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目標
沈家的生活基本沒有被波及，依舊每日早起去賣肉湯，以爲鬧了災，去後山挖野菜野番薯的人也多了起來。豬草現在她都打不多少了，老百姓爲了活命，那還管是不是豬喫的呢。
沈石榴在後山看到了韓書良，就走過去說說話。
“書良哥，你咋也在這？”沈石榴問了一句。
韓書良一看是沈石榴，也停了手上的動作，說道：“我家的田本來也快荒了，過來挖一些野番薯。”
沈石榴看了下週圍的人，就對韓書良說：“書良哥，你跟我走。”
“去哪？”韓書良納悶。
“先跟我來吧。”沈石榴說道，這邊人多，她也不好說什麼。
韓書良跟着沈石榴出了後山，看路上沒什麼人了才問：“石榴，你是想說什麼？我還得挖番薯呢。”
沈石榴說：“跟我回家，韓老叔的腿還沒好利索，哪能就喫番薯呢？”
韓書良一聽，有些踟躕，說道：“石榴，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家已經欠你家很多了，總不能再……”
“不差這點了，反正也是借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沈石榴說道：“韓老叔的腿剛見好，要是不喫點正經糧食，那先前的就錢可就都白花了。”反正就是買糧的錢，也不算多。
沈家這會兒沒有人，鄭氏也沒在家，沈石榴就直接找到了錢罐子，拿了一兩銀子，交給了韓書良。
“去縣城別買別的，就要糧食，粗糧細糧攙着買，別光買粗糧，夠這一個冬天就行了，剩下的一點估計明年開春買籽種也夠了，到時候韓老叔的腿就好了。”沈石榴說道。
沈石榴也不是開山塘的，她只是覺得韓書良以後可能會有些出息，又和沈樹交好，現在幫了他，以後總會有所回報的，她沒有那麼偉大，施恩不圖報。
韓書良看着手裏的錢，他知道意味着什麼，挖番薯也就只能解決一時的口糧問題，冬天土地都凍了，更別想從土裏刨出食兒了。
“石榴，我給你寫個欠條吧，家裏大人沒在家，咱們這麼拿錢不好。”韓書良說道。
沈石榴點頭：“也行，我娘回來發現錢少了也總要問的。”心中也暗道韓書良是個靠譜的。
韓書良寫了欠條，說道：“石榴，謝謝你，你這麼善良，我其實……是願意娶你的。”
“啊？”沈石榴一愣，連忙說：“書良哥，我這真不是對你有所企圖！”沈石榴笑，韓書良也不至於以身相許。
韓書良其實不是那個意思，這話他也是真心說的，可惜沈石榴不相信。
送走了韓書良，沈石榴就重新算了算賬，就算借出去一兩，他們家現在也很“有錢”了。
中午沈家夫妻從縣城回來，知道沈石榴接了韓書良一兩銀子，雖然都說沈石榴也太膽大，但是因爲手裏有欠條，也就那麼算了。
“村裏貌似情況不好，今天在縣城看到洪村長從縣衙出來了，臉色貌似不太好。”沈父皺着眉頭說了一句。
鄭氏嘆氣：“估計是那縣太爺不肯開倉放糧。”
沈石榴問道：“咱們村有多少人沒有過冬的糧食啊？”
“十多家呢，其餘的人家也都緊緊巴巴的。”鄭氏說道。
沈石榴哦了一聲，十多家也有點多，不知道村長會想什麼辦法。
當天晚上，祠堂那頭的大鐘又被敲響了，沈石榴也跟着去了，心裏隱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兒。
果然，村長說縣城那頭不準備開倉放糧，說只有他們一個村受災，算不得什麼災情，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村裏還有十幾戶人家沒有糧過冬，鄉親們要是能幫就幫一些吧！”洪村長也是沒有辦法了，他弟弟洪大地這次也在受災範圍內，他也幫不上，更何況其餘的人家。
村民們都沉默了，各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就算有糧過冬也是求爺爺告奶奶借來的，自家能不餓着都算是不錯，有些人家甚至已經用餵馬的豆餅充數了，哪裏還有餘糧？
沈石榴看向了中間，那裏站着的就是沒有糧的人家，十幾戶，都是孤兒寡母的，裏面就有徐寡婦一家。
徐寡婦此時也只會哭，家裏一個婆婆，一個女兒，老得老小得小，她做工那點錢只夠平日餬口，就等着地裏種出點什麼，好手頭鬆一鬆，這次一場冰雹算是徹底沒有了指望了。
