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3.這一年的伊麗莎白二世,還是很年輕

作者:符華
清風徐來,10月的倫敦,帶着一絲清晨的霧氣清涼,在溫和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舒爽。

  因爲找車的原因,又因爲瑪利亞的刻意刁難,本應到達王室辦公招待所的她們,此時此刻,正留在了一家咖啡館中。

  當然,因爲瑪利亞的要求,他們並沒有進入館內,而是在館外。

  清香的咖啡,七彩的太陽傘,來來往往的人羣,無一例外,都映入瑪利亞眼簾。

  瑪利亞之所以會選擇咖啡館,不僅僅是爲難這羣人,更是想看看現在的倫敦街頭。

  單從城市而言,只觀察首都確實有失偏頗,因爲首都的發展不可能比其他城市差多少,但瑪利亞還是先從他們的首都進行觀察。

  首都是亂是靜,可以判斷出這個國家的政府機關,是否穩定。

  這是一個定律,而且是有歷史經驗的定律。

  1905年的時候,沙俄就因爲東亞對倭戰爭問題,導致聖彼得堡一片大亂,各種罷工遊行層出不窮。

  德國nazi上臺之前,因爲威廉皇子宣讀了興登堡遺囑,使得柏林一片譁然,嚴重影響nazi政權的穩定性。

  巴黎發生軍事政變的之前,也同樣因爲貝當的各種騷操作,導致巴黎城內一片混亂,階級矛盾高度激烈。

  所以,觀察首都,能有效觀察到該政府能力如何。

  而現在看到的,是一片安靜的氛圍。

  由於這個時代並沒有發生倫敦空戰,所以此時的倫敦,還是祥和的。

  可是,匆忙的人流,焦慮的人羣,卻在馬路兩側來來往往。

  瑪利亞輕捧着手中的咖啡,縷縷青煙,飄逸着咖啡的餘香。

  她就這樣看着倫敦的街頭,一眼看到了倫敦街的盡頭。

  像是手術刀劃開黎明前沉默的黑夜,中間是沉睡馬路,兩側是等候着什麼到來的路燈。

  “瑪利亞……你怎麼了?”

  看到妹妹在發呆,已經換了一身常服的塔基亞娜,好奇性地問了一句。

  得來的,僅僅是瑪利亞的搖頭不語。

  雖說瑪利亞是帶有一絲審視,但就對倫敦的觀察而言,其內部階級矛盾,遠沒有達到分化和衝突層面。

  也就是說,英國在處理階級問題這件事情上,十分有經驗。

  這不禁讓瑪利亞聯想到了一件事。

  爲什麼,英共和美共一直都處於被壓制階段。

  這裏面,必然是有着整體實力上的差距,就以蘇共來說,也不是一下子就發展成匹敵國家的強大組織。

  但,這不代表沒有影響力。

  蘇共在成爲國家機關之前,一直都在影響着那時候沙俄的工人階級。

  可是,放在英美兩國,卻很難有效。

  一開始,瑪利亞只是認爲,英美兩國一直在壓制英共和美共發展,又或者是英共和美共內部,存在着改良主義者。

  但就現在來看,似乎是因爲,英共和美共都缺乏一個可以引爆革命的契機。

  這個契機,可能是階級矛盾,也可能是戰爭引導。

  沙俄的契機便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的契機便是德國戰役,意大利的契機便是戰後的階級分化和經濟轉型失敗。

  可是,放在英國和美國這邊,卻難以實現。

  並不是他們沒有剝削,而是因爲,他們的階級矛盾遠沒有超過民族矛盾。

  他們可以因爲民族矛盾,而互相猜疑或者內鬥,但他們的階級矛盾卻不足以引發足以顛覆政權的鬥爭。

  看着這四周圍的環境,瑪利亞心中算是明白,爲什麼在這些國家裏面,左翼都多半是以改良主義爲主。

  但這不代表改良主義就是正確,而僅僅是合適於目前的環境而已。

  抿了一小口咖啡,瑪利亞心中開始盤算着如何利用這次機會,將蘇聯的利益擴大化。

  可能是瑪利亞這思考的樣子太認真,塔基亞娜用手肘拱了一下安娜。

  “你看她這樣子,你猜她是不是每天都這樣?”

