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聖誕休戰,默契停戰
戰鬥持續了好幾個月時間,如今已是十一月末期,這座曾經充滿硝煙的佈列斯特,被上天染成了一片雪白。
從一開始的秋季攻勢,加上那門大貝莎的可怕火力,俄軍損失慘重。
但即使如此,被炸得泥濘的土地,也讓德軍的進攻變得異常困難。
經過最困難的秋季戰鬥之後,德軍與俄軍雙方突然間陷入了沉默。
德軍的沉默,主要是因爲法金漢被德皇撤銷了參謀長一職位,興登堡上任,加上天氣逐漸轉冷,繼續強攻只會徒增傷亡。
而更重要的是,因爲後勤問題,俄軍的西南方面軍已經停下攻勢,讓奧軍有了喘息機會。
見德軍不打,俄軍自然也沒想再往裏面投送人命。
況且德軍對這座難啃的佈列斯特充滿了忌憚,從一開始到現在,連續幾個月的衝擊都沒有達成應有的效果。
擡頭看去,佈列斯特的主要塞就在眼前。
可是,他們卻寸步難行。
單單推進五百米距離,幾乎要付出幾千乃至幾萬的生命。
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因此也就沒必要打了。
至少大部分軍官都是這麼認爲。
俄軍也同樣有些不想打了。
死守就好了,沒必要繼續進攻。
況且來自佈列斯特的最高指揮部指令,他們只需要防守便就行。
於是乎,在雙方的默契之下,原本還熱火朝天的戰鬥,瞬間如同熄火了一般,陷入了沉寂。
但德國那邊安靜得實在過分。
默契歸默契,萬一對方玩偷襲呢?
想了一下,她決定派一名代表自己的士兵過去。
至少,在暗地裏還是要意思意思。
只要確認了魯登道夫的開擺態度,瑪利亞也很樂意跟他一起開擺。
畢竟,所有人都累了。
無論是士兵,亦或是軍官。
然而派誰過去好呢?
瑪利亞很快就相中了合適人物。
“斯基斯基,你過來下。”
羅科索夫斯基小碎步地跑到了瑪利亞面前。
看着這人高馬大的斯拉夫壯漢,瑪利亞立即丟給他一個任務。
“你就帶這封信過去,順便觀察下對方的態度。”
羅科索夫斯基接下了這個任務,欣然地以信使的身份,走向德軍陣地。
表明了態度,德軍士兵對他進行了常規性搜查,隨後把他帶到了魯登道夫面前。
一開始,魯登道夫還很詫異,這位小公主究竟有什麼意圖。
他對瑪利亞十分忌憚。
自己擊敗過的俄軍數不勝數,就連發起大規模反擊行動的布魯西洛夫,也曾經被他擊敗。
但是,他卻在這位公主手下吃了大虧。
對方在攻防佈置上可謂是做足了功夫,着實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而這一次,她卻突然間派了一名小兵過來。
莫非這位公主想拉攏自己?
這一想法很快就被他拋諸腦後。
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先不說自己願不願意,就以雙方的國家立場就更不可能了。
但如果不是拉攏,對方又是爲了什麼呢?
實在想不出來,魯登道夫便將目光落在了眼前這位士兵身上。
凌厲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對方,片刻過後,他以低沉的語氣緩緩問道。
“士兵,你是需要傳達什麼信息嗎?”
羅科索夫斯基略顯緊張,他將一封沒有任何標識的信交給了魯登道夫。
“殿下說,希望能夠與您達成共識。”
他僵硬地說着。
可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依舊沒有絲毫迴避,而是瞪大眼睛與魯登道夫對視。
很年輕的俄國士兵,身材也十分高大強壯,而且長得也很清秀帥氣。
下意識地,魯登道夫對這士兵有了不錯的印象,畢竟他也算是半個顏控。
雙方之間是敵對關係,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這僅僅是陣營問題,而非人與人之間的問題。
如果有機會,他甚至想與這位俄國公主認識認識。
交個朋友什麼的,也是可以的。
“嗯,謝謝。”
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魯登道夫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信。
這封信很簡單,信中的內容就更簡單了。
‘停戰。’
引入眼簾的第一個德語詞語,便是這個。
他愣了一下,繼續往下看去。
內容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只是述說了德軍與俄軍之間的激烈戰鬥,已經讓雙方都十分疲憊。
況且,影響雙方的奧軍已經敗退了。
無論是利益亦或是任務,都已經沒有了衝突。
既然如此,何不停戰?
