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從那天以後霍允肆再沒有踏入主房一步,就連每日出現在王府的身影都很少,大多時候她都是在一個名爲百花樓的地方過夜。
“來,喝一杯。”霍允肆今日酒興頗好,一來便要了三壺花雕。
傅黎軒望着眼前的酒,又看了看已經先乾爲敬的蒼漠,面露難色的道:“這,王爺,微臣不會喝酒。”
霍允肆提起酒壺將信將疑的看着他“傅丞相是北齊出了名的海量,你身爲他的長子竟不會喝酒?”
“微臣家兄弟三人,全都沒有襲承家父的好酒量,皆都是三杯就倒,反倒是家姐隨了父親。”
“什麼!哈哈!”霍允肆一陣大笑,拍了拍傅黎軒的肩膀“古人常言女子不如男,如今看來倒也不全是,至少在你這裏不是。”
“是,王爺說的是。”傅黎軒擦了擦額上的汗,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你沒有行軍打仗,要知道酒這東西在軍營裏可是再好不過的東西了,你既然不能喝那本王就不爲難你了。”轉頭又看向蒼漠道:“傅大人無量,那咱們就來喝個痛快吧!”
蒼漠沒有多言,伸手拿起酒壺便大口大口的豪飲起來。
霍允肆哼着小曲兒,時不時的加上一兩口小菜,突然眼神一轉,又回到傅黎軒身上,看的他心裏直發毛。
“黎軒你今年可有二十?”
“回王爺的話,黎軒剛過二十。”
“哦。”霍允肆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可有中意的女子?”
“這,呃,微臣——”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又不是大姑娘有什麼好害羞的。”
傅黎軒的舌頭有些打結,不得不說這種事情他還是頭一回被人問起,難免有些面薄,餘光不小心瞄向身邊的蒼漠,他突然想起來了,蒼漠好像是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吧。
“這種事長幼有序,蒼漠兄好像也還沒有婚配吧?”
一直冷這個臉的蒼漠也僵了一下,千年不變的面容也皺了皺眉頭。
這麼一鬧霍允肆可開心了,歪着嘴角將小倌喚了過來,指着蒼漠跟傅黎軒道:“去,把你們這裏最漂亮的姑娘都叫過來,今日有人大概是要開葷了。”
蒼漠倒還好,畢竟跟着霍允肆有些年頭了,對她的性子也有些瞭解。不過一旁的傅黎軒就不似蒼漠那麼淡定,整個人激動的都站了起來“使不得啊王爺,這可是不得!”
“唉~這有什麼使得使不得,哪個風流才子沒個紅顏知己。”說罷便也站起了身來將傅黎軒又重新按回到了椅子上,又拍了拍蒼漠的肩膀笑道:“今日你們就好好享受吧。”伸手又指了指窗外的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府了。”話罷,便大搖大擺的向門口走去。
“唉!王爺!”傅黎軒剛起身要追出去,一衆姑娘就將她圍了起來。
蒼漠面色僵冷,光順眼瞧去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兒,反過來看倒是傅黎軒一副白淨的書生樣,頓時就成了香餑餑。
“傅大人就先慢慢享用,在下還要保護王爺安全,就不奉陪了。”
“蒼漠兄!蒼漠兄!”傅黎軒眼看着蒼漠離開,又實在是被周身的姑娘惹急了,匆匆拋下幾錠銀兩,推開衆人踉蹌而去。
霍允肆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回到書房裏,剛點起了燈,門口便露出了一個人影。
“誰!”
