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暴雨 顧氏答應得飛快,心裏一高興,還……
祝銀屏趕忙推辭,藉口時間已晚,讓翠兒出去叫轎子過來,陶子謙趁機將顧氏勸回後面休息。
這會兒都快到閉店的時間了,雨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街上看不到幾個行人,一片蕭瑟,南安侯府的轎子沒遇到任何阻礙,很快就來到了豐瑞祥門前。
周掌櫃早撐起了一把大傘,將祝銀屏妥帖地送到轎子前,陶子謙也跟着送出了店門。
臨上轎前,祝銀屏突然回頭,頗有深意地對陶子謙笑了笑:“再替我謝謝伯母。改日我學會做荷包了,也做一個送給郎君,就當是答謝你幫我選裙子了,說好了啊!”
她頓了一下,又道:“而且,我還沒許人家呢。”
說完,她衝二人點點頭,上轎走了。
即便有噼裏啪啦的雨點落在四周,陶子謙還是聽見周掌櫃喫驚地吸了口氣,隨後爲了掩飾,還乾咳了幾聲,顯得更加刻意。
陶子謙假裝沒聽到,把手從檐下伸出去,讓接連不斷的大滴雨水敲打在手心。
“這天氣,應當不會再有客人來了。”
陶子謙收回手,從懷裏掏出帕子擦了擦,吩咐道:“老周,準備閉店吧,今天早點放大傢伙回去。”
周掌櫃應了,忙不迭回去安排,一刻也不想在陶子謙身邊多待的樣子。
陶子謙斜睨了他一眼,不禁嗤了一聲,但很快,他又盯着檐下雨滴,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是個膽大妄爲的姑娘呀……陶子謙臉上浮現出一個疏淡的笑。
陶子譽做完了手頭上的事,見哥哥獨在站在門前,跟出來想叫他回去,一湊過來,卻見陶子謙盯着空蕩蕩的街道,臉上似笑非笑。
“哥?你一個人在這兒笑什麼呢?”
“啊!讓我猜猜,別還是想着那姑娘吧?”他壞笑,緊接着少年老成下了結論,“哥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如果說這話讓陶子謙產生了尷尬,那恐怕也沒能讓他尷尬很久,大概比一滴雨落下的時間還短,陶子譽根本沒捕捉到哥哥臉上有任何忸怩或難堪。
陶子謙依舊淡淡笑着,糾正他道:“不是。”
陶子譽搖搖頭。他哥這人,心思太深,臉皮太厚,開他的玩笑,結果總是讓自己變得可笑。
“那你笑什麼呀?是這條街太好看了,還是這雨下得太合心意?”陶子譽撇撇嘴,不死心地奚落他哥。
陶子謙沒去和弟弟計較,反倒笑說:“我啊,被人將了一軍。”
陶子譽奇道:“那你高興什麼?”
“爲什麼不高興?這感覺還挺新鮮。”
陶子譽愕然,他還是低估了陶子謙自大的程度,只好換個話題:“我聽他們說,今天有人要買樓上那支珠釵,你沒讓賣,還準備收起來。這是,要擡個高價?”
“不是我說,”陶子譽搖搖頭,“差不多賣了得了。‘小月亮’舉世無雙,不能用金銀來衡量價值,要真擡價,恐怕只有宮裏的皇后娘娘才用得起咯!”
不,這一顆還不是最好的。
但也不差,總比方纔見她戴的單珠耳墜品相好得多,陶子謙嘴角微微上翹。
陶子謙拍了拍弟弟肩膀,說:“別胡思亂想了,暫時不賣。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哦對了,哥――”
陶子譽拉住陶子謙的胳膊:“今天出門前我囑咐過車伕,讓他們別帶娘四處亂轉,天氣又不好……結果她自己撐着傘,一路走過來了,你別怪下人們……”
“也別怪娘……從前她就愛到處串門子聊閒天,現在沒人和她聊,她出來看看自家店鋪,也是給自己找樂子。娘這人沒壞心,就是嘴巴閒不下來、想事情不周全,聽見夥計們在一塊兒碎嘴,壓根想不到規矩,不過我看那‘第一美人’也沒覺得被冒犯――”
“我都懂。當然不會怪她。”陶子謙打斷他。
陶子謙朝店裏努努嘴:“這些話,以後少在外面講。”
“嗯!”
