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計算機的概念,邏輯運算
如若沒有赫魯曉夫的直接點明,圖靈恐怕還會將瑪利亞當成某大學的學生。
然後就是在這種環境之下,赫魯曉夫給他開了眼界。
最基本最初級的計算機,呈現在了自己面前。
其他工程師看不到這隻能進行‘通導’和‘斷開’的真空電子管有什麼作用,圖靈卻看到了一切。
性格上,他的孤僻程度讓學校裏的同學都感到不舒服。
可是,一旦接觸到自己的領域,他將會表現出比任何人都要狂熱的興奮。
這一次也絕不例外。
他直接拋開了赫魯曉夫,大踏步地走入這間讓人看得頭皮發麻的真空電子管房間。
一些工作者見到有外來人進入,連忙去阻止,深怕被這個看似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給搞亂這裏的電路。
畢竟,爲了組裝電路,他們可是耗費了很多時間。
若非赫魯曉夫連忙走過來做出解釋,恐怕圖靈會被直接丟出去。
得到允許後,圖靈連忙走到邊上,試圖用自己那不怎麼充足的電氣知識去了解這些電路的運作。
該是看到圖靈的苦惱,特斯拉皺下了眉頭。
若無意外,這個應該就是瑪利亞給他找的人。
奈何,這麼年輕,真的有用嗎?
特斯拉將目光投向了赫魯曉夫這邊。
該是這目光的疑惑過於強烈,赫魯曉夫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主席說過,他有這樣的能力,雖然我不太理解。”
“瑪利亞?”
特斯拉的眉頭更緊蹙幾分。
雖然他對瑪利亞算不上太瞭解,但通過她對科學的執着就能看出,她所追求的是嚴謹。
既然是嚴謹,就不應該派一些毫無經驗的愣頭青過來纔對。
凝視着已經陷入自己世界思維內的圖靈,特斯拉決定相信瑪利亞一回。
帶着一絲不確定,特斯拉在他邊上說道。
“我是這項計算機任務的主要負責人,如果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向我提出諮詢。”
“負責人……”
圖靈立即從自己的精神大海中回過神來。
他看向特斯拉,然後一連串問出各種關於電氣邏輯的問題。
這些問題都很淺顯,但都能很精準地切入關於眼前的真空電子管電路問題。
特斯拉自然會給他一一解答,而圖靈則很認真地聽着,思考着。
那雙深邃的眼睛,已經泛着光澤。
第一天的時候,瑪利亞給他進行了開導,讓他的思維得到了跳躍。
通過機器來進行計算是絕對可行的。
但問題是,要如何讓機器來實現人類的計算邏輯。
機器終歸是機器,那是不存在人類的思維邏輯,因此即使能計算,必須由人類去操作。
但這一次,他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眼前的真空電子管電路,電路上所表示的‘通導’和‘斷開’,不就是邏輯運算中的‘真’和‘假’嗎?
特斯拉覺得這個年輕人已經想通了什麼。
儘管他在邏輯電路上已經實現了‘通導’和‘斷開’,但他無法將其利用起來。
這個難點已經讓特斯拉感到了心急難耐。
如今,這個名叫圖靈的年輕人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心急如焚的特斯拉連忙問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對,是邏輯運算。”
“邏輯運算!”雙眼一亮,特斯拉連忙追問道:“關於這一點,你詳細說一下。”
圖靈沒有半點含糊,立即說道。
“在19世紀的時候,數學家布爾提出了一個數字邏輯推演法,既是現在的布爾運算。”
“而眼前的計算機電路中,‘通導’和‘斷開’兩種狀態正好完美地符合邏輯運算中的‘真’和‘假’兩個布爾值的互斥特徵。”
“首先有一點我必須說明白。”
“邏輯運算不是邏輯學,它只是一組運算法則,就跟加減乘除這些算術運算一樣。”
