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也好
氣氛再尷尬也只能耗着，里正已經在一旁點上煙槍，神情凝重地一口一口抽着，他的幾個兒子聚在一塊悄聲議論着，里正媳婦因爲不好丟下許漱嫿一個人坐着，便只能落座在她身邊，沒話題說也不要緊，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給許漱嫿添茶。
怎麼都喝不完的茶水讓許漱嫿回過神來，看着里正媳婦又一次往自己杯子裏添茶的動作，許漱嫿有些無奈，“多謝嬸子，茶就不需要了。”
里正媳婦悻悻放下茶壺，最後一件能做的事情都被許漱嫿給阻止了，她覺得有些尷尬，想說點什麼，張了嘴卻發現自己跟許漱嫿根本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聊。
這人不屬於這個村子，她身上的氣質，還有那嚇人的眼神，都跟牛家村格格不入，何況她還是裴策的媳婦，裴策將來一定是要離開牛家村的，作爲他的媳婦，許漱嫿早晚有一天也會離開這裏，他們兩個都不會跟自己，不會跟自己這樣的村民有什麼過多的交集。
兩個不同階級的人，怎麼能夠有共同話題。
里正媳婦尷尬不已，不過好在外頭的天已經矇矇亮了，約莫再過一刻鐘就該打五更了，里正媳婦急忙站起身，招呼着自己的兒子們過來，“來來，你們幾個，待會打了五更你們就往叔叔伯伯們家裏去，叫他們一塊到咱們家裏來，這天也快亮了，你們都先去洗把臉清醒清醒，收拾一下準備出門了。”
被她一提醒，抽着煙的里正望窗戶外頭望了一眼，果然天邊已經擦起一抹亮色。
里正坐直起身，將煙槍在桌角上磕了兩下，“策哥兒媳婦，我的意思呢，是咱們既然要上山，就乾脆多帶一些人，把你婆婆，咱們張嬸子的蹤影也找一找，裴軍的屍首呢，去兩個人先擡下來，你到時候跟着一塊下山，帶裴軍回去先讓你公公找人給他收拾乾淨好下土，找人的事情就讓我們去幹，你一個婦人家，不要去那樣危險的地方了，你看怎麼樣？”
許漱嫿本來也不願意去找張桂花，聞言自然同意，“多謝大人，那我先將嫂子帶回家中，一會再過來。”
里正連連應下，“也好，也好。”
又招呼了自己媳婦，叫跟許漱嫿一塊將趙香蘭先送回去的。
許漱嫿謝過里正，跟里正媳婦一人一邊架起趙香蘭，一塊往裴家走。
也就是因爲這個，里正媳婦終於找到了能說的話題，“策哥兒媳婦，嬸子問句不好聽的，你可別怪嬸子多嘴……你們家丟了兩個人，怎麼只有你跟你嫂子出來找人，你公公呢？那樣有錢，花幾個錢買幾個人一塊找，這還能找不到嗎？”
一人一邊的背法雖然能省下不少力氣，卻意味着讓許漱嫿不得不配合着里正媳婦的腳步走路，這讓她多少有些憋屈，總覺得還不如自己一個人揹着趙香蘭回去，這會子又聽她這麼一句八卦，回答起來便有些敷衍，“誰知道呢。”
許漱嫿平日裏甚少同人一塊八卦些什麼，並不知道這句“誰知道呢”是八卦中最常說的話，有人說出這麼一句，就會有人接上自己的想法，試圖將這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子的思維洗地跟自己一樣。
里正媳婦便常常是那個給人洗腦的人，一聽許漱嫿不知道，便神神祕祕故意壓低聲音，“說起來，我也時常覺得你公公有些不近人情了些，你瞧他對你正經婆婆多狠啊，當年他們倆的事情鬧得那樣厲害，你公公是廢了多少心機纔將你婆婆給娶到手，要不說這男人賤得慌呢，爲了你婆婆生得好，青梅竹馬都不要了，結果一到手，又覺得青梅竹馬好，還搞了個什麼平妻，我跟你說，我從前就裴順這人長得就不怎麼樣……”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許漱嫿沒有吭聲里正媳婦也不在意，自顧自說着自己對裴順的看法，覺得人家太過涼薄，覺得人家面相看起來就不好，一路說到兩人終於抵達裴家門口，里正媳婦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對着誰說話呢。
不能有些尷尬，里正媳婦望了望許漱嫿的臉色，好在許漱嫿倒是神色如常，瞧不出什麼來，“策哥兒媳婦……你看我這嘴，一說話就沒個把門的，我這，我也不是存心說你公公不好，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許漱嫿好心替她補上，“我明白，就是替我婆婆抱不平，能理解的，多謝嬸子替我將嫂子送回來。”
“沒事沒事。”里正媳婦連連擺手，見許漱嫿不像生了氣的模樣才終於鬆了口氣，“咱們把香蘭送進去吧，然後一塊回去，想必老爺已經將人叫齊了，現在回去剛剛好。”
許漱嫿答應一聲，跟她一塊將趙香蘭扛進屋裏，裴順的屋子還是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漱嫿甚至能聽見里正媳婦喉間發出的一聲不屑的譏笑，她沒說什麼，裴順無情至此被人嘲諷也是應該的。
兩人將趙香蘭安放在牀榻上，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東邊守在院子裏的潘如玉。
“娘。”許漱嫿視力好，饒是才矇矇亮，她也能借着那麼一點微光瞧見潘如玉的模樣，“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潘如玉其實早就醒了，“我昨夜起夜，想看看你不知道起來喫飯了沒有，誰知道掀開鍋蓋飯菜還放着，我就想去看看你怎麼睡了這樣久，誰知道你不在屋裏，我放心不下，就在這兒等你。”
一邊說一邊摸上了許漱嫿的手，“餓不餓？娘去給你把飯菜熱一熱，這是去了哪兒，大半夜的怎麼也不帶個燈籠出去，喲，怎麼看着臉色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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