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雷電法王特斯拉
在與負責照顧自己的契卡交談時,特斯拉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
加上那滄桑的面容,彷彿是看開了一切的修士一樣。
然而,他的聲音卻充滿了不解。
而引起他不解的人,正是自己的學生謝繆沙。
一開始,他對謝繆沙的教導僅限於表面上的知識,如果不是契卡給予了他所需要的生活費用,恐怕他都不會理會這個斯拉夫人。
可是,隨着一段時間的相處,特斯拉開始發現,這位名叫謝繆沙的年輕人確實很有天賦。
他的能力出衆,已經可以用天才來形容,這份天才的才華讓他回想起曾經的自己,年輕時的自己。
意氣風發,才華橫溢。
但是他又沒有自己年輕時的那種驕橫跋扈,恃才傲物。
這樣的人成爲了自己的學生,這讓特斯拉十分滿意,同時也願意教授更加深奧的知識。
那時候,蘇俄還未成立,一戰已經開打了一半。
隨着教導的不斷深入,加上契卡的資金提供,這師徒兩開始研究起了無線電遙控技術,甚至開發了一輛無線電小車,雖然速度和距離都有限,但這是從0到1的開始。
只要突破了0,一切皆有可能。
再一次探討中,他更是認可了自己的這位學生。
他問。
“我們現在看到的太陽,是真的嗎?”
謝繆沙回答道。
“是真的,但那是過去時的太陽。”
思維需要發散,不能因爲眼前的所見就認爲是真實。
這不單是科學家的需求,更是一位研究工程師的需求。
如果被眼前事物所表現出來的‘真實’所矇蔽,那麼,你將很難再有成就。
特斯拉問他的這個問題,就是想試探自己的學生,其思維方式究竟如何。
是固化了,還是仍在成長。
很顯然,這句回答讓他十分滿意。
“爲什麼呢?”帶着滿意的笑容,他下意識地發起了追問。
這次追問,即使謝繆沙無法完全回答,特斯拉也不會在意。
可是謝繆沙並沒有敷衍。
他尊重自己的老師,無論是他的疑惑亦或是他的煩惱。
半刻鐘的思考,謝繆沙給予了自己的回答。
“因爲光的速度是有限。”
光……是有限的。
突然間,陷入思考的人,輪到了特斯拉。
數年後,便是1917年,蘇俄成立了。
負責照顧特斯拉的契卡,親自將這份消息帶了回來。
特斯拉對此不以爲然,但他能感受到謝繆沙那恍惚的精神。
這份恍惚會極大影響一位工程師的頭腦,特斯拉爲此而擔憂。
“俄國太落後了,我們是科技研究人員,政治不合適我們,你應該好好學習,謝繆沙。”
“……”
契卡沒有說話,他心中對特斯拉的這番話十分不滿,但他還是忍住了。
看向謝繆沙這邊,此時的他正改裝着一臺變壓器,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見,一言不發。
本以爲謝繆沙想明白了,可隨着時間的推磨,特斯拉開始發現,自己的學生正閱讀着報紙,而報紙上所記錄的內容正是蘇俄的十月革命宣言。
他就如同一尊化石,請捧着這張報紙。
爾後的生活中,他變得更加勤奮,更加積極,彷彿有着某種動力在驅使着自己一樣。
但同時,他也變得更加的沉默寡言,彷彿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眼中的東西只有知識,知識和知識。
1919年末,夜晚。
謝繆沙找到了自己。
散落的月光倒映在窗戶上,打出了一片光澤。
他看着自己,目光中,帶着無法言明的色澤。
“老師,我想回去。”
回去哪裏?
