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弗拉基米爾:我們需要來一場革命

作者:符華
一切都從1914年開始。

  一些跡象,一些痕跡。

  徵兵隊走向了每村每戶。

  他們幾個人進去,十幾個人出來。

  無數的青壯年走出了家門,他們的目光充斥着迷茫。

  與對那未知的恐懼。

  家中的老人走出家門。

  蹣跚且沉重的步伐,壓垮了腳底下的枯草。

  滄桑的目光目送着自己的兒子離開。

  一個個,一個個地。

  ‘爲了沙皇,爲了帝國。’

  徵兵隊如此說道。

  曾經的老人有不少人蔘加過戰爭。

  年輕時,或許會被這番話所激起熱血。

  年老了,他們卻沉穩了許多。

  一些婦女也走出家門,她們哭泣着,哀求着。

  牽住丈夫或者兒子的手,緊緊地握住。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她們只能跪地哀求,懇求上帝的注視,懇求丈夫與兒子能早日歸來。

  這一日,有無數家庭失去了主心骨。

  家中的婦女承擔起所有工作。

  農務、工作、家務。

  有些婦女收到了來自前線的家書,興奮得向其他人鄰居炫耀。

  她們細細品讀家書的內容,如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保管起來。

  每當有空,她們又會忍不住拿出來。

  儘管已經可以背讀下來了,卻還是津津有味地翻閱着不怎麼長的家書內容。

  這是一種幸福。

  然而,大部分家庭連一封書信都收不到。

  她們會在有空的時候,眺望那遠方的天邊。

  心中默唸着,祈禱着。

  然後,徵糧隊來了。

  他們加重了徵糧額度,以戰爭榮譽的名義,強行徵收。

  第一次,他們加了些許。

  第二次,他們又加了些許。

  第三次,第四次……不知多少次了,他們要求除了些許口糧之外,都要全數交出。

  若有農民不願意,就立即逮捕起來,又或者用槍去搶,用老人來脅迫。

  這是農村的狀況。

  城市也不例外。

  不少工人連夜加班。

  他們的加班費被剋扣了,被降薪了,甚至還會欠着不給。

  工錢沒多少,但工作量卻不斷增加。

  因爲如此原因,很多工廠都出現了工傷事故。

  然而,這些工傷事故並不會得到任何補償。

  留給他們的命運,只有餓死或者凍死。

  有些時候,只要在大街上走上一走,在街道的角落處或許能看到一些被白雪給覆蓋住的東西。

  那是人,凍死的人。

  在這充滿了蒸汽與廢水的工業城市中,所有人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活力,也失去了希望。

  他們漫無目地重複着自己的工作。

  所有人都成了地縛靈,永遠被束縛在充滿惡臭的城市裏面。

  “我們的城市,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那一日,一名工人如此說道。

  “就像是患了癌症的病人一樣,或許會有迴光返照,但終究是命不久矣。”

  噴灑着蒸汽,吞吐着濃煙。

  整座城市,正在使用自己那腐朽的胃和臟器,咀嚼消化着各種原材料,以工人的生命與健康爲能源,卑微而又可憐地運行下去。

  彼得格勒,一座歷史悠久,且又是整個沙俄帝國的政治中心。

  此時此刻,正瀰漫着一種壓抑的氣氛。

  陰沉的天空下,是那腐爛得大地。

  名爲工人的地縛靈,正麻木地工作着。

  而在工廠後面,則是各種被黑色麻袋給包裹着的東西。

  跟人的大小差不多,正一車一車地往外運去。

  “這個國家,快死了。”

  在他踏入彼得格勒的第一步,便有了這樣的感覺。

  彷彿被粘稠的泥漿給活埋了一樣,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馬卡洛夫不喜歡這種味道。

  這是死亡的氣息,同時也是絕望的氣息。

  ‘你們的任務是進入彼得格勒,然後帶動工人運動。’

