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風言風語
王洋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當門關上後，他拿起手機，翻出一個很少聯繫的號碼，猶豫再三，還是發了一條短信：“老領導，最近臥牛鎮有些情況，想向您彙報......”
發完短信，王洋走到窗前。
雨已經小了，但天空依然陰沉。
他隱約感到，這場由考勤制度引發的爭執，可能只是更大風暴的前奏。
而此刻，在鎮政府另一端的辦公室裏，何濤也在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張書記，是我......對，已經和他談過了......態度很強硬......好，我明白......材料已經準備好了......”
掛斷電話後，何濤從抽屜裏取出一個信封，裏面是幾張照片。
照片上，王洋和呂秋秋在某家餐廳相對而坐，舉止親密。
何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信封鎖進了保險櫃。
這些照片都是他採用手段合成的，但結合最近鎮委大樓裏王洋和呂秋秋的風言風語，應該沒人會不信。
“王洋啊王洋，這些照片，應該足夠讓你身敗名裂了吧？”何濤嘴角咧出一抹弧度，笑得十分陰險。
……
暮色漸沉，王洋站在鎮政府大樓前，看了看手錶——晚上七點二十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呂秋秋髮來的微信：“王鎮長，我在翠湖軒等您，關於何濤的事有些新發現，我想當面彙報一下。”
王洋皺了皺眉，這幾天何濤確實動作頻頻，不僅在上週的黨委會上公開質疑考勤制度，還單獨找了幾位黨委委員談話，顯然是鐵了心想要對付自己了。
於是，王洋回覆道：“好，半小時以後到。”
翠湖軒是臥牛鎮最高檔的餐廳，坐落在鎮郊的翠湖邊，平時多是縣裏來的領導或者生意人光顧。
王洋駕車穿過漸漸亮起的路燈，心中盤算着如何應對何濤的下一步動作。
當王洋推開翠湖軒厚重的雕花木門時，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
整個大廳空無一人，只有最中央的一張桌子點着蠟燭，呂秋秋穿着一襲淡紫色的連衣裙站在那裏，燭光映照下，她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瓷器般瑩潤。
“呂主任？這是...”王洋站在門口，一時有些恍惚。
呂秋秋快步走來，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她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茉莉香氣，與平日在辦公室裏的氣息截然不同。
“王鎮長。”她微微低頭，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抱歉用了工作的藉口約您出來，其實......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想請您喫個飯而已。”
王洋這才注意到，平日裏總是紮成馬尾的長髮此刻柔順地披散在肩頭，髮梢微微卷曲，顯然精心打理過。
她的嘴脣塗着淡淡的玫瑰色脣彩，在燭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生日快樂。”王洋下意識地整了整領帶，“不過你應該提前告訴我，我好準備禮物。”
呂秋秋抿嘴一笑：“您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
而後，呂秋秋引導王洋入座，她臉上掛着溫柔的笑容：“王鎮長，這段時間您一直很照顧我，今天換我來照顧您。”
隨着他們落座，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務生悄無聲息地出現，爲兩人斟上紅酒。
王洋注意到，整個餐廳除了他們和服務人員外，再無其他顧客。
“呂主任，你包場了？”王洋壓低聲音問道。
呂秋秋輕輕搖晃着紅酒杯，酒液在燭光下如同流動的寶石：“當然，我想和您好好喫頓飯，不想被人打擾。”
“還有，您今天可以別叫我呂主任嗎？聽着好官方，我想聽您叫我秋秋。”
說着，呂秋秋主動舉杯：“王鎮長，我敬您。”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洋抿了一口，是上好的波爾多，口感醇厚綿長。
他打量着四周，餐廳的落地窗外，翠湖在月光下泛着銀色的波紋，遠處山影朦朧，美得不似真實。
“這裏風景很好。”王洋試圖找些話題。
不知爲何，面對盛裝打扮的呂秋秋，他突然感到一絲不自在，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第一次約會的情景。
“我小時候經常來這邊玩。”呂秋秋的聲音輕柔，“父親在鎮上工作，母親喜歡帶我來湖邊野餐。”
“那時候我就想，長大後一定要在最漂亮的地方，和最重要的人共進晚餐。”
王洋的手指在酒杯上輕輕敲擊：“你父親現在......”
“三年前肝癌走了。”呂秋秋垂下眼睛，“他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怕我在體制內受欺負。”
說着，她擡起頭，眼中閃爍着燭光般的溫暖，“所以特別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如果沒有您，我可能都撐不到現在。”
王洋笑笑：“那我第一天來的時候，你還和程志國他們一起對付我來着？”
呂秋秋搖頭：“那不是我願意的，程志國是鎮委書記，他要求我跟她一起走，說是要去執行公務，我沒辦法，王鎮長，您能原諒我嗎？”
見呂秋秋如此正式的道歉，王洋急忙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其實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我從來都沒怪過你啊。”
呂秋秋笑了，笑容明媚動人。
很快，第一道菜上來了，是精緻的鵝肝醬配無花果。
呂秋秋熟練地用刀叉將食物分成適口的小塊，動作優雅得不像個鄉鎮幹部。
王洋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朝夕相處的下屬。
“王鎮長，嚐嚐這個。”呂秋秋將一塊鵝肝放在王洋盤中，“廚師是專門從省城請來的，做的非常地道，是純正的法式味道。”
美食和美酒漸漸沖淡了最初的尷尬。
兩杯紅酒下肚，王洋感覺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呂秋秋講起大學時代的趣事，講到她如何陰差陽錯考進公務員系統，又如何在鄉鎮工作中找到成就感。
王洋則分享了年輕時在縣裏工作的經歷，那些官場上的挫折與成長。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呂秋秋託着腮，眼睛亮晶晶的，“您爲什麼選擇來臥牛鎮？以您的能力，在市裏應該有更好的發展。”
“當初您的名字在北園市市紀委，那簡直就是讓人如雷貫耳。”
王洋沉默片刻，轉動着酒杯：“有時候，退一步是爲了進兩步，你能懂嗎？”
他沒有詳細解釋，但呂秋秋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輕點頭。
主菜是澳洲牛排，配以黑松露醬汁。
就在兩人享用美食時，一位小提琴手悄然出現在餐廳角落，悠揚的旋律緩緩流淌。
王洋驚訝地擡頭，旋即看到呂秋秋臉上狡黠的笑容。
“這也是你安排的？”王洋滿臉詫異，往往都是男人給女人安排這些，可是呂秋秋一個女人，卻如此懂得浪漫，這的確讓人意外。
呂秋秋眨眨眼：“喜歡嗎？是《PorUnaCabeza》，我最愛的曲子。”
琴聲如訴，王洋發現呂秋秋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跟着節奏敲擊，指甲上塗着淡粉色的指甲油，精緻得不像個整天處理文件的辦公室主任。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孩在工作之外，竟然有着如此豐富的另一面。
“王鎮長。”呂秋秋突然傾身向前，領口若隱若現的曲線讓王洋不得不移開視線，“其實我今天還有一個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您。”
呂秋秋拍了拍手，一位服務生端着一個精緻的黑絨盒子走來，恭敬地放在王洋麪前。
“這是......”王洋疑惑地看着呂秋秋。
“打開看看。”她的眼中滿是期待。
王洋掀開盒蓋，裏面是一塊做工精良的機械腕錶，錶盤在燭光下泛着低調的奢華光澤。
他認出了這個牌子，至少要他三個月工資。
“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王洋合上盒子，將腕錶推了回去。
呂秋秋按住他的手：“您先聽我說，我送您這個禮物，是有特殊含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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