特斯拉沒有說話,但他的目光似是問出了這個疑惑。
“回去我的祖國。”
“但沙俄已經滅亡了。”特斯拉還是苦口婆心地勸說着。
他認爲這裏的生活已經很好了,而且美國的資源和科技水平更具有優勢,這對於一位研究人員是最好的地方。
可是,從一開始,兩師徒的思考方式就不一樣。
“我的祖國不是沙俄,是察裏津,是現在的蘇俄。”
“但那裏太落後了。”
“正因爲落後!”
第一次,他大聲反駁着自己的導師。
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事情,特斯拉對此感到了驚愕,但內心並沒有半點憤怒,相反更多的是好奇。
他很清楚自己的徒弟,一個十分理智的人。
名譽、錢財、權力他都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有知識,而現在似乎有多了一點……
多了什麼?特斯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不久之後,一位陌生的契卡找到了謝繆沙。
第二天清晨,謝繆沙向自己告別。
“爲什麼?”特斯拉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在這裏過得很好,爲什麼還要回去那個充滿黑暗的地方。”
謝繆沙沉默了片刻,爾後帶着一絲決然,向自己導師回答道。
“因爲召喚,我必須迴應。”
當天,謝繆沙離開了,就如同一縷風似的,讓他抓不住。
雖說徒弟走了,但特斯拉並沒有孤獨,因爲這裏換了一位負責照顧他的契卡。
這位契卡挺有文化水平,英語說得很順暢,知識也不差,雖說對特斯拉而言遠遠不夠,但至少能交談。
但,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原因,每當到了晚上,他都喜歡獨自一人坐在陽臺上。
搖晃的椅子,伴隨着輕微的夜風,讓特斯拉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年輕時的熱情,如今似是熄滅。
真的熄滅了嗎?
如果真的熄滅,又要如何重新燃起。
迷茫的眼睛,凝望着頭頂上的夜空。
這一夜,他失眠了。
一個月過後,這位負責照顧自己的契卡,突然間帶來了一封信。
那是自己徒弟謝繆沙的信。
雖說只有幾年的師徒情分,但特斯拉對這位年輕人十分有好感,因爲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表面上帶着‘無所謂’,特斯拉帶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拆開了這封信。
信中都是問候自己的內容,似是一個傻孩子一樣。可隨後,信中背後還有一份隱藏信,當他翻開這封隱藏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什麼?
他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鏡,爾後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
‘全俄電氣計劃’
眼神中透露出驚愕,那雙手更是顫得激烈。
那早已乾枯的心臟,不知爲何,又一次跳動起來。
這封密信所能寫下的內容很有限,但謝繆沙還是以一位工程師的方式,將自己所需要表達的內容都寫了出來。
待特斯拉看完後,如一尊化石般靜坐在椅子上。
陽光灑落,將他的白髮映出了一片璀璨。
“瘋子。”
似是喃喃唸叨一般,他帶着一絲笑意。
再一次看向這封密信。
爾後,捂着額頭,放聲低笑。
笑得爽朗,笑得爽快,笑得如同新生那般。
“謝繆沙,你他孃的就是一個瘋子。”
“全國電氣?還是在那片落後冰冷的土地上進行?”