這就是他在信中理解的內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封帶有署名的信,小心翼翼地摺好,收好。
“士兵,你叫什麼名字?”他擡起頭,看向這位身材高大的俄國士兵。
“康斯坦丁·羅科索夫斯基!”
‘啪’的一下,他站正了自己的軍姿。
“不錯的名字,士兵。”他拿出自己的鋼筆,親自寫了另外一封信,信中同樣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將這封信交給羅科索夫斯基後,魯登道夫笑道。
“希望,我們之間能有和平吧。”
他的話讓羅科索夫斯基不能理解,但還是按照命令,接過了魯登道夫遞來的書信。
因爲是信使身份,所以德軍送他回來時,並沒有引起太大動靜。
這封信也毫無懸念地落在了瑪利亞手上。
看了一眼魯登道夫親自簽署的名字,再看向上面的內容。
與自己所想的一樣,德軍確實沒有進攻的理由了。
如今留在這裏,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既然雙方都不想打了,那就繼續摸魚停戰吧。
兩人一拍即合,開始默契般的開擺。
雖然說是停戰,但雙方的國家還處於交戰狀態,所以明面上防禦工作還是會做足功夫。
誰也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突然間來一次襲擊。
防人之心不可無,無論是瑪利亞亦或是魯登道夫都會布好防禦,以防不測。
雙方都弄了不少防禦性工事和準備,但就是沒有打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熱火朝天的佈列斯特陷入了一片寧靜。
十一月份,天上飄起了茫茫雪花。
整個佈列斯特,都染成了一片銀色。
突然,一名德國士兵走出了塹壕。他拿出自己的馬克杯,緊張且小心地往俄國人陣地方向舉了起來。
馬克杯裏面的咖啡,在這寒冬內,飄起了縷縷青煙。
“聖誕節快樂!”
他操着不怎麼熟練的俄語,大聲喊道。
儘管距離聖誕節還有一段時間,但這並不妨礙雙方士兵對那美好節日的憧憬與回憶。
無人區的戰場上,並沒有響起槍聲。
這位德國士兵緊張地把馬克杯放平,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站在戰地上,喝了一小口熱咖啡。
然後又靜待一些時間,而這十幾秒時間裏面,仍舊沒有遭到任何打擊。
看到這種情況後,這位德國士兵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遠處的俄國陣地上,也走出了三名士兵。
他們高舉着手,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舉在頭頂上的雙手只有滿了熱咖啡的杯子和一小盒香菸。
相距百米之遠,在他們之間是那充滿了泥濘的戰區。
“聖誕節快樂!”
