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猶太人同志
彼得格勒。
陰鬱的天空,瀰漫着讓人喘不過氣的烏雲。
屋內,老舊的窗戶,漏了些許涼風,發出尖銳的聲音。
冰冷的空氣,充斥在這間樸素的房間裏面。
瑪利亞就在這間房間內,閱讀着上面的各種文件與信息內容。
上面有一側信息,讓她挪不開雙眸,死死地盯紙上的內容。
在這裏面,正寫着一個地方,匈牙利。
而這個地方,也正爆發着一件事情,社會民主革命。
“看樣子,奧匈帝國也開始扛不住了。”
文件被她給重新放落下來,她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鏡,而腦海中的各種複雜信息,正一點點地整合着。
從很早之前,弗拉基米爾就推斷過,奧匈帝國境內必然會爆發革命。
‘那必將是爆發性的,決定性的革命,同時也是我們最好的介入時機。’
瑪利亞從一開始就不贊同介入他國政治,因爲這是她從上輩子就留下來的政治思想觀念。
可是,上輩子的政治觀念,主要是體現在地緣政治上,而非世界革命上。
那時候的他們,實力並不足以撼動世界,而且要爲了自己國家的人民着想,更不可能去幹涉他國問題。
當然,在不干涉他國內政的前提下,給予經濟上的援助和聯合國上的聲援是可以的。
況且也賣過軍火,投入過維和部隊。
可即使如此也依舊沒有對他國內政做出任何指指點點,不似美國那樣,又是人權又是民主。
但這個時代不一樣。
這是一個充滿着變革和動亂的時代。
君皇的時代仍未結束,帝國主義的侵略遍佈全球。
因此,瑪利亞也必須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調整。
蘇俄是第一個以社會主義制度爲核心的大國,不單擁有龐大的體量、人口和軍事力量,更是擁有着巨大的號召力與感染力。
也正因如此,弗拉基米爾的世界革命理想,才從未消失。
而瑪利亞也必須做出改變。
她十分的清楚,俄國革命已經成功了,而世界各地的革命還未開始又或者已經處於萌芽階段。
俄國革命的成功有着巨大的運氣成分在裏面,但他們終究是成功了,甚至還獲得了瑪利亞這位掌握實權的前沙俄公主幫助。
然而,其他地方的革命卻非如此。
那些他國同志依舊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他們沒有蘇俄那樣的強大武裝支持,也沒有類似於瑪利亞這樣的實權皇族的絕對協助。
世界上的同志們,一旦爆發起革命,必然要遭到資產階級和帝國主義的聯合絞殺。
他們之間不可能是朋友或者盟友關係,可一旦針對gc主義,他們將會勾結起來,絞殺這個足以顛覆一切的可怕力量。
所以身爲第一個社會主義大國的他們,有義務也有責任去給予援手。
否則,世界革命將會化爲烏有。
弗拉基米爾認爲,德國革命會率先出現,因爲德國的壓力巨大,加上這場h1流感的出現,更是給德國帶來了雪上加霜的負擔壓力。
事實上就連瑪利亞和約瑟夫都是如此認爲。
然而,率先爆發革命的,卻是奧匈帝國內的匈牙利。
一個特殊而又不一樣的地區。
雖然說奧匈帝國是一個多民族多文化的大熔爐國家,但其內部依舊由着兩個主體,一個是奧地利,而其中一個就是匈牙利。
以奧地利帝國和匈牙利王國組成的政合國,使得奧匈帝國的皇帝,能夠成爲奧地利帝國皇帝的同時,還能成爲匈牙利國王。
而着兩個國家在立法、行政、司法、稅收上都有着巨大的自主權。
只有財政外交合軍事,才由中央統一領導。
因此奧匈帝國纔會在管理上變得如此混亂。
只不過這份混亂依舊可以在強有力的皇帝統治下,維持着微弱的平衡。
而且相較於上任皇帝弗蘭茨,此時的皇帝斐迪南手段更加強硬,幾乎把所有與社會性質有關係的團體組織,都給死死地壓制下去。
加上現在的東線戰場一直無戰事,這就導致奧匈帝國並沒有出現瑪利亞上輩子時的場景。
所以瑪利亞認爲,奧匈帝國在短時間內還會一直維持下去。
最起碼也要等斐迪南死去,纔有機會冒頭。
事實上在薩拉熱窩事件之後,瑪利亞就以‘來自沙俄公主最真誠的問候’理由,探知到斐迪南的身體狀況。
惡劣,十分的惡劣。
一顆彈片死死地卡在了他的腦袋裏面。
這種狀況別說是現在了,在未來的二十一世紀也是一個極爲棘手的問題。
因此瑪利亞已經認定了,斐迪南會在一戰打完之前死去。
可萬萬沒想到,他還活着,而且活到現在。
