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鳳儀宮裏的謝昭容還在想着昨晚上個事情。
“臣妾看皇上近幾日用膳都不多,想必是時令轉變讓皇上沒了胃口,這不臣妾就命御膳房熬製了五黑固本粥。”
“嗯,有勞皇后了。”霍鄭放下手裏的奏摺點了點頭,許是上了年紀霍鄭現在對於一些個油膩的菜餚根本就沒有任何胃口,反而傾向於這些個清粥小菜,低頭舀過一勺,便道:“甚好,皇后有心,此粥甚得朕胃口。”
“皇上日理萬機都是爲了北齊昌盛,皇上之福乃是臣妾之福,萬民之福。”謝昭容說完便又是一頓,過了片刻才道:“只是現如今允繼這麼一走,沒了替皇上分憂的人,朝中事事都要皇上親力親爲,難免會勞心費神。”
此話一出,霍鄭手裏的手裏的勺子就停了下來,斜眼瞧向謝昭容,鼻子裏重重的呼氣“怎麼皇后是覺得朕老了?不中用了?”
“臣妾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謝昭容沒想到霍鄭的反應這麼大,她今日說的這些話只是想要試探一下罷了,至於真的立誰爲儲,她也無法揣測聖意“臣妾只是怕皇上太過操勞。”
“朕身體好着呢!皇后怕是擔心過頭了。”霍鄭說完便急急的將碗裏的粥喝盡,抹了抹嘴道:“粥朕喫完了,皇后的心意朕也領了,朕還有奏摺要批,你就先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謝昭容作着揖,現下看來是套不出什麼話了,雖有不甘但也只能先離開,不然若真的龍顏大怒她也擔待不起。
“娘娘,娘娘。”碧華已經通報了好幾聲,可謝昭容卻沒有絲毫反應,不得已這才走進又叫了幾聲。
謝昭容撫了撫額頭,這纔回過神兒來問道:“怎麼了?”
“回娘娘的話,王爺來了。”
霍允肆一上完朝就被叫到了鳳儀殿,可來到殿前謝昭容又遲遲不予接見,差點就讓她一走了之了。
“要是碧華姑姑再晚些出來,恐怕就看不見本本王了。”
碧華聽她這話就知道這是等急了“娘娘昨夜欠安,今日神態不是很好,王爺還是趕快進去去瞧瞧吧。”
霍允肆纔不信這種鬼話,若是放在以前她也許還會當真,可在經歷了這麼的事情後,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小孩兒,與其說什麼欠安不如說有人威脅到她皇后的地位了。
“聽聞母后身體不適,近眼一瞧果然憔悴許多。”霍允肆的眼神裏帶着幾分玩味兒。
“說話越發的沒大沒小,看看你還有個王爺樣嗎!”謝昭容連正眼都不瞧她,又道:“你可知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敢問母后,兒臣是什麼處境,還有什麼處境能比現在還壞。”
“你!”
霍允肆不以爲然的轉身做到了身後的椅子上,還翹起了二郎腿“母后用不着心急,您無非是擔心父皇立儲一事,您怕允信又回來,您怕父皇始終放在心底的人都不是您,您怕有人威脅了您這皇后的位子。”
一番話窺盡了謝昭容的心底,她不願承認可又不得不承認,稍稍別過臉去“莫非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允信若是回京,怕到時候你我都孤立難援。”
“是嗎?”霍允肆嘴角一彎,眼神冷漠“母后別忘了,兒臣手裏可有五十萬的大軍,允信再厲害最多也是父皇支持,可兒臣不一樣,軍權在手一天咱們便稱霸一天。”
“你有軍權又能怎樣,難不成這天下還能是你的?”
“這天下怎麼就不能是我的!”
謝昭容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指向霍允肆。
“母后用不着這麼大的反應。”霍允肆了會了揮手“但凡是皇上的子嗣有幾個不貪慕金龍椅的,兒臣所想之事不過是在意料之內,情理之中的。”
“這不一樣,你的身份怎麼能做皇帝?”