這三名士兵也這樣大聲喊道。
隔着百米的距離,聲音卻十分清晰明瞭地傳達到德軍陣地上。
不久,越來越多的士兵走出塹壕。
在這漫天飛雪之下,雙方開始接觸。
一點點地,一步步地。
一開始還有點小心謹慎。
可在雙方接觸之後,各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互相對視,互相笑着。
兩個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
不久前,互相廝殺,互相拼命。
但在這一刻,他們又開始接觸,開始接近。
百米的戰區距離,他們接觸在一起,雙手都拿滿了各種東西。
沒有槍,沒有軍刀,也沒有手榴彈。
他們拿着的都是一些喫喝玩樂。
德國人拿着火腿香腸,俄國人拿着香菸和酒。
以前的死敵,如今的和諧。
德國人與俄國人之間,語言文化都不互通,但他們的眼神都一樣。
都充滿了熱情,也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不想戰鬥,不想打仗,更不想死在這片冰冷且陌生的土地上。
他們開始互相握手,互相交換各自的喫喝。
一位俄國士兵拿出了自己的手風琴,拉響了美妙的音樂。
每一個國家,每一個民族,其語言都有着不少的差距。
但是,全世界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音樂。
音樂無國界,此話便是如此。
略顯粗糙的手風琴奏響了斯拉夫人的民族音樂。
美妙悠長的旋律,似是在訴說這個民族的堅韌不拔。
幾名德國士兵也拿出了自己的長笛,配合着這股旋律,在不搶調的情況下,搭配了起來。
兩種不同民族的樂器,以十分微妙的方式,構建出充滿溫馨的節拍。
漫天飛雪,在這本應屬於死亡的戰場上,綻放出只屬於人類的溫情。
有些士兵甚至在生起了火堆,圍在火堆邊上,肩挽着肩,跳了起舞。
語言不通的情況下,這種事情很難讓人相信。
可是,他們確確實實地發生了,並且這些事傳到了雙方高層那邊去。
魯登道夫的做法十分簡單粗暴,他說這些事情是士兵自發性的,所以並不會做過多幹預。
瑪利亞的做法則顯得有些微妙。
她嚴令禁止士兵們離開自己崗位的事情。
但是呢,她又認爲,天氣轉冷了,就應該給前線士兵多派放些食物和禦寒衣着。
派放物資肯定是需要人員運送,一般情況下都是需要由一些後勤人員去負責。
但這一次,瑪利亞‘大發雷霆’,她認爲應該懲罰率先帶頭走出塹壕的三名俄國士兵。
於是乎,她小手一揮,讓這三名俄國士兵去負責運送物資。
至於他們要運送到哪裏,瑪利亞表示自己還要睡回籠覺,別來打擾自己,不然就開踹。
事實上,對於這樣的事情,有些軍官是持反對意見的。
他們認爲,敵我士兵之間的友好樂觀互動,只會讓削弱士兵的戰鬥意志,並且容易讓士兵們產生反戰態度。
但瑪利亞並不在意。
她十分清楚,無論是德國士兵亦或是俄國士兵,在士兵這個身份之前,他們還是他國的百姓。
或是皮匠,或是工人,或是農民又或是學生。
應了國家號召,加入了國家軍隊裏面。
他們愛國嗎?
愛。
但是,他們所在的國家愛惜他們嗎?
那可不一定。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最奇葩且最不可理喻的兩位君王,分別掌控了西線和東線的兩個核心戰場。
在他們眼中,或許這不過是親戚之間的打鬧。
可在士兵們眼中,這是生與死。
或許,在如此壓抑的氛圍中,給他們留有一些難得的溫情與和諧,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伴隨着魯登道夫的默許與瑪利亞的縱容,雙方士兵也默契般地停戰了。
語言不通,文化不同。
但雙方的音樂卻能跨過國界障礙。
德國人那邊甚至弄了咖啡館,就設在了他們的塹壕裏面。
俄國人則弄了清潔項目,專門給他們刮鬍子。
一些信奉基督教的德國士兵與信奉東正教的俄國士兵一同祈禱。
有些地區還組建了足球隊,互相玩了起來。
一名德軍隨軍記者如此描寫道。
‘這是難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卻又充滿了希望和溫暖。’
另外一名俄軍隨軍記者也如此記載道。
‘讚頌上帝,讚頌人類的美德,願世界和平。’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來自雙方的停戰默契,一直持續到十二月基督聖誕節和一月東正聖誕節。
雙方分別舉行了各自的聖誕節聚會。
瑪利亞也親自給魯登道夫寄了一封祝賀的信。
這一段祕密停戰,被記者們記錄了下來。
伴隨着興登堡在西線的需求,波蘭方面軍被勒令撤軍。
他們不再需要對佈列斯特發起任何進攻。
只不過,魯登道夫接到了另外一份命令。
他將要帶着自己的軍隊趕赴西線戰場。
興登堡已經接管了法金漢的帝國參謀長這一職位。
持續了大半年的東線戰役,暫時性地告了一段落。
德軍撤離了,第四集團軍坐穩在佈列斯特。
至此,時間來到了19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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