“而邏輯運算中參與到計算的對象只有兩個,那就是‘邏輯真’和‘邏輯假’。”
“將‘邏輯真’用字母t來表示,‘邏輯假’用字母f來表示。”
“t和f構成一個集合,既是布爾集合。”
“布爾集合對邏輯運算是封閉的,而邏輯運算的基本算子則包括了雙目運算‘邏輯與’,‘邏輯或’‘邏輯非’和‘邏輯異或’。”
“就如同四則算術的‘加法交換律’‘加法結合律’‘乘法交換律’‘乘法結合律’和‘乘法對加法的分配律’一樣。”
“邏輯運算,也同樣存在着相對應的運算定律。”
“既是‘邏輯與交換律’‘邏輯或交換律’‘邏輯運算交換律’等……”
說罷,圖靈像是魔怔了一樣,直接走到一塊寫滿了東西的黑板。
他二話不說,直接拿起粉擦將黑板上的內容全擦掉。
邊上的工程師那叫一個怒。
雖然說上面的內容並不重要,但這已經是一種很沒禮貌的做法。
一些工程師正欲發怒,卻被特斯拉給攔住了。
他已經看出來,圖靈跟自己是同一類人。
一旦想明白了什麼,就會忘乎所以,全身心投入進去。
當年的他,就是因爲這樣而被紐約居民安了一個‘科學怪人’的稱號。
圖靈毫不在意身後研究人員的怒目而瞪,他只是繼續寫着上面上的內容。
上面寫滿了各種a∨(a∧b)=a,a∧(a∨b)=a,a∨(a∧b)=a∨b,a∧(a∨b)=a∧b的內容。
寫完一個黑板後,他又仔細地做出思考,然後再寫第二個黑板。
彷彿擁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不斷地推導着其他分配率。
然後,又拿出一個新的黑板開始寫了起來。
這一刻,他完全性沉浸在自己的數學世界裏面。
周邊的人、事、物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赫魯曉夫已經是豬腦過載了,他完全看不懂圖靈寫的內容。
在他眼中,滿黑板都是abbaabab。
其他工程師也從原來的暴躁,逐漸歸於冷靜,並且開始思考圖靈寫在黑板上的內容。
特斯拉是思考得最快,且是房間內唯一一個能跟上腳步的人。
正因如此,特斯拉這才反應過來,這佔地面積兩百多平方米的真空電子管電路,似乎還需要重新改善。
又或者說,需要全部拆除,重新組建。
因爲,他們房間內的真空電子管電路,只能實現最基本的邏輯與交換律,既a∧b=b∧a。
如果要實現邏輯或交換律的a∨b=b∨a,則需要重新更改電路。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身邊的工程師們已經腦袋冒煙,有些人甚至萌生退意。因爲,這實在是太困難了。
沒有人知道,這究竟能不能成功。
而且他們也確實是看不懂圖靈寫出來的內容,因爲他所寫出來的邏輯運算實在是太複雜了。
各種abababab的,密密麻麻,已經填滿了第三張黑板。
唯獨只有一個人,對此感到了興奮。
無與倫比的興奮。
特斯拉好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來到蘇聯後,他所面對的都是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無非是發電站的建設而已。
即使是雷達上的研究,也是有着從英國那邊竊取而來的數據。
不是說竊取得來的數據沒有給他帶來幫助,而是因爲,這實在是太沒挑戰性了。
特斯拉跟一般的科學工程師不同。
他不喜歡捷徑,他所喜歡所追求的,是極致的挑戰。
那是能激發他最原始獸性本能的事物,這使得他對困難的挑戰,充滿了渴望。
而這一刻,機會來了。
回過身,特斯拉向身後的工程師們說道。
“願意跟我重新組裝的人可以留下,不願意的可以先離開,我絕不強求。”
再一次環顧衆人,直至半刻,沒有一個人離開。
這樣的選擇很讓特斯拉滿意。
“好,那就聽我指揮,一區和三區的真空電子管電路進行拆卸。”
“其餘區域的電路,暫時留着。”
“所有人聽好了,開始動手!”