“天真,可笑,簡直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他笑着,叫罵着。
但很快,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捏着這封信的手,因力度太大而發白無血色。
他回憶起了很多東西。
愛迪生、戲弄人的幽默、交流電的改進、地震裝置、對jp摩根欺騙。
那時候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天真可笑的人,何嘗不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整整一個晚上,他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腦袋沒有什麼雜念。
那股熱情,彷彿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雖說還沒有完全回到巔峯時期,但至少他有了動力。
在那片凍土上進行全國電氣?簡直就是狂妄至極。
但是,特斯拉本身就是一個狂妄至極的人,師從自己的徒弟,也必須狂妄。
“那叫什麼的你,來,幫我找東西。”
這位契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有些委屈地靠了過去。
再怎麼說他都已經照顧了特斯拉老師這麼久,居然還沒記住自己的名字。
身高兩米的壯漢就這樣被一位瘦弱的老頭子給拉走了。
隨後,特斯拉在一堆自認爲是‘不起眼的玩意’堆中,找到了一個名叫a方案的文件,上面所記錄的,正是尼亞加拉水電站資料。
而這個水電站,正是特斯拉自己的第一項重大工程。
當特斯拉將a方案交給了對方後,便通過契卡的手,買來了大量關於蘇俄那邊的報紙和內容新聞。
很快,他便了解到蘇俄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國家。
一個與當今世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完全不同的社會制度。
即使他是誕生在自己最瞧不起的沙俄帝國屍體上,但她所爆發出來的希望和潛力,卻讓特斯拉感到了震撼。
一個百廢待興,卻充滿潛力的國家。
而且這個國家所推行的政策與社會制度,都深得特斯拉滿意。
不久之後,特斯拉通過契卡的手,買來了一本《gc主義宣言》。
他不喜歡政治,因爲他認爲政治是骯髒的。
可是,當他開始讀這本《gc主義宣言》時,他開始發現自己的看法是如此的落後。
政治確實是骯髒的,但政治也有另外一面,而這一面正是由理想主義者所構造而成的正面。
雖說第一次瞭解到這樣的事情,但特斯拉依舊不喜歡政治。
他所追求的,是極致的思維,那雷電的真理。
“謝繆沙缺乏經驗,他不一定能成,如果我在的話……”
話語至此,他沒再說,也沒再想。
然是,念頭已經種下。
不久之後,謝繆沙又給他寫了一次信,但這一次並不只有一封,而是很多封,裏面全都是關於這次全國電氣的內容信息。
他遇到了很多困難與問題。
當特斯拉拿到手之後,便如獲至寶一般對其進行研究。
裏面的內容有四五十條,每一條都不一樣。
可是,對於謝繆沙而言的難題,在特斯拉麪前卻輕鬆得如同呼吸喝水。
“從今天開始,謝繆沙的畢業資格取消了,這點問題都不知道解決,等我過去之後,一定要敲他腦袋。”
嘴裏叫罵着,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在這些問題上進行解答。
然而,有不少問題需要親自到往現場才能瞭解。
以這樣的方式,特斯拉源源不斷地給予遠東的幫助。
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磨,一些必須親自到往現場的問題越來越多,這就導致特斯拉心有餘而力不足。
抓住這個時機,契卡對他說道。
“不如,親自過去研究研究?”
這樣的小心思,特斯拉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是……
他又看向窗外。
那是紐約的街景。
一片祥和,陽光灑落之下,似是天下太平那般寧靜。
如果過去了,那就代表他將要拋棄這寧靜的生活。
對於一般人而言,這是不可理喻的。
但是,他從不是一般人。
最艱難的挑戰,永遠都屬於他這種天命不凡的人。
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他凝望着窗外的世界,還是如此的寧靜,如此的安詳。
但,他不甘於如此。
特斯拉所渴望的,是那充滿神祕且緊張刺激的生活。
昔日的‘電流之戰’,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緊張。
這一次,他將要面對更加危險且困難的生活。
能熬過去嗎?
低下頭,看向自己那雙瘦弱的手,多年的營養不良已經讓他的身體健康受到嚴重影響。
但就是這麼一具脆弱的身體,正承載着一顆超凡的大腦,不屈的靈魂。
他不喜歡政治,也不喜歡那繁瑣的紛爭當中。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所喜歡的,追求的,永遠都是那永恆的發明,頭腦的風暴。
一聲重重的嘆氣,似是放下了什麼,又似是拾起了什麼。
當他重新擡起眼眸時,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清晰。
“我不喜歡被人指示。”
冷不丁地,他說了一聲。
契卡渾身一顫,似是會意到了什麼意思,連忙說道。
“我們給予了最大程度上的開放。”
“我不會摻和任何政治。”
契卡笑道:“我們對任何一位科學家都是一視同仁。”
如此,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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