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現在,我們是同志了
在日本,男女都需要工作,工作者是十分卑微的存在。
警察路過時,他們需要低頭。
官員路過時,他們也需要低頭。
雖說明治維新給日本帶來了工業化,大幅度提升了生產力,而且因爲兩次賭國運都成功,讓日本這個國家的名聲更加顯赫。
但是,這都是表面上的東西。
日本內的底層人民,依舊如常。
高額的稅收,低微的工資薪水,無時無刻都徘徊在他們身邊的剝削,還有那繼承於以前的森嚴級別。
對此,片山潛曾如此說過。
‘我們國家的改革,其受益者只有上層階級,而非下層人民。’
身爲前輩的片山潛看得很透,看得很清楚。
他的一字一句都道出了日本的問題,而這份問題只要日本住久了,就能夠感受得到。
反觀察裏津。
警察會幫助人民,官員路過也會如一般員工,絕無特例。
城市內的女性都需要工作,但也可以獲得學習的機會,待遇也絕不會有任何差別。
行走在大街上時,能聽到孩子們的朗讀聲,聲音整齊劃一,充滿了朝陽的氣息。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鮮。
在逃離日本之後,每當輪船需要停泊並補充物資燃料時,他都會在這些地方下船,四周圍看看。
這番行爲讓他看到了不同國家之間的不同面貌。
儘管他所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面,時間也就幾天而已,但他確實看到過不少國家港口城市的情況。
那是繁華、熱鬧的景象,然而也僅限於表面而已。
當他來到了底層人民的生活地區時,那惡劣得無法語言表達的場景,深深震撼着幸德秋水。
他開始發現,國外的大部分國家也同樣處於貧窮和壓迫當中,裏面沒有秩序,也沒有道德,只有資本家冷漠和貴族的奢靡。
所以在看到察裏津,並且跟着一名契卡成員帶路參觀時,他開始發現這座城市的不同之處。
就像是異類。
這個世界的異類。
“克拉拉同志,幸德秋水同志,主席正在開會,請你們在這裏暫且歇息一會兒,待主席開會結束,我會立即爲你們引見。”
這名契卡同志十分有禮貌地招待着他們。
克拉拉了原本也是契卡的一員,身上自然攜帶者可以標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而且回來之前她就已經向察裏津發送了一份電報,標明自己將會攜帶核心情報回來。
所以在她回來並且標明身份之後,她們二人就立即招到契卡的招待。
現在,他已經可以確認了,這就是水野遙同志在信中描述的組織。
這個組織跟他們一樣,都是以馬克思思想爲主要核心,但他們的風格卻顯得很不一樣。
他們會主動發展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以一個國家的形式去管理城市內的所有事情。
給幸德秋水的感覺就是,這座城市的負責人,又或者說這個組織的主席,是想成立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而非單純的一座城市。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他無法想象,能夠有如此瘋狂想法的主席,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可怕人物。
正當他陷入自己對совет主席的形象構思時,剛纔接待他們的契卡同志回來了。
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五分鐘後主席就會到來。”
這一消息立即讓幸德秋水緊張了起來。
他已經幻想出,五分鐘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充滿睿智光芒的老者。
對,就像是馬克思或者恩格斯那樣,都是大鬍子的形象,嗯……頭髮可能也會很少,身材比較高大,雙臂堅如磐石。
十足的一個猛男形象。
即使是大臂一張,就能夠爲所有人擋住來自外敵的狂風暴雨。
大嘴一吼,能夠震碎敵人的耳膜。
對於這位совет主席,幸德秋水已經在自己心裏定下了人物形象,即使再有出入,也不會相差太多。
然後……
一位女孩推開了門,然後快步走向自己,緊緊地握上自己那停滯在半空的手。
溫暖的觸感讓幸德秋水愣住了。
這是哪家的娃?
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就直接開口說道。
“你好來自日本同志,我是這裏的主席,你可以稱呼我爲瑪利亞。”
主席……
主席??!!