  這是弗拉基米爾給予自己的任務。

  無論是瑪利亞亦或是約瑟夫都不在察裏津內,他們二人都因爲戰爭的原因,遠在外面。

  所以,察裏津的權力落在了弗拉基米爾手上。

  而弗拉基米爾也不負衆望地管理好了城市。

  他甚至重新修改了部分城市內的法律,以便於管控內部的各種大小事情。

  伴隨着戰爭規模越演越大,弗拉基米爾開始着手革命的事宜。

  他明白,彼得格勒纔是最核心的革命中心。

  只要彼得格勒革命成功了,那麼,其成功所帶來的影響力,遠比任何一座城市來得大。

  在瑪利亞進軍波蘭時,弗拉基米爾就開始了各種準備工作。

  他命令契卡成員潛伏到每一座城市裏面。

  彼得格勒內的契卡成員最多,同時也是最精銳,馬卡洛夫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他更是衆多契卡中最核心的一個。

  他將會全盤主導工人運動。

  馬卡洛夫確實是有自己的計劃。

  他將契卡們包括自己在內,都安排到彼得格勒的工廠裏面。

  ‘我們要接近羣衆,深入羣衆。’

  ‘然後去認識他們,瞭解他們。’

  ‘只有成爲羣衆的一份子,我們才能夠知道怎麼樣去做,才最符合羣衆。’

  ‘只有這樣,我們才吸引到羣衆的力量,加入到我們。’

  這是他的話,同時也是他的計劃。

  如今,自己已經在普梯洛夫工廠進行了一年多的工作。

  他成爲了裏面的一份子,同時也充分地感受到,那可怕的剝削。

  這不是第一次,在還沒加入soviet之前,他就是一名基輔工人。

  而在這段時間裏面,他屬於是重溫了以前的剝削性工作經歷了。

  而且其剝削壓榨性,遠在那時候的基輔之上。

  所有人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目光是如此的麻木空洞。

  那時候是1915年。

  艱難地熬到了1916年之後,這份壓抑的感覺絲毫沒有消退,反而因爲前線的幾次戰敗,讓俄國境內更加艱辛。

  ‘我認爲,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一名同志如此說道。

  他所在的工廠距離普梯洛夫一條街道。

  ‘社會矛盾越來越激烈,不單是工人,就連基層士兵也是如此。’

  同志的話,深深刺激着馬卡洛夫。

  他曾有幸瞭解過瑪利亞與約瑟夫的一些事蹟。

  1905年的時候,他們二人還未成立soviet組織,手上更沒有多少可用的武器裝備。

  但是,憑藉對工人們的瞭解與接觸,硬是將一場城市工人運動,演變成全國工人運動。馬卡洛夫永遠都不會忘記這1905年。

  因爲那時候的他,也是工人運動者之一。

  那高漲的熱情與無畏強權的抗爭,歷歷在目。

  他看着那滿目蒼夷的彼得格勒,心中已經有了決議。

  他們需要來一場革命。

  馬卡洛夫將自己的觀點,以電報的方式發送到察裏津。

  電報譯文落在了弗拉基米爾手上。

  他看了很久很久,充滿智慧的眼睛,閃爍着難以言清的光澤。

  革命。

  這個詞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不可思議,同樣也是如此的偉大。

  ‘我們將會成爲歷史上的第一人。’那一日,瑪利亞如此說道。

  ‘或許我們會迷茫,會墮落,會失敗。’

  ‘正如同巴黎公社一樣,做錯了很多事,失去了很多機會。’

  ‘但是,我們依舊會繼續前進,繼續走下去。’

  ‘如果我們真的要面臨死亡,那麼就以我們的屍體堆疊起來,成爲後來繼承者的橋樑。’

  她的聲音,如溪水般清澈無比。

  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弗拉基米爾記憶猶新。

  ‘死亡永遠都不會屬於工人階級!’

  他一直如此認爲,無論是以前亦或是現在。

  即使失敗了,即使走錯了,死亡也只是暫時停留罷了。

  他們的理想,必將如晨曦太陽那般,重新升起。

  捏着電報的手指,微微發白。

  他已經有了決定,並立即給馬卡洛夫回以允許。

  只不過,他並沒有要求馬卡洛夫立即實行革命。

  他們是先鋒隊,這一點毋庸質疑。

  先鋒隊的主要職責是帶領着人民,走向社會主義道路。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以先鋒隊爲開頭。

  這不是弗拉基米爾一開始的觀點,他甚至還沒想到更加深層次的層面上。

  提醒他的,是瑪利亞。

  那時候,她認真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認爲,人民的事情應該由人民去處理。

  ‘先鋒隊的核心作用是帶領人民走向正軌,但是我們不是要求人民走向我們所認爲的道路,而是我們以人民的訴求爲前提,爲他們鋪墊出一條符合大部分人民訴求的道路。’