拍着手,其他工程師們七手八腳地相互合作,將第一區域和第三區域的真空電子管電路進行拆卸。
由於這是近乎兩百平方米的的真空電子管集成電路,所以拆卸起來十分艱難。
圖靈則依舊在對邏輯運算進行着描寫。
他的大腦,已經高度活躍,彷彿擁有着用不盡的精力。
就是在如此活躍的環境下,赫魯曉夫離開了,並且將這裏的消息帶給了瑪利亞。
得知此事之後,瑪利亞連忙做出安排。
首先是確保科研大樓的電力供應和飲食供應。
然後,確保那裏的安保工作,必須做好保密。
與此同時,瑪利亞還要求隱瞞關於圖靈的任何消息,至少不能讓別人知道,圖靈正在協助他們研發計算機工作。
事實上,現在的圖靈並不是蘇聯人,也不是蘇聯的科學家。
他沒有答應,蘇聯官方也沒有與他進行過交流。
一般而言,這種人算是‘他國科學家’。
但圖靈給他們帶來的幫助,已經足夠讓瑪利亞以國家重點科研人員的身份去對待。
所以,瑪利亞給予了他很大的尊重。
若不是擔心會影響到圖靈,瑪利亞已經向他投出橄欖枝了。
當然,爲了確保計算機的祕密不會被泄露出去,瑪利亞可不止要嚴格看管有人進入,還要嚴格看管裏面的人。
特斯拉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特斯拉身邊的工程師,則需要暫時控制在科研大樓的這一片區域範圍內。
至於圖靈,已經完全沉浸在邏輯運算世界中的他,壓根就不會出去。
就在關於計算機方面的內容,已經有了初步成效之時,而這一天,是這場科學家討論大會的最後一天。
晚上的時候,火箭四人小組又一次找到了自己。
錢回去之後,就立即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給自己的同伴。
馮卡門對此感到驚愕。
很顯然,火箭的研發內容是最高機密,錢即使接觸不了也沒什麼問題。
但問題是,他居然能被一個國家主席給親自引薦,這足以證明錢是如此的被重視。
而且,瑪利亞還向錢給予承諾。
只要他們願意,隨時能參觀他們的風洞實驗室。
風洞實驗室也同樣是當前最爲先進的空氣學實驗室,對於馮卡門這些力學專家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因此,即使對無法參觀火箭研發而感到失望,但能夠看到風洞裝置,對馮卡門而言已經很滿足了。
帶着這份激動的心情,火箭四人小組立即找到了瑪利亞,提出‘希望能參觀風洞實驗室’的願望。
瑪利亞很自然地答應了,畢竟這是她給錢老的承諾,她絕不會食言。
當然,在此之前還是得先處理另外一件事。
這場由蘇聯數學家聯名舉辦的‘國際科學家討論大會’已經要結束了。
結束之前,瑪利亞想做一個小事,那就是合影。
“來都來了,臨走前,不如來一張合影吧。”
儘管人很多,但可以分開來合影。
瑪利亞這是想模仿1927年索爾維會議的最強大腦合影。
當然,這僅僅是模仿,超越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人數太多,裏面多半是前來求學或者聽課的學者,這就使得人員質量頗爲複雜。
瑪利亞將其分開拍照。
火箭四人小組是肯定要在一起的,但瑪利亞還是有一些小私心在裏面。
她把不情不願的圖靈也拉了過來。
再加上正在拉攏的英國微生物、細菌學大佬,佛萊明教授。
然後,把己方的數學家如柯爾莫哥洛夫、辛欽和康託羅維奇與兩位蘇聯科學家郎道和金茲堡,也放在同一個框下。
當然,自己的妹妹也在其列。
而且瑪利亞還將妹妹給放在了中間位置。
一羣大男人中間,居然多出一個身穿醫用白袍,束着銀髮馬尾,帶着知性美的眼鏡。
這畫面,要多美有多美。
就這樣,自己想拉攏的和已經屬於蘇聯的科學家,都被聚攏在一起。
在這裏,每一個人的神色都不一樣。
如錢、馮布勞恩和科羅廖夫的受寵若驚,馮卡門的淡定自若、弗萊明的略有所思、圖靈不耐煩的着急,柯爾莫哥洛夫、辛欽和康託羅維奇的自然,郎道和金茲堡的淡定。
當然,肯定是少不了自己妹妹安娜斯塔西婭的表情。
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眼鏡框內的那雙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瑪利亞,像是在享受着這一刻似的。
端起那厚重的相機,瑪利亞一點點後退,直至將所有人都納入框內。
然後,大聲喊道。
“準備好啦。”
“3。”
“2。”
“1!”
啪呲!
一陣火花閃光,拍照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