他詫異地看向這位女孩,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驚訝。
這麼年輕的女孩,真的是主席嗎?
他回過頭看向克拉拉這邊,得到的是她的認可。
這下子,即使再怎麼不相信,幸德秋水也明白,眼前這位跟自己握着手的女孩,就是совет主席了。
很快就平復好自己的狀態,幸德秋水微微點頭,以自己那不怎麼流利順暢的俄語問候道。
“您好,尊敬的主席,我來自日本,我叫幸德秋水。”
握住了手,瑪利亞的表情先是一愣,爾後便迴歸冷靜,以平靜的語氣迴應着他。
“您好,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同志了。”
二人重新坐下。
一名契卡同志立即給他們二人端來了兩杯熱茶。
克拉拉已經離開了,在瑪利亞負責對接幸德秋水的同時,她也得回去跟捷爾任斯基彙報任務情況。
儘管瑪利亞是這個組織的主席,但流程就是這樣去走,即使是瑪利亞也必須跟着流程走。
房間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和兩杯茶水。
清新的茶香滿溢在房間內。
幸德秋水開始談起了自己日本的經歷和逃離日本後,並且俄國途中的所見所聞。
他看到了很多悲慘的情景,也看到了很多仍然處於壓榨剝削的人民。
“這個世界仍處於黑暗當中。”他如此說道。
堅定的眼神,將這句話語更添加幾分重量。
瑪利亞很認真地聽着他的話語,一字一句都能衝充分體現出幸德秋水的思想覺悟。
毫無疑問,他是一名絕對的唯物主義者,馬克思主義者。
但是呢,在他談到關於日本革命情景時,卻又表露出難以掩飾的悲痛。
在創立日本社會民主黨時,他們那些建黨者滿懷希望,試圖改變日本社會,讓整個日本民衆都覺醒思想。
“如果思想得不到解放,那麼這個社會與奴隸時代別無差距。”
他如此說着,原本文雅冷靜的神情,在說道這裏是變得異常激動。俄語很難,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使你能入門,但並不代表你可以說得順長,特別是那捲舌音就更難發出。
所以幸德秋水一說得激動,就會在俄語裏面混雜進去一些日語。
一旦說道那些犧牲在‘大逆事件’的同志時,他的神情極爲激憤,面露慍色。
對此,瑪利亞並不在意,反而很認真很嚴肅地正視着對方。
她懂得日語,但並不是在冬宮或者聖彼得堡大學裏面學習的,而是上輩子的時候,曾經的自學而來。
所以她能聽得懂一些混雜在裏面的日語,雖說比較艱難。
該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幸德秋水深吸一口氣,對瑪利亞微微彎下了腰。
“十分抱歉主席閣下,是我失態了。”
一聲真誠的道歉,瑪利亞卻不介意地搖頭說道。
“人到亢奮時都會表現出最激動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
得到了瑪利亞的理解,幸德秋水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深怕自己的無禮行爲,會引得對方不喜。
只不過,剛纔的話語都只是自己的訴苦而已。
一直憋在心上的苦悶和憤怒,着實是需要發泄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會在一位女孩面前發泄,着實是難看之極。
瑪利亞看出了對方的難堪,親自給他面前的空杯子倒入茶水。
茶香滿溢,她輕聲笑道。
“幸德秋水同志,你無需過多拘謹,這番訴苦過後,心情是否舒服許多了?”
幸德秋水微微一愣,爾後搖頭苦笑道。
“讓主席閣下見笑了。”
如此說着,心頭大石也隨之落下。
一杯溫茶入喉,他長舒一口氣之後,確實如瑪利亞所說的那樣,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但是,他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需要去尋找。
重新擡起頭,他凝視着瑪利亞那雙蔚藍色的眼眸,認真且嚴肅地問道。
“主席閣下,在下可否問您一個問題。”
“當然。”瑪利亞眼眉輕挑:“請問什麼問題呢?”