  她的話深深點醒了弗拉基米爾。

  他們最核心的力量正是工人力量。

  紅一方面軍確實是他們所培養出來的主要職業軍團,但這支紅一方面軍,有大部分人一開始就是工人。

  他們的勞動爲察裏津帶來了繁榮,爲社會做出的巨大貢獻。

  察裏津也沒有虧待他們,無論是待遇亦或是福利,從不會缺席。

  因爲工人是他們的核心力量,核心主體。

  ‘先鋒隊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我們不能因爲自己是先鋒隊,就必須將自己的要求強行灌輸到每一個百姓身上。’

  ‘我們的基礎永遠都是羣衆,所以我們必須以羣衆爲出發點,而不是以我們自己爲出發點。’

  以羣衆爲出發點……

  弗拉基米爾回想起這句話,爾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現在的俄國羣衆都很落後。

  他們不會思考得太遠,也不會思考得太仔細。

  甚至可以說,只要能夠給他們些許福利,就算是曾經的剝削者,他們也願意重新追隨而去。

  弗拉基米爾十分清楚,特別是來到俄國之後的觀察。

  所以弗拉基米爾認爲瑪利亞的觀點偏向於理想化。

  太理想化了,甚至有點小天真。

  可是,卻又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基本準則。

  如果不以羣衆爲基礎,他們不可能得到工人的力量,更不可能建設社會主義。

  更何況,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充滿理想化的人呢?

  弗拉基米爾不禁自嘲一聲。

  他所期待的世界革命,是如此的天真如此的不可思議。

  即使是自己,也能看出這是一項百年之內都無法完成的事情,但他依舊想去試試,想去做一下。

  如飛蛾撲火,即使引火****,也依舊嚮往那火紅色的光明。

  很快,他給馬卡洛夫做出了一個指令。

  融入到羣衆當中,切身體會他們的生活,瞭解他們的需求。

  然後——

  將他們心中的火,一點點勾出來。

  弗拉基米爾的指令很快就落到了馬卡洛夫手上。

  如今的他們正切身體會俄國工人的悲慘。

  正因爲感同身受,融入到工人團體裏面的契卡成員,開始成爲了羣衆的一份子。

  他們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被工廠主剝削,一起忍飢挨餓。

  而這一切,都是在1915年開始。

  殘酷的戰爭帶來了極大的社會負擔。

  不單是無產階級,就連資本階級也開始承受不起。

  沙皇政府爲了填補因爲戰爭所帶來的金庫缺口,不斷地加大稅收。

  資本家爲了彌補自己的損失,不斷壓榨工人。

  很快,一些不一樣的跡象出現了。

  首先是一次工傷事故。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手臂被活生生拉斷。

  這是一項極其血腥且可怕的工傷事故。

  按照戰爭之前的杜馬工人保障規定,一旦出現事故,發生該事故的工廠必須爲傷者提供工傷賠款。

  這筆賠款確實落實了下去,至少杜馬會議被解散之前,做出了極大的努力。

  然而隨着戰爭的到來與沙皇政府的不斷壓縮與高強度剝削,

  如此賠償早已不復存在。

  今天的事故並不是第一次,然而,這一天的事故卻引起了工人們的騷動。

  “我們需要公平對待!”

  一名瘦弱工人站了出來,他與傷者是同村人。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

  不知是寒冷亦或是害怕,但他勇敢地站了出來。

  身後的工人沒有絲毫動作,紛紛站在這工人的身後,以複雜的眼神凝視着他的那瘦弱的背影。

  一開始工頭還有些害怕。

  他害怕其他人也會站出來,一起來對抗自己。

  可當他看到其他工人都選擇了沉默之後,便壯足了膽子,肆無忌憚地拿着皮鞭抽打着這瘦弱的工人。

  一邊抽打,一邊辱罵所有工人。

  終究是不堪重負。

  最後,他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寒風吹拂而來,縷縷雪花落在他那滿是痕跡的身軀。

  包頭工不屑地往他身上碎了一口,嘴裏叨唸着侮辱性的詞語,甚至還威脅說,要再一次扣他們的薪水。

  這一瞬間,原本冷漠的工人們怒了。

  他們涌向包工頭,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下,舉起扳手砸了過去。

  屬於該工廠的工人運動爆發了。

  而這,僅僅是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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