  安娜瞥了一眼塔基亞娜,爾後又看向杯中的咖啡,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不知道,或許吧。”

  見妹妹一言不發地低着頭,塔基亞娜又看向祕書艾米爾。

  “小妹妹,你跟在瑪利亞身邊有一段時間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嗯?”艾米爾剛苦於咖啡的不好喝,一聽到呼喚自己,她便擡起頭,嘴角上還殘留着咖啡的痕跡。

  “嗯……是的,主席她經常都這樣,一言不發的就進入思考。”

  “那她這樣做,不會太累嗎?整天都在思考。”

  “不知道噢。”艾米爾帶着崇拜的目光看向瑪利亞,搖着頭說道:“或許對於主席來說,這纔是她的生活吧。”

  “哪有人的生活會一直這樣,這不成了一塊石頭嗎?”

  艾米爾細細琢磨一番,正想反駁塔基亞娜的話,一位工作人員突然間來到她旁邊,向她說道。

  “祕書小姐,或許,車要來了。”

  “啊?”艾米爾眨了眨眼,連忙放下手中那難喝得要死的咖啡,將目光投放到工作人員所指的方向。

  雖說他們在下機的時候,確實引起了不少記者。

  但因爲瑪利亞的要求,再加上這些工作人員不敢再搞事,所以,在來到這家咖啡館時,他們十分低調。

  爲了引走那羣記者,他們甚至安排了一隊僞裝人員,將記者忽悠離開。

  所以,現在的他們,確實比較安靜。

  跟普通人一樣。

  然而,隨着一輛掛着蘇聯伏爾加標記的汽車到來時,立馬引起不少人的關注。

  因爲這輛伏爾加汽車實在是太復古了。

  除了復古之外,車牌標記也十分特別,從未在倫敦內出現。

  車內的駕駛員下來之後,更是引得不少人矚目,因爲這輛車的駕駛員,正是現在王室內的瑪麗公主。

  這輛車的到來,把瑪利亞的目光給牽引過去。

  她稍稍看了一眼,心中除了驚訝於英國人真的找到車之外,一切都十分平靜。

  只不過,從駕駛座下來的瑪麗公主,確實讓瑪利亞多看了幾眼。

  曾經是公主的瑪利亞,自然能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不同於尋常百姓的行爲舉止。

  加上對方的樣貌,很符合瑪利亞記憶中的某位超長待機,一下子,心中就有了答案。放下手中的咖啡,瑪利亞從自己的思緒中收回精神,向眼前這位18歲的年輕女子輕點着頭,說道。

  “瑪麗女士,下午好,喝咖啡嗎?”

  在一般的貴族或者王室成員互動時,都是十分在意禮節上的問題。

  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但同時,也是一種令人反感的繁文縟節。

  至少,瑪麗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的她,正值年輕,正好走在了叛逆期的年齡。

  見瑪利亞沒有做出任何禮節上的舉動,僅僅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提出邀請,瑪麗便立即答應,從容地坐在了瑪利亞邊上的空椅子上。

  本應只能容納四人的咖啡座位,一下子顯得有些擁擠了。

  艾米爾很識趣地讓開身子,留給這四位女性更多空間。

  瑪麗託着下腮,像是一隻好奇寶寶,滿眼星光地看着瑪利亞。

  “吶吶吶,你是瑪莎嗎?是那個捅了自己父皇刀子的叛逆公主嗎?你真的上過戰場嗎?你有騎過白馬嗎?對了對了,你喜歡草莓蛋糕嗎?你爲什麼不說話呢?”

  她說這些話時,雙眼像是在發光。

  明明是空降過來的女人,卻在塔基亞娜和安娜的注視下,顯得格外自來熟。

  就在這時,安娜拖着自己的椅子,直接插進到瑪利亞和瑪麗公主之間。

  推着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射出冷冽的寒光,安娜以不可置疑的語氣,指向了瑪麗公主。

  “這位女士,不知道你是誰?”

  “嗯?”瑪麗眨着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臉上露出活潑的笑容。

  “你好,我是瑪麗·溫莎,跟你們以前的身份一樣。”

  “以前的身份?”安娜很快就想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眼前這人,是公主。

  雖說對方的身份是公主,但安娜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從容地代替着瑪利亞,向她提出問候。

  “不知這位公主,您來這裏是有什麼事情呢?”