“請問,我要如何拯救日本。”
拯救日本……
這句話很狂。
如果是出自某個陰謀家,只會被人看做是野心巨大。
野心大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否有能力,則要另談。
例如自己的父皇尼古拉二世,他的野心也同樣巨大,但是他的能力確實是不怎麼樣。
又例如威廉二世,那巨大的野心讓英國坐立不安,可是他真的有能力嗎?
由此可見,野心和能力並不成正比。
而且,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幸德秋水,一位真正的gc主義人士。
在他心中認爲,日本如若再不進行改變,必將走向毀滅。
所以他需要以社會主義制度,改變日本,從而拯救日本。
對於幸德秋水,瑪利亞確實有所瞭解,但她的瞭解並非來自契卡的情報機關,而是上輩子的記憶。
在上輩子的記憶中,讓瑪利亞印象最爲深刻的,除了蘇共之外,就是日共。
因爲這兩方力量都十分靠近華夏,而且也爲華夏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蘇共的影響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無論是建設亦或是發展,都與蘇共脫不開關係,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面,中蘇都是過着蜜月期。
老大哥這樣的稱呼,就是對蘇共的尊稱。
可惜,老大哥到後面變了,變得不再是以前那位可以給予後背的同伴。
不久之後,蘇共與我們分道揚鑣,直至解體。
所以說在那個時候,我們與蘇共的關係很難以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理得通。
然後就是日共。
這是一個十分特別的黨派。
在理念上,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以馬克思思想爲核心,堅持唯物主義觀念。
但要知道,全世界的社會主義左翼黨派,都是以馬克思思想爲核心觀念。
除了解放神學之外,也都是堅持唯物主義觀念。
所以按理說,日共的存在也應該跟法共差不多。
但顯然,日共確實是一個最特別的黨派。
因爲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國家,被永久性流放在外,直到二戰結束才得以迴歸。
這就是他們最特別,同時也是最艱辛弱小的一個事實。
法共和德共都有着自己的議會權力,儘管是改良主義黨派,但至少還是掛着一個名頭,而且還擁有一定的國家權力。
波蘭社會黨和意大利社會黨也同樣留存着自己的權力在國家內部。
反觀日共,從出生就直接轉入地下。
到了二戰之後,更是遭到了麥克阿瑟的暴力鎮壓是,甚至還出動了軍隊,最終導致日共覆滅。
到了現代,日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日共,他們只是日本的吉祥物。
但即使如此,瑪利亞依舊對日共充滿了敬佩和敬意。
他們並沒有強大的軍隊,也沒有國家議會內的權力制衡能力。
但是,他們卻給東方的星星之火帶來了希望。
而且在日共成立之前,其前生就是日本社會民主黨。
在那個時候,中華內有很多留學生來到了日本,學習了很多知識,而這其中就包括了社會主義思想。
可以這麼去說。
日本社會民主思想,給中華帶來了社會主義思想的啓蒙。
而這僅僅是對世界乃至於整個中華來帶的影響之一。
在進入抗日戰爭之後,被拆解掉的日共直接被日本政府強行編制到軍隊裏面。
那個最爲艱難的時期內,就有不少日共士兵直接投降,並且成爲我們的一份子。
瑪利亞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出現在《亮劍》裏面的一位日共醫生。
可是,身爲日共前身的日本社會民主黨卻沒有那麼大的聲望,又或者說其日共聲音過大,以至於身爲前身的日本社會民主黨就顯得比較低調。
其最大原因,恐怕就是剛纔幸德秋水口中的‘大逆事件’。
這件事就是日本政府對左翼社會黨人的清剿。
歷史中,幸德秋水死於‘大逆事件’裏面。
如今卻活了下來,並且來到了自己面前,這樣的情景,瑪利亞說自己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出現必然存在着他的理由。
而這份理由,幸德秋水的所要追尋的答案。
“主席閣下,請問我究竟要如何拯救日本,如何拯救我們日本的社會黨人!”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