“是老奴。”
“都這麼晚了,徐管家還沒歇息啊?”霍允肆推開了房門,一雙眼如老鷹一般明亮。
徐管家提着燈籠,彎腰道:“年紀大了,這覺就少了許多,想着四處在查看查看,現在正好去睡。”
霍允肆就着微弱的燈光向下看去,一雙短靴頭沾滿了泥土,這樣子不像睡不着的,反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
“盡責是一件好事,不過若是過了頭,那就得不償失了。”
“王爺說的是,老奴這就回房。”
霍允肆點了點頭,擦身而過之際,卻又叫住了他,低聲的說道:“有些時候人還是得多爲自己留條後路。”
提着燈籠的人明顯一頓,就連氣息在這平靜的夜裏也忽然急促了起來,片刻才應聲離去。
望着那越走越快,越走越遠的身影,霍允肆只覺得一個陰謀再向她漸漸逼近,又或者說她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這個陰謀,不禁搖了搖頭,暗自想着,母后您還是把我看的太輕了,要知道若是沒有點手段跟心計,這個秦江王也不是這麼容易就當上的。
又回到了書桌前,拿出紙和筆,奮筆疾書了起來。
憐兒一大早便從王府裏出來了,前街那裏有個集市,平日要是發了月錢,府上的丫鬟小廝便會到這裏來逛逛,經常會尋到許多即便宜又實惠的物件。
“這個怎麼賣的?”路過街角的小攤子,憐兒停下了腳步。
“香囊不賣,姑娘想要儘管拿去。”
憐兒的手指微微頓住,餘光向兩側瞟去,確定沒有人在身後纔將香囊拿了起來,語速不快不慢,聲音但也只夠讓他們兩人聽到“鄭公公有什麼吩咐嗎?”
“公公說了,家裏一切都好,盯緊霍允肆,切記不要暴露身份。”斗笠擋住了小販的半邊臉,除了那一張一合的嘴脣外,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到,低着嗓子快速的說完話後,立馬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
憐兒垂下眼眸將香囊放進寬袖之中,沒有再過多的逗留,側過身去接着朝裏面走去。
回來的時候路過了草藥鋪子,還沒有幾步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叫自己的名字,憐兒停下步子,微微轉身,是那個郎中。
“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姑娘。”於中看了看憐兒手裏的提籃,雖然上面蓋了一層花布,但從露出的邊角還是可以看出來,應該都是些女兒家的針線。
“原來是於郎中。”憐兒點了點頭又道:“上次多謝於郎中的診治。”
於中平日裏都只鑽研醫術,很少與女子打交道,冷不丁被憐兒這麼一誇,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來,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道:“姑娘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在下的責任。”
“於郎中是心善之人。”憐兒說完擡眼又看向他,瞧他衣着樸素,想來也是個貧苦人家的孩子。
望着眼前這雙水潤的大眼睛,又想到她的身世,心裏就泛起了苦澀,嘴脣微張似是有話要說。
“於郎中可還有事?”
於中愣了一下,頂在喉嚨口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微微的牽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
憐兒想到自己出來的也有些時辰了,況且男女又授受不親,早些離去也少些是非,便又點了點頭道:“時辰不早了,那小女子就先告辭了。”
“好,姑娘慢走。”
看着那輕盈的身姿,於中深深地嘆了口氣,也是第一次有了種有口難言的心酸。
“姑娘是去集市了?”徐管家也剛巧從外頭回來,肩上搭了個布袋,也像是去了集市的樣子。
憐兒欠了欠身子,將手中的提籃晃了晃“是,買了些針線。”
徐管家是個眼尖的人,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鬟到府上沒幾天就能得到王爺的寵愛,心機還是手段定也是沒少佈置。想着便將布袋從肩頭上拿了下來,又撣了撣胸前的衣襟,頗有幾分責怪的味道“你既然是王爺的人,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大街上隨意的跟陌生男子說話,小心叫旁的什麼人看去,傳到王爺的耳朵裏。”
憐兒提着籃子的手微微一緊,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跟陌生男子說話,莫非他一路跟着自己?
到底還是個孩子,城府再深也抵不過幾句嚇唬,徐管家看着她那緊張的樣子,過了許久才又道:“我這也是爲你好,那個於郎中雖也是個靠得住的,但你畢竟是府裏的人,又跟的王爺身邊,有些事情還是謹慎點好,莫要因小失大。”
聽到這番話,憐兒握着提籃的手才鬆了下來,心裏也默默地舒了口氣。
“徐管家說的是,憐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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