“有何不能?”
謝昭容顫抖着嘴脣“你,你跟一般皇子不一樣。”
霍允肆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先是眉間微微皺起,隨後又揚起嘴角,最後竟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
“母后不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可笑嗎?兒臣跟一般的皇子不一樣,那兒臣敢問母后,此般的不一樣難道不是母后造成的嗎?”
謝昭容滿眼的憂慮,她承認最初是想讓霍允肆替她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事後的效果也很好,可繼承皇儲這件事是她萬萬沒想過的,可反過頭來想,若是真叫她當了皇帝,那這天下不就再也無人可威脅到她們了嗎?若到最後關頭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怎麼母后想反悔不成?”霍允肆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謝昭容不語,只定定的望着霍允肆,過了許久才道:“若你真有這個心思,母后又豈能不贊同於你。”
“這麼說來母后是同意了?”霍允肆挑起一邊的眉毛,滿臉的不羈。
“本宮同不同意沒有用,最主要看你怎麼做,自古以來儲君一事便是兄弟相殘,父子相殺,你要最好孤家寡人的準備。”
霍允肆怎會不知此事兇險,但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你父皇今日有意無意的都在透露允信一事,怕是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回來了,你可有應對之法?”謝昭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允信跟她仇恨似海,若不是自己當年用了卑鄙的手段,劉嬛也不會被廢,允信也不會被逐這麼多年,所以她有理由相信允信回京後難保不會對她下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事躲是躲不過去的。”霍允肆並不想跟謝昭容多說什麼,當年她已經將事情做的太絕,允信要尋仇自然也是無可後非。
謝昭容細細的打量着霍允肆的臉龐,從這孩子第一次立戰功她就知道霍允肆絕非池中之物,只可惜一個女兒身耽誤了她否則她要強過多少皇子!謝昭容想到這兒又將眉頭皺起,穩了穩心神,複道:“若是要幹大事,便要狠下心去,母后相信你,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霍允肆嗤之以鼻的望向謝昭容,又想起這些年征戰沙場的個那些事情,輕哼道:“的確算不得什麼。”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雙手她早就洗不乾淨了,又何來狠下不心去呢!
青芽在門外來回踱着步,昨夜她一宿都沒閤眼,今日天剛微亮她就守在了主房門口,心裏默唸着說什麼也不能王妃踏入門口半步,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王妃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其實一夜未眠的又何止青芽一人,李解憂也不知道自己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若說情誼那肯定是有的,就算不是男女之情也還有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妹之情,洛湛用情至深是她沒有想到的,轉頭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李解憂從心底覺得自己早已配不上他,只可惜洛湛不明白,自打離開南楚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不是相同的人了。
“王妃,您,您要去哪兒?”青芽緊張的有些結巴。
李解憂抿嘴淺笑“都還沒有梳洗,能去哪兒?”
憑着青芽的聰明勁兒怎會不明白李解憂說這話的意思“奴婢就知道您不會去的!您怎麼會去見他呢,奴婢也是糊塗了。”
李解憂點頭看着眼前高興得不得了的青芽,心裏頓時生出一種苦澀,自己怎麼會去見呢,見了他豈不就是害了他,想到這兒,便又低頭將腰間的玉佩拿了出來”你去一趟會仙樓,將本宮把這個交給他。”
青芽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接過了玉佩“是。”
“等等。”
難不成是後悔了?青芽有些責怪,剛纔應該走快一些。
可事實上李解憂並不是後悔,而是轉身回到了臥房,從她陪嫁的木箱裏,取出了一個紫檀木盒,裏面有一張被燒了一角的信件。
“你把這個也給他吧。”
“這是?”青芽已經不記得這是什麼了,但若不是王妃自己的東西,那便都還與去罷。
“奴婢這就去了。”
李解憂沒有說話,眼神中竟是哀愁,從此是真的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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