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廂情願
餘添一時語塞,陳學文確實暗示過對王洋的不滿,但從未明確指示他們舉報。
那些所謂的"默許",更多是他自己揣摩上意後的一廂情願。
如果他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或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糟?
見餘添不說話,衆人更加憤怒,指責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小小的辦公室瞬間變成了討伐的戰場。
餘添被圍在中間,像只困獸,臉上的傲慢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不安。
"夠了!"趙文鬥突然大吼一聲,算是暫時鎮住了場面。
他轉向餘添,聲音冰冷:"老餘,事到如今,你必須聯繫陳書記,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支持我們的行動,那現在就該他出面保我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餘添身上。
餘添感到喉嚨發乾,他清楚陳學文的爲人,這位縣委書記最擅長的就是明哲保身。
現在事情鬧大了,指望陳學文站出來爲他們說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在衆人的逼迫下,餘添別無選擇。
他顫抖着手掏出手機,撥通了陳學文的私人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餘添特地開了免提,讓所有人都能聽到。
"喂?"陳學文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語氣顯得冷淡而疏遠。
"陳書記,是我,餘添。"餘添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討好,"那個......關於被停職的事
"餘添同志。"陳學文直接打斷他,"你們被停職是常委會做出的決定,常委會的決定是經過充分討論的,體現了組織的意見,作爲黨員,你應該正確對待,配合調查。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陳學文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每個人頭上,這分明是撇清關係的官腔!
"可是陳書記。"餘添不甘心地掙扎,"那些舉報材料,您之前不是說
"我什麼時候說過什麼材料?"陳學文的聲音陡然嚴厲,"餘添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組織上對你們的舉報行爲已經定性爲誣告,這是嚴重的紀律問題!我勸你們端正態度,好好反省!
電話"啪"地掛斷了,餘添舉着手機,呆若木雞。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陳學文的無情震驚了。
"哈......哈哈哈......"李副局長突然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好啊,真好!我們被人當槍使,現在成棄子了!餘添,這下你滿意了?
餘添的臉色灰敗得像死人一樣,他機械地放下手機,嘴脣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個字。
趙文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完了......全完了......停職只是開始,接下來肯定是紀委調查!我那些經手過的項目
這句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辦公室再次炸開了鍋。
有人開始痛哭流涕,有人憤怒地踢翻椅子,還有人指着餘添的鼻子破口大罵。
原本在餘添和趙文鬥帶領下,無比團結的反王洋聯盟,在危機面前瞬間分崩離析。
"都給我閉嘴!"餘添突然大吼一聲,雙眼通紅,"現在互相指責有什麼用?王洋那小子把我們害成這樣,你們就甘心認栽?
"不然還能怎樣?"張科長絕望地問,"常委會都決定了,我們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餘添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王洋以爲這樣就能整垮我們?他真是太天真了!
說完,他壓低聲音,"我手裏還有些東西,足夠讓那小子喝一壺的。
趙文鬥警惕地看着他:"你還有什麼想法?別再搞砸了,讓我們的處境變得更糟!
"放心,這次不用你們出面。"餘添冷笑,"我自有辦法。
衆人將信將疑地看着餘添,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但此刻,這個曾經在他們眼中八面玲瓏的鎮委副書記,已經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我不管你們怎麼折騰。"李副局長第一個走向門口,"我要去找律師諮詢了,餘添,你給我記住,這事沒完!
其他人也陸續離開,最後只剩下餘添和趙文鬥。
辦公室裏一片狼藉,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進兩人陰鬱的心裏。
"老餘。"趙文鬥疲憊地說,"收手吧,我們鬥不過王洋的,他現在有秦棟樑支持,還有新來的金縣長也站在他那邊,連陳學文都罩不住我們,我們還能怎麼去跟人家鬥?
"放屁!"餘添猛地拍桌,"他王洋算什麼東西?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靠拍馬屁上位的貨色!我不信弄不倒他!
趙文鬥看着餘添扭曲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陣陌生,這個共事多年的老同事,何時變得如此偏執和瘋狂?
"那你打算怎麼做?"趙文鬥謹慎地問。
餘添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王洋不是喜歡玩陰的嗎?那我就陪他玩個大的,他不是有秦棟樑和金曉玲撐腰嗎?我倒要看看,這兩個人能不能保住他!
趙文鬥心頭一凜,他隱約猜到餘添要做什麼,但已經無力阻止。
看着餘添瘋狂的眼神,他默默起身,決定遠離這個即將爆發的火藥桶。
走出辦公室時,趙文鬥回頭看了一眼。
餘添正站在窗前,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射在牆上,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趙文鬥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預感到,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們這些已經跌落谷底的人,或許只是這場風暴中最早被犧牲的棋子。
翌日清晨。
縣委大樓五樓,縣委書記辦公室門前,餘添整了整領帶,深吸一口氣。
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整整一天一夜了,自從收到停職通知,他就像一隻困獸,四處碰壁,今天,他必須從陳學文這裏討個說法。
餘添輕輕叩門,裏面傳來陳學文沉穩的聲音:"請進。
餘添推門而入,臉上已經掛上了恭敬的笑容:"陳書記,抱歉打擾您工作了。
陳學文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正在批閱文件。
他擡頭看了餘添一眼,眼神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波瀾:"哦,餘添同志啊,坐吧。
這聲"同志"叫得餘添心頭一涼,往日陳學文私下都叫他"老餘",今天這公事公辦的稱呼,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
餘添小心翼翼地在訪客椅上坐下,半個屁股懸空,腰背挺得筆直:"陳書記,我這次來是想向您彙報一下關於我本次停職的事情。
陳學文放下鋼筆,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這個事情常委會已經決定了,沒什麼好談的。
"可是陳書記......"餘添向前傾身,聲音壓低,"那些舉報材料,當初可是您讓我弄的啊。
"餘添同志!"陳學文突然提高音量打斷他,"請注意你的言辭!什麼叫我當初?那些舉報材料跟我有什麼關係?
餘添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喝震住了,他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陳學文。
這個曾經拍着他肩膀說"王洋那小子太囂張,得給他點顏色看看"的領導,現在竟然翻臉不認人?
"陳書記。"餘添強壓怒火,聲音因剋制而顫抖,"您忘了?上個月在桃園酒樓,您親口說王洋在鎮裏有經濟問題,需要有人站出來給他點顏色看看
陳學文臉色一沉:"餘添,你這是什麼意思?誣陷領導?我什麼時候去過什麼桃園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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