所以瑪利亞對奧匈帝國會爆發革命這件事,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斐迪南就在這裏,奧匈帝國也休養生息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們所應對的意大利,也僅僅是旗鼓相當。
他們總不可能貿然進攻奧匈帝國,推翻斐迪南吧。
其實對奧匈帝國發起軍事進攻的建議,並非沒有提過,但都被瑪利亞個直接拒絕了。
“如果貿然發起軍事上的進攻,必然會被看做成入侵而非解放。”
“更重要的是,奧匈帝國境內的人民會怎麼看待我們?”
“他們會認定,我們確實是來協助他們,解放他們的嗎?”
“不會,至少大部分人都不會這樣去想。”
這就是瑪利亞的理由,她不贊同在沒有任何革命爆發的情況下,發動任何一次軍事上的進攻。
俄國的名聲太差了,即使現在是蘇俄,卻也不一定能獲得他人的理解。
但這一次不同了。
匈牙利爆發了革命,而這場革命正是以資產階級爲主導的獨立革命運動。
奧匈帝國不可能坐視不管,到那時候,必然會出現武裝鎮壓的情況出現。
所以留給瑪利亞的選擇,只剩下最後一個。
協助,盡一切的可能性進行協助。
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
很快,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就在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瑪利亞就已經吩咐了門衛,將一個特殊的人給叫過來。而如今,這位特殊人物已經到了。
“進來吧,門沒鎖。”
門後的人聞言,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猶太人。
他確實是猶太人,就連他本人也如此認定自己的身份。
但同時,他也是一名絕對可靠且信得過的同志。
………………
在沙俄還沒滅亡,並且進行了針對奧匈帝國的喀爾巴阡山脈戰役期間,沙俄軍隊實施了近乎於碾壓性的勝利。
在那時候,他們俘虜了很多奧匈帝國的士兵,庫恩·貝拉就是衆多俘虜中的一員。
他是猶太人,同時也是常年居住在匈牙利的人。
本來對社會主義並沒有太多接觸的他,在沙俄監獄裏面,接觸到了一些不一樣的人。
這些人開始講解不同於君主制度或者資本主義制度的思想。
那是一種人人平等的思想。
自那時起,庫恩貝拉便接受了這股思想的洗禮,並且獲得了思想上的覺醒與頓悟。
他開始思考這場帝國主義的戰爭。
趕赴戰場並且慘死在火炮之下的士兵,永遠都是無產階級。
躲在安穩大後方,並且接受榮譽與利益的,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
越是深入思考,他就越是發現,自己爲哈布斯堡王朝付出了這麼多,最終卻要被丟到因爲利益衝突而爆發的戰爭裏面。
最終,庫恩貝拉悟了。
緊接着就是二月革命。
雖然說這場二月革命有兩個主要戰場,一個是由瑪利亞所領導的軍人政變,另外一個是由弗拉基米爾領導的工人革命。
但事實上還存在着不少的局外戰場。
戰俘營裏的同志,拿着不知從何得來的武器,掀起了抗爭。
庫恩貝拉就是其中一人。
最終,他加入到這場浩大的革命浪潮當中,並且成爲了其中一人。
他本以爲自己會一直在蘇俄裏面呆着,爲蘇俄社會主義建設付出一生。
卻不料,命運總是會給他帶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昏沉的天空,瀰漫着壓抑的烏雲,如實體那般讓人深感窒息。
庫恩貝拉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了這間臨時辦公室裏面。
他輕輕敲響了房門,很快裏面的人兒給予了迴應。
“進來吧,門沒鎖。”
“是。”
帶着緊張的心情,他推門而入。
一股清淡的味道,鋪面而來。
那是一種類似於花的味道,庫恩貝拉形容不出來,但那感覺就像是春天時,慢步在林中所能味道的氣息。
讓人感到舒心,放下所有戒備。
原本壓抑且緊張的心情,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明鏡清淨的舒適感。
“主席,您找我?”
