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謝昭容並沒有李解憂想象的那樣慌亂,甚至連一絲異常的表現都沒有,就好像霍允肆身份被揭穿的事情與她毫無相關。
“看來你把她照顧得很好,果然沒有讓本宮失望。”謝昭容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絲毫的波瀾,牀幃只被她輕輕掀開了一個角,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就算是看過了。
李解憂心裏明白謝昭容是在跟自己裝糊塗,既然如此那她又怎麼好直接明說呢“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事情。”
謝昭容眯着一雙眼睛,上下仔細的打量着這個所謂的“兒媳”,平穩的氣息,淡定自若的神態絲毫不見女子應有的軟弱,如此的與衆不同果然是無憂公主,這個稱號舍她其誰!謝昭容自顧自的鬆開手中的牀幃走到一旁的圓凳上落座,舉手投足之間竟是皇家風範。
“允肆現在受了傷,你能這樣不遺餘力的照顧她本宮很欣慰,這說明你是一個聰明人,但本宮同時也很擔心,畢竟你還太年輕涉世未深,好些個事情也怕你想不通做了錯的決定,誤了大事那可就不是誰能擔待的了。”
聲音不大但卻一字不差的落入李解憂的耳中,這其中難免有幾分威脅的意思。
“母后請放心,兒臣是不會讓自己白嫁一場的。”
李解憂說這話的時候就如同是在講述一件最平常的事情,沉穩的樣子與她的年紀很是不符。
“呦,倒是本宮小瞧你了。”謝昭容嘴角向下一彎,又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了,其實咱們都是身不由己,在這後宮裏面的事太多了,每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見得多了就習慣了。”謝昭容撫了撫自己的裙襬,捏着胳膊“得了,宮裏還有事再等本宮處理,這兒也就不多待了,允肆有你照看本宮也就放心了。”說完謝昭容便喚來了在門口守着的碧華,不緩不急的走出了門口。碧華一路跟在謝昭容身後,時不時的向後看去,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隨後就皺起了眉頭,一肚子的話也就被皺起的眉頭壓了下去。
李解憂在謝昭容走後許久都沒有緩過神兒來,默默地走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直直的衝着牀幃發呆,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李解憂爲霍允肆感到可悲。
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即使是皇帝都要懼她三分,但即使是這樣她的母后也不曾關心她片刻,那淡漠的神情,冷淡的眼神,這些都是無法僞裝的,饒是李解憂想到她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傷疤都會於心不忍,默默的掀開牀幃深深的望着霍允肆那憔悴的病容,你到底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裏,你的身後還隱藏着什麼?還有那個叫韓兒的女子。
夜色正濃,除了打更的聲音,便是一片寂靜。
“吱呀——”偏院的房門被悄悄的打開,裏面的人先是探出頭來四處打量了一番,接着便連同身子走了出來,一路上左顧右盼行蹤頗爲詭異。
“都這麼晚了姑娘還出來,不怕遇見歹人嗎?”低沉的男音在黑夜中響起。
憐兒嘴角微微一撇,撣了撣袖子道:“你就這麼公然的潛入王府,就不怕被人發現?”
“除了在下跟姑娘,還會有其他人知道嗎?”
“說吧,公公有什麼吩咐?”
男子嘴角一咧,被月光一打,照出一臉奸邪。
“憐兒姑娘果然聰慧過人,難怪一直深得公公喜愛。”男子向前一步,從腰間拿出一個土黃色的紙包“這是西域奇毒,中毒後不會立刻發作,但會成爲活死人,一旦中了此毒就不能進食,否則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這是公公的意思?”
男子眉毛微挑,搖頭道:“這是大爺的意思,姑娘照做便是,其餘無需多問。”
憐兒沒有再說話,沉默了片刻便伸手接下了男子手中的紙包。
“大爺說了,這事要是辦成,最屬姑娘功不可沒,到時候就讓姑娘回到大爺身邊,也算是一個歸宿。”
“大爺真的是這樣說的?”憐兒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神情也有些激動。
男子重重的點了幾下頭“大爺的話豈會有假,剩下就看姑娘的了。”
“我——”憐兒話剛到嘴邊,遠處就傳了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巡夜的人。
“此事關乎大爺的霸業,只許成不許敗。”男子說完這句話,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前面什麼人!!”
憐兒頓住腳步,理了理胸前的頭髮,沒絲毫的慌張。
巡夜的侍衛走近看是憐兒,便鬆開了握着刀柄的手“都這個時辰了,憐兒姑娘一個人到後院來做什麼?”好歹也是王爺的女人,侍衛問起話來語氣也沒有多生硬。
”原來是許侍衛。”憐兒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最近夜裏總是淺眠,這不又睡不着了,纔想着出來走走,正巧就遇見了您。”
許侍衛也是粗人一個,聽憐兒這麼一說又看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便沒有再多想,轉頭對着身後的人指了指前面,又看向憐兒道:“夜已深了,姑娘還是早些回去罷。”
“有勞許侍衛費心了,憐兒這就回去。”微微欠了欠身子便離去了。
李解憂困急了也就不管那麼多了,搬了張椅子趴在牀榻邊就睡着了。
“水、水——”
霍允肆上下顫動着嘴脣,微弱的聲音與往日的她判若兩人。
李解憂睡得並不踏實,正在迷糊之際,就聽見一陣模糊的聲響,猛地就驚醒了過來。
“允肆!”先是瞬間的慌亂,隨後便立即鎮定了下來,俯身貼到霍允肆的耳邊“水,你要水——”李解憂轉身將原桌上的茶碗拿了過來,一勺一勺的渡到她嘴裏。
許是渴急了,霍允肆沒喝幾口水就從嘴裏嗆了出來。
李解憂怕嗆出的水會沾溼胸前的傷口,都沒顧上去拿帕子,急忙用衣袖擦去。而這邊的霍允肆卻還在用自己羸弱的聲音尋求水源。
李解憂薄脣微抿,兩道秀眉皺起,只片刻的功夫,兩人的脣就貼在了一起。
還是以前的法子,李解憂伸出自己的小舌,撬開霍允肆的牙關,水流順着舌頭一點一點滑了進去。
霍允肆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陣陣清流甘甜味美,本能的去吸允。
“唔——”李解憂抹去嘴角滑落的水滴,臉色緋紅帶着幾絲羞憤恨恨的望着躺在牀上的人,她何曾對別人這樣過,如此放低身段,李解憂覺得她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可轉念一想霍允肆不也變了嗎,既然你我都是女子那又有什麼好遮掩的,自己又有什麼好擔憂的,這一場夫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憐兒目光裏多了一絲猶豫,她在想,爲自己想,歸宿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夢想,可它在現實裏面卻是那麼的不堪一擊,經歷了這麼多,她再怎麼忠心也要爲自己尋一條活路,下毒謀害霍允肆事關重大,先不說成功與否,單對自己而言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若她死了那必順了大爺的心意,可若沒有成功那她就必死無疑,活着已經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呃——”霍允肆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剛動了動胳膊,胸前就是一陣劇痛。
“醒了?”
“誰!”雖然受了傷但霍允肆的警惕性卻一點沒減少。
李解憂捲起袖子,端着托盤坐進了牀頭“王爺以爲還會有誰?”
霍允肆轉動了幾下眼珠,望了眼裸着的肩膀,嘴角一撇,壓着聲音道:“想來也只能是你,算是本王沒有看錯人。”
李解憂重重地將手裏的托盤往一旁的圓桌上一擲,咚的一聲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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