研究。
很累,很難,腦子都要炸了。
但每一次工作,每一次收穫,每一次瞭解和疑惑,都給了他充實的感覺。
對於自己那上癮了一般的工作態度,高爾基差點以爲自己着魔了。
當然,他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一直以來弗拉基米爾都很失落。
自從被流放之後,他所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火星報》確實有很大的影響力,每一次發佈都可以得到一大批社會人士認同和激烈辯論。
可惜,革命從來都不僅限於知識分子,也不能只有知識分子。
民衆基礎是他們當前爲止最缺乏且不足的一個重要因素。
所以在前段時間,弗拉基米爾都很焦慮,他想去做點什麼,可因爲缺乏資金缺乏人力,什麼都做不成。
直到現在,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他不再需要居於高閣,而是可以親力親爲的去做些有實際作用的事情。
這幾天就是爲了做出理論上的總結,連續通宵,以至於覺都沒睡好。
本以爲能睡個懶覺,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醒來。
又一次看向窗外,弗拉基米爾艱難地從自己的臥椅上起身。
或許,燒一杯熱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正準備去做時,突然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面響起。
儘管是剛起牀不久,但因爲是突然詐醒,以至於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起牀氣自然還會存在。
突然敲響的急促敲門聲,讓弗拉基米爾一陣無奈,對着門口喊道。
“別敲了,你這該死傢伙,你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這裏,還是說想體現出你自己的敲門技巧有多厲害嗎?”
不痛不癢地埋怨幾句後,弗拉基米爾把手上的水壺放下,然後直接打開房門。
站在外面的人正是高爾基,當然除了他之外也沒人了。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高爾基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輕鬆隨意。
臉上的凝重,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
信封是紅色的,上面還寫着優美的俄文。
能夠寫出這樣字體的人,必然接受過優等教育。
而且他也看到了上面的著名。
察裏津……
“是那邊的信。”高爾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抓着這封信就往屋子裏面走了進去。“察裏津那邊來信了,而且是托洛茨基親自給你寫的。”
托洛茨基!
一聽到這個名字,一向冷靜的弗拉基米爾也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因爲就在不久前,托洛茨基就已經離開了德國。
他臨走前也告知了自己一聲,所以弗拉基米爾十分清楚現在的托洛茨基究竟身在何處。
可是,突然間寫了一封信過來,着實是好奇得很。
還未等弗拉基米爾說話,激動的高爾基又搶先一步說道。
“你就不應該留在這裏,你應該往他們那邊去。”
“每天與那些學者們吵架有什麼用?身爲革命者就應該乾點實事。”
“我給你說啊伊里奇,趕緊收拾行李,別磨蹭了。”
“然後幹一番大革命事業。”
一連說了一大堆連不通的句子,可想而知現在的高爾基究竟有多興奮。
可是,他還是一臉懵,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連忙給高爾基倒了一杯冷水後,便開始安撫高爾基那激動的情緒。
待他接過對方手上的信件並翻開來看時,便立即明白高爾基那激動的情緒,究竟因何而起。
察裏津需要他。
又或者說,革命事業需要他。
совет組織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可以安全地將他們接送到察裏津內。
他可以看得出來,這封信確實是托洛茨基親自爲他而寫。
無論是字體亦或是字句中的描述方式。
但是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封信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充斥着各種華麗飛揚的詞彙。
他在信中所描繪的內容卻顯得如此的簡單直接。
他們需要文員,需要可以與基層百姓接觸的知識分子,需要可以給совет組織策劃出大方向發展路線的戰略家。
最後,托洛茨基發出了誠心的邀請,希望弗拉基米爾可以親自到來察裏津。
這份邀請被他看在眼裏。
他如同高爾基那樣,那雙眼眸充滿了詫異。
但是,他又是如此的冷靜,如此的沉着。
重新給冷水燒開,他重複閱讀着手上的這封信。
並不是不相信,也絕非懷疑他們有什麼意圖。
他所在意的,僅僅是對方的信任。
很顯然這並不是托洛茨基能夠決定得了的事情。
совет的創始人是那位皇族公主瑪利亞,還有他們最忠實的黨員約瑟夫。
也就是說,這二人對自己抱有絕對的信任。
約瑟夫會信任自己,這一點他能理解。
儘管他已經是一個擁有着實權且真實力量的武裝革命團體主席,但他本人也是一名絕對的馬克思主義者。
在理念上,二人高度一致。
在作風上,他甚至覺得約瑟夫太過於溫和。
可無論如何,約瑟夫依舊是他們布爾什維克中的一員。
但這位公主就不一樣了。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察覺到對方那種不一樣的信任。
她很相信自己,很崇拜自己,甚至覺得只要有自己在,一切難題都可以得到解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弗拉基米爾可以向馬克思發誓,他從未見過這位公主殿下,也從未在與她進行過任何一次交流。
但對方卻還是如此的相信自己。
要知道,他們所要進行的武裝革命,是要推翻屬於她的羅曼諾夫統治。
‘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利益的階級’
這句話很真實,無論是弗拉基米爾自己,亦或是其他的知識革命分子也是如此。
也有不少資本家背叛了自己的資本階級,從而爲他們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貢獻和付出。
可是,這樣的人終究是少數。
而且這些人至今爲止都沒有一個皇族血脈。
所以在第一次知道給他們寄來組織活動資金的同志居然是一位俄國公主之後,弗拉基米爾那叫一個震驚。
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階級越高的人,一旦覺醒了革命思想,其信念會比一般的無產階級更加堅定。
很多加入革命事業的資本家,其信念比一般革命人士更加強烈。
所以,在接受對方的身份之後,弗拉基米爾堅信的認爲,這位俄國公主將會成爲他們最堅定最有力的同志。
可即使如此,他也依舊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如此的信任自己。
事實上,還堅持着武裝革命的左翼社會黨組織,依舊不在小數。
有些左翼社會黨組織更是掌控着不少資金和權力。
可是這位公主卻選擇自己,甚至在波茨坦會議中,不惜危險都要與自己見上一面。
這使得弗拉基米爾十分奇怪,十分不解。
她,究竟是爲什麼呢?
該是看出自己好友的疑惑,已經進入冷靜的高爾基,忍不住笑道。
“我說啊,你還在猜測那位公主的想法?”
瞥了高爾基一眼,弗拉基米爾皺着眉頭回答道。
“我這是疑惑,不是猜忌。”
“那麼,你相信她嗎?相信那位公主殿下是真心投靠革命嗎?”
“相信。”
沒有半點猶豫,他做出了回答。
“那麼,你相信她的思想覺悟嗎。”
“當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弗拉基米爾皺着眉頭,他似乎察覺到自己好友的意思。
“既然你都相信了,爲什麼還要究竟對方的‘爲什麼’呢?”
“……”
“她幾乎無條件的信任你,幫助你,甚至希望得到你的智慧。”
“對。”
“既然如此,那不就夠了嗎?”
既然如此……不就夠了嗎……
是啊,大家都是爲了實現社會主義而不斷奮鬥努力的人。
既然如此,不就夠了嗎。
壓根不需要考慮那麼多,無論她是公主亦或是沙皇,只要她真心想進行徹底性的改革,並且願意付出一切。
那麼,她就是自己的同志。
這樣就夠了啊。
一聲輕笑。
窗外,陽光照入窗戶,灑落在這木質地板上。
也落在了他手上的這封信上。
紅色的封面,在晨光之下,瑩瑩生輝。
他又是一聲輕笑。
抓着信封的手,緊了幾分。
“那麼,準備收拾行禮,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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