金色的燈光懸掛在天花板上,將那白色的牆壁映出了一片黃暈。
瑪利亞又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向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笑道。
“來,先坐下來吧,同志。”
庫拉貝恩點了點頭,很自然地坐在了瑪利亞面前。
“如果上一代社會主義者的任務和職責,是將這份使命和知識傳遞下來,那麼我們這一代人的任務和職責,就是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當面地,瑪利亞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並不理解這話語中的含義,但他能感受到,眼前這位年輕的主席,需要自己。
而接下來的話,印證庫恩貝拉的猜想。
“從蒙古入侵以來,匈牙利人民便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16世紀的土耳其入侵,更是讓偉大的匈牙利王國被迫分裂。”
“而在1699之後,匈牙利人更是受到了哈布斯堡王朝的統治,直至現今。”
“那是一種屈辱,而這份屈辱也必將如火藥那般不斷累積,直到爆發的那一天。”
庫拉貝恩一直聽着,很認真地聽着瑪利亞的話。
而那雙目光,也伴隨着瑪利亞的話,一點點積累着某種情緒。
如火焰那般,洶洶燃燒着。
他是猶太人,這一點毋庸置疑,畢竟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認爲。
但是,在猶太人之前,他更加堅定地相信,自己是匈牙利人民的一份子。
所以他對匈牙利的歷史屈辱充滿了共情。
在小時候,他會怒斥蒙古人的殘暴,也會爲土耳其的入侵而感到憤怒。
即使到了哈布斯堡王朝統治期間,也會對奧地利人對民族壓迫和剝削的問題,充滿了牴觸與反對。
所以在瑪利亞如剝絲抽繭般地把匈牙利歷史給說出來時,庫恩貝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屈辱。
可接下來,瑪利亞的話,如一簇小火苗那樣,點着了庫恩貝拉心中的鮮血。
“火藥桶越是積累,就越是危險。”
“人民的火焰可以被壓制下去,但火苗卻會不斷出現。”
“所以就在不久前,匈牙利爆發革命了。”
庫恩貝拉瞪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瑪利亞。
“主席,您說的是真的嗎?”
“對,按照請報上來看,確實如此。”
她將手上的報告文件推到了庫恩貝拉麪前,並安靜地等他看完報告上的內容,才緩緩地再繼續說道。
“這是一場資產階級革命,他們已經聯繫上的協約國那邊。”
“羅馬尼亞或許會介入其中,但他們的野心,想必你也知道。”
“所以,這場爆發在匈牙利的革命,我需要你參與其中,帶領那裏的匈牙利人民。”
庫恩貝拉不可置信地看着瑪利亞。
“主席,我很願意去執行如此偉大的任務,但是單憑我一人之力恐怕力不從心。”
他十分清楚現在蘇俄的處境,畢竟庫恩貝拉就是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員。
所以如果貿然介入到這場發生在同盟國內部的紛爭當中,那就等同於重新加入到這場歐洲大戰裏面。
這對於蘇俄而言,是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因此蘇俄很難派兵支援。
只不過瑪利亞卻另有打算。
“俄國革命已經初步成功,而世界革命仍處於萌芽階段。”
“我們這個時代的革命者,必須履行責任,應承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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