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不同意見
何濤突然笑了,笑聲中帶着一絲譏諷:“王鎮長,您從縣裏空降過來才半年,可能還不完全瞭解我們臥牛鎮的特殊情況。”
“這裏山多村散,幹部下鄉是常態,您這種'一刀切'的管理方式,是不是有點...不太成熟?”
“不成熟?”王洋猛地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何濤同志,請注意你的用詞!”
何濤不爲所動,反而向前走了一步:“王鎮長,我這是實話實說,您要求黨政辦每天檢查考勤,呂秋秋帶着人各個科室轉悠,搞得人心惶惶。”
“大傢俬下都說,這不是管理,這是瞎折騰,是在展示你手中的權力,是在搞官僚主義!”
“還有呂秋秋,他是在助紂爲虐,是在配合你搞官僚主義,是在爲虎作倀!”
聽到呂秋秋的名字被提起,王洋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呂主任是在執行黨委的決定!你有什麼意見可以提,但不要針對個人!”
“我沒有針對誰。”何濤攤開雙手,“只是反映幹部們的真實想法罷了,您是鎮長,應該聽得進不同意見。”
王洋走回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我當然聽得進意見,但前提是這些意見要有建設性,而不是胡攪蠻纏,你今天到底是來提建議的,還是來挑刺的?”
何濤鏡片後的眼睛眯得更細了:“王鎮長,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作爲組織委員,反映幹部訴求是我的職責。”
“好一個職責!”王洋冷笑一聲,“那爲什麼上週的黨委會上你不提?非要單獨來找我?”
“因爲……”何濤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我希望能和您私下溝通,避免在公開場合讓您難堪。”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王洋的怒火,他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來:“何濤!你太放肆了!”
何濤的臉色也變了,他摘下眼鏡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王鎮長,請您冷靜,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如果您連這點不同意見都聽不進去,那我真的很懷疑您的能力。”
“我的能力?”王洋怒極反笑,“我的能力還輪不到你來懷疑!”
“何濤同志,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個組織委員是怎麼當的?去年村'兩委'更換人員,臥牛村出了那麼大亂子,你這個分管組織的有沒有責任?”
何濤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那件事已經調查清楚了,是歷史遺留問題!”
“歷史遺留?”王洋步步緊逼,“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全縣就我們鎮的黨員發展任務沒完成?爲什麼三個村支部半年沒開組織生活會?你敢說這些也是歷史遺留嗎?”
這一刻,會議室裏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鼓點一樣密集。
何濤深吸一口氣,突然換了個話題:“王鎮長,我聽說您和縣紀委周華主任關係很好?”
王洋警覺起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何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是好奇,您爲什麼特別關照呂秋秋,我可是聽說,之前上班釣魚的事情,只有她沒有受到任何處分...”
“何濤!”王洋厲聲打斷他,“你這是在暗示什麼?”
何濤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文件:“我沒暗示什麼,只是作爲組織委員,提醒您注意影響,最近機關裏有些人在議論,說的很不好聽。”
王洋感到一股熱血涌上頭頂:“什麼議論?你給我說清楚!”
“說您和呂主任走得太近。”何濤直視着王洋的眼睛,“說您爲了她,不知道背地裏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抹掉了她的處分記錄。”
王洋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這是造謠!誰說的?”
“大家都在說。”何濤聳聳肩,“王鎮長,您剛來不久,可能不瞭解,臥牛鎮雖然小,但什麼事情都瞞不住。”
王洋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冷靜下來,聲音變得低沉:“何濤,你今天來,根本不是談什麼考勤制度的,對吧?”
何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手錶:“王鎮長,我還有會要開,考勤制度的事,希望您再考慮考慮,如果堅持不改,我只好向縣委組織部反映情況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王洋眯起眼睛。
“隨您怎麼理解。”何濤拿起文件,轉身向門口走去,“對了,下週縣委張副書記要來調研,我會如實彙報鎮裏的情況。”
王洋看着何濤的背影,突然說道:“何濤,你去年申報的那筆黨建經費,使用明細好像有點問題吧?”
何濤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每一分錢都有據可查,王鎮長隨時可以檢查。”
門被重重地關上了,震得牆上的掛畫微微晃動。
王洋站在原地,感到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走回窗前,看着何濤撐傘穿過院子,步伐堅定而迅速。
王洋摸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呂秋秋的電話:“秋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對,就是現在。”
掛斷電話,王洋陷入沉思。
何濤今天的舉動絕非偶然,這已經超出了工作分歧的範疇。
並且他還提到呂秋秋,提到了處分記錄的事情,明顯是有備而來,而且,他最後提到的縣委張副書記
王洋突然想起,張副書記和何濤是老鄉,都是青山縣人,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輕柔得多。
“進來。”王洋調整了一下表情。
呂秋秋推門而入,看到王洋陰沉的臉色,她關切地問道:“王鎮長,您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
王洋示意她坐下:“剛纔何濤來找我,對考勤制度提出了異議。”
呂秋秋點點頭:“我也聽到一些反映,正想跟您彙報......”
“不只是這樣。”王洋打斷她,“他提到了你,提到了處分記錄,還暗示我們之間...關係不正常。”
呂秋秋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這......這從何說起?”
王洋擺擺手:“明顯是有人背後嚼舌根,秋秋,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比方說,有沒有人特別關注你的行蹤?”
呂秋秋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上週五我加班到很晚,出來時看到何委員辦公室還亮着燈......他好像在和人通電話,還提到我的名字...”
王洋的眼神變得銳利:“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嗎?”
“只聽到幾句。”呂秋秋回憶道,“他說'王洋這麼護着呂秋秋,肯定有問題',還有'一定要找到證據'。”
王洋冷笑一聲:“果然如此,看樣子,何濤這是盯上我們了。”
“王鎮長,會不會是因爲上次您幫我......他知道了,就想拿這個做文章?”呂秋秋的聲音有些發抖。
王洋站起身,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不全是,他這是衝我來的,我剛來一個月不到,就推行一系列改革,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
“這個何濤在臥牛鎮幹了十年組織委員,根基很深,他多半之前也是程志國的人。”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呂秋秋緊張地問。
王洋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第一,考勤制度繼續嚴格執行,不能讓人看出我們心虛,第二,你悄悄查一下何濤最近都和哪些人接觸密切,第三......”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幫我約周華主任,就說我有重要事情和他面談。”
呂秋秋點點頭,又猶豫道:“王鎮長,如果何濤真的去縣委告狀......”
“讓他告。”王洋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不過......”
他走到呂秋秋面前,嚴肅地說:“這段時間我們在大樓裏面儘量減少單獨接觸,免得落人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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