村長這個時候也得一視同仁，要不然老百姓沒有了活路，指不定要幹出什麼瘋狂的事兒，就說：“鄉親們，要是誰能捐出糧食來，明天開春，村裏的公用耕牛先可着他家的地耕，河裏放水澆田的事兒也先給他家，這十幾戶人家輪流去伺候他家的田。等到了秋天，誰家欠了多少糧食，也讓這些人家有多少還多少，一斗都不會差的！”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他作爲村長能拿出的優待也只剩下這些了！
沈父一尋思，就看了看沈石榴，沈石榴琢磨了一下，最後也只好點頭。不過拉着沈父沒有立馬站出去，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這樣出去容易遭人眼紅，萬一引來賊就不值了。
村長一看沒有人出聲，就只要先遣散了衆人，沈父這纔上去找村長。
“村長，這十幾戶人家要過冬需要多少糧食？”沈父小聲問了一句，村長就領着沈父先去了祠堂裏頭細說。
“興業，你家……？”村長試探性的問問，要是隻是閒聊他也沒有心情，要是捐糧，他還能多說點。
“我家準備出些錢。”沈父說道。
洪村長一下子樂了：“我算算，十幾戶人家，女人二十二口，男人五口，孩子十三口……”
男人女人的飯量不一樣，孩子更是，所以洪村長最後算了一下，熬過接下來的幾個月，大約需要多少斤的糧食。
“加一塊也得一千斤了。”村長說道。
沈父想了想，說道：“我家能拿出五兩銀子，利息就不用了，估計買一些粗糧也夠這些人家餬口了，總比喫豆餅要強上許多。”
村長臉上大喜，拉着沈父的手就說：“興業啊，咱們村就數你家最有錢了，今天你能借出這五兩銀子還不要利息，我代表村裏那十幾戶人家謝謝你了！你放心，我這就給你打個欠條，等鄉親們都熬過去這個坎了，肯定會還你這個錢的，我在中間作保！”
沈父點頭，能給個欠條自然好。
“那我這就回家取錢，一會兒直接上村長你家去！”沈父說着就先走了，村長連忙點頭，送走了人他也回家了，欠條得準備好。
沈父回家把事情一說，鄭氏就去取錢，家裏男人都發話了，她作爲媳婦還是要支持的。
沈石榴也點頭，反正算是借，還有村長作保，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一會兒石榴跟我一塊去吧，爹不識字的。”沈父說道。
“成。”沈石榴應下來，她不覺得村長是個坑人的主兒，去不去其實也都無所謂。
晚上喫完了飯，沈父就帶着錢去了村長家。
沈石榴自然是要叫人的，看了一圈，發現洪大地也在這。
大人去談事情，沈石榴就在一旁坐着，洪大地家的閨女秀花就過來和她聊天。
“秀花姐。”沈石榴叫人，洪秀花在村裏屬於長得好又能幹的。
“石榴妹子，這次多謝你家了，我爹怕家裏人喫不飽，都有心讓我直接嫁出去了。”洪秀花說道，洪大地也怕閨女受委屈，但是眼下的情況，就算不收聘禮，也想把閨女趕緊嫁出去，只求個溫飽。
“秀華姐，你今年多大了啊？”沈石榴存着心思，原本以爲洪大地不會那麼容易把洪秀花嫁出去的。她先前就聽說洪秀花長得好還會持家，家裏娘早些年病去了，洪大地一個人帶着四個孩子不容易，都是洪秀花幫着。不過沈石榴琢磨着是村長兄弟家的閨女，一開始沈石榴也想想娶到不太容易。
現在不一樣了，別看村長家風光，但是這兄弟家看着不怎麼風光。
“我十六了。”洪秀花說道，一笑眼睛也是圓圓的。
沈石榴洪秀花長得的確是漂亮，比韓美麗還要耐看。
“洪叔沒有說親吧。”沈石榴打聽着，她先探一探，若是各方面都合適，她就回去攛掇攛掇，看看沈樹有沒有啥想法。
洪秀花搖頭，家裏下面三個都是弟弟，年齡還都小，她家沒有娘，長姐如母，一家都靠她照應着，她也沒辦法早早出嫁。
沈石榴心裏有譜，就問：“秀華姐想嫁個啥樣的？你看我哥那樣的好不好？”
這一問，洪秀花就鬧了個大紅臉，沈石榴看這反應，覺得很有門！
洪秀花趕緊說：“我比大樹要大上半歲呢！”
沈石榴心裏已經開始笑了，連他哥生辰都知道，看來這洪秀花還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一直以來沒敢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