陶子謙轉身,陶子譽正要跟上,卻沒想陶子謙突然又停住了,害他差點撞上去。
“哎!”
“你說……”陶子謙沒看他,低着頭,似是在思考什麼艱深的難題。
“什麼?”
“你說,娘真的是住在鄉下老家比較舒坦麼?”陶子謙問。
陶子譽咧嘴一笑:“那肯定呀!別說她,就連我都覺得老家舒服!”
陶子謙蹙起了眉。
陶子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說:“哥你別生氣,我知道你帶我們出來,教我做這做那是爲我好。可是,我這人不是比較笨麼,能學會種桑養蠶對我來說都不容易了,從頭學其他的……你不知道,剛纔對賬簿,我頭都看大了,眼睛都看花了!”
陶子謙卻不再看他,徑自朝店內走去,冷冷丟下一句話:
“那你還有空管我笑不笑?等下一起再過一遍,不懂的地方問我。”
“啊?不是吧!”陶子譽哀嚎。
回到南安侯府時已是大雨傾盆,路上濺起白茫茫的水霧,天色暗如夜晚。
這種時候油紙傘已經不頂用,翠兒衝進去和門房說了幾句,祝銀屏剛一邁出腳,頭上就被罩上了一頂斗笠。
有門房給翠兒撐傘,翠兒又把一件蓑衣批到祝銀屏背上:“我跟門房大叔借的!”
雨聲本就暴烈密集,又夾雜着響雷咆哮,翠兒這句話幾乎是在喊叫,但祝銀屏還是格外仔細才聽清楚。
這會兒不是矯情的時候,她提起裙子,飛快朝房檐跑去,到了檐下,才轉身對門房說:“麻煩你了,何叔。”
那姓何的門房忙說:“哪敢哪敢,應該的,剛纔二夫人回來也是一樣。這天啊,誰也沒料到能下這麼大雨……”
祝銀屏一聽她娘出去過,太陽穴跳了一下,本來麻木的頭腦也霎時清醒過來。
劉氏惱敏行那事,和侯府裏大多數人嘔上了氣,最近幾乎都把自己關在院子裏,有什麼事都派蘭心出去做。今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這種天氣她會出去做什麼呢?
“我娘出門了?知道她去哪兒了嗎?”她追問。
空中電光一閃,把檐下幾人的臉照得慘白,門房笑說:“怎麼會不知道,二夫人去了慶王府呀,還是慶王府派馬車接送的呢。”
祝銀屏大驚失色,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握住翠兒的手纔將將站穩。
“小姐?”翠兒擔憂地看着她。
門房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嚇到小姐了,奇怪道:“我不會看錯,是慶王府的徽記呀。”
“是慶王妃派來的?她不是被關在家廟嗎?慶王呢?他也在?”
祝銀屏問得急切,不禁提高了音調,在沉鬱的滾雷中顯得格外尖銳。
“呃,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了。”門房猶豫,不知怎麼說才能讓祝銀屏滿意,“噢對!二夫人和蘭心姑娘朝裏走時,好像隱約聽到她們話裏提到了‘世子妃’……”
世子妃?舒鳳瑤?
翠兒插嘴:“小姐,這裏還是會濺到雨,再說衣服鞋襪也都溼了,咱們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哦……好……對了!”
祝銀屏從錢袋子掏出一把散錢遞給門房:“今天多謝你,拿去和那幾個轎伕大哥暖些酒喫吧。”
門房千恩萬謝地走了。
直到在房間裏坐定,祝銀屏還是沒想明白,劉氏不是慶王妃那邊的麼,又和舒鳳瑤扯上什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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