  說罷,安娜看向身後的瑪利亞,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您不是以外交身份加入,請恕我直言,您應當按照流程去走。”

  瑪麗有些無奈地撇着小嘴。

  “沒什麼啦,我只是對瑪利亞十分好奇而已,畢竟是傳奇人物啊。”

  說完,像是一個追星的小迷妹,她歪着腦袋,繞過安娜的位置,直勾勾地看向身後的瑪利亞。

  只見她品着杯中的咖啡,一言不發地注視着面前這條人行街道,絲毫沒在意她們之間的談話。正當瑪麗還想多說些什麼時,瑪利亞突然間轉過頭,對她說道。

  “公主,既然你開的是伏爾加的車,那就由你來帶我們過去外交接待所吧。”

  瑪麗公主一聽,立馬興奮起來。

  “好啊,我來載你們,我車技可好了。”

  “那就好,請吧。”瑪利亞起身而立,又對安娜和塔基亞娜吩咐道。

  “你們坐專車吧,這輛老古董車載二人還是有些勉強。”

  見安娜還想說些什麼,瑪利亞輕拍打着她的手背,安撫說道。

  “放心,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去了解一下。”

  安娜稍稍猶豫後,便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着頭。

  其實,就算瑪利亞不去安撫,安娜和塔基亞娜二人也不會去參加這場談判。

  她們二人之所以會跟隨而來,都是有着各自的任務。

  安娜將會參加倫敦大學一場演講,這是蘇聯當局的要求,就是爲了宣傳蘇聯教育的形象。

  塔基亞娜也同樣如此,雖說宣傳解放神學,在英國這片土地上不一定能夠成功,但至少可以將解放神學的東西,傳播出去。

  交代幾句之後,瑪利亞就坐上了瑪麗的車,因爲這輛車的車速很慢,這個時代的馬路也沒什麼車,所以在行駛過程中十分安全,身後的保鏢能緊跟在後。

  這一路上,瑪麗一直在問東西。

  例如瑪利亞當時的心理活動,爲什麼要叛國,爲什麼要拒絕皇位,爲什麼要走向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對於這些問題,瑪利亞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着,而她的目光,則集中在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如果說,他們剛纔所在的地方,是比較富裕的城區街道。

  那麼,此時此刻的她們,正經過了一條十分貧窮的廉價公寓羣。

  說是公寓,其實就是使用木頭搭建而成的貧民窟。

  骯髒的街道,站滿了迷茫的貧困者,污水沾滿了他們雙腳,僅僅是路過,就能聞到從這裏面散發出來的惡臭味道。

  當瑪利亞的目光落在公寓羣中,公寓羣中的窮人,也同樣回以目光。

  那一雙雙黑色的眼眸,深深刻印在瑪利亞的腦海中。

  久久不能散去。

  汽車,很快就駛過了。

  瑪麗公主仍在興奮激動地說着,她對瑪利亞這位傳奇女性充滿了憧憬和好奇。

  然而,瑪利亞卻只是以最平淡的語氣,迴應着她的熱情。

  許是察覺到瑪利亞的平淡,瑪麗有些不開心地挑起眼眉。

  18歲的她,不僅處於叛逆期,更處於‘無知者無畏’的階段。

  因爲王族身份的原因,她所提出的要求,幾乎沒有人敢拒絕,就連首相丘吉爾都必須照顧她的感受。

  但在這裏,她受到了瑪利亞的冷暴力。

  這份冷暴力讓瑪麗十分不滿,轉過頭就對她問道。

  “瑪利亞大姐,你難道不應該熱情一點嗎?再怎麼說,現在爲你駕車的人,可是一位不列顛公主啊。”

  “一位公主親自爲你駕車,你難道就不應該感到榮譽嗎!”

  “榮譽?”

  輕挑起眼眉,瑪利亞單手撐着門邊,迎着車上的風,以一種冷漠的眼神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瑪麗公主。

  “瑪麗,我跟你就不是同一個人。”

  “我瞭解你現在的心理,你對我的熱情不過是因爲自己對外界的好奇與嚮往所帶來的。”

  “可你知道嗎,我們從來都不是同一個人。”

  “爲什麼不是?”瑪麗眉頭緊蹙,語氣中夾帶着不滿:“我是公主,而你曾經也還是公主,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啊。”

  一聲無奈的嘆息,瑪利亞把頭擺正,看向前方的道路。

  可能,這就是年長者對小孩子的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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