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千言萬語說不出
“這祕方我不能賣。”沈石榴笑着婉拒。
那人也知道這祕方一般人是不會賣的，也就這麼一說就走了。
沈石榴倒是慶幸自己這羊肉湯已經賣得這麼出名，外縣的人都知道了。
臘月十八一到，沈樹就有點忙起來了，因爲習俗，成親之前男女要回避，所以洪秀花就先不來飯館幫忙了。
“眼看咱們也要歇業，忙也就是這兩天，一會兒別忘了把告示貼出去。”鄭氏說道，現在她一心都撲在兒子的婚事上，多數時候也是在村裏忙活。
縣城裏沈家認識的人也是少，最後還是把宴席擺在村裏，沈石榴這幾天已經開始屯食材，村裏的人怎麼也得有個二十桌，她也不敢怠慢了。
沈樹心裏有點慌，雖然都說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沈樹娶媳婦也是頭一回。
“婚服呢？帽子呢？”沈樹瞎轉悠，把沈石榴也給逗樂了。
沈石榴還是很少看沈樹有慌亂的時候，更多的還是沉穩的一面，就對沈樹說：“哥，你先冷靜冷靜，距離正日子還有好幾天呢！”
沈樹也笑，自己真是關心則亂。
沈石榴把婚服還有帽子都拿出來，說道：“今兒就讓娘給先帶回村裏老房子去，你就放心吧，這幾天就跟着我預備食材，爭取當天別怠慢了客人就行了！”
臘月二十三一到，飯館就鎖了門，沈父借了車子，把館子裏的桌子板凳都拉回村裏，平時村裏都是東家借點西家借點，不過這次他們家有這些東西，也就不用麻煩村裏的鄰居，自己能弄得就全都置辦了。
老房子不大，院子裏擺了五六桌，院子外面也擺着，反正他們村裏成婚就是這樣，怎麼方便怎麼來。
沈石榴回了村裏，見到熟人也是打着招呼，如今沈石榴在村裏可是大名人了。
“瞧瞧沈家的小石榴，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可和以前那胖乎乎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了！”婆婆甲說道，村裏的姑婆們湊一塊就是閒聊。
“現在韓家估計要後老悔了，石榴變漂亮了不說，還那麼能幹，縣城裏買了大館子，一家人都住到大房子裏了！我可聽沈家嫂子說了，這錢啊，全都是石榴掙來的呢！”婦女乙說道。
媳婦丙也湊上來說道：“你說韓家是不是倒黴，女兒沒能嫁給沈家的兒子不說，兒子還沒能娶上沈家的閨女，老天爺真是太能戲耍他們家了，這樣好的機會竟是半點好處都沒能讓韓家撈到，嘖嘖！”
錢氏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些村裏的娘們兒們說這些閒話，原想讓他們別沒事瞎說，後來想想，她去說了又能怎麼樣呢？現在他們韓家在村裏算是徹底的淪爲笑柄了。
因爲之前的事兒，她在村裏也被這些婆子們說閒話，都說她忘恩負義，連帶着村裏的人都不怎麼和韓家來往了。
錢氏回了家，就和韓老蔫兒說沈家娶媳婦的事兒，韓老年蔫兒也是嘆氣。
“可惜了，要是沒有當初那些事兒，現在嫁過去的，就該是咱家美麗了。”韓老蔫兒說道，一到冬天他這腿就不能受涼，韓書良給他砌了個火炕，平時也是不離開炕。
錢氏一聽這話，心裏就煩，這話韓老蔫兒總是說，當初說沈石榴是“母豬蟲”的是她，但是傳出去的是徐寡婦，她也很無奈，弄得她現在一想起這事兒心裏就不是味兒。
“你能不能別再提這事兒了？閨女都嫁了快一年了，你還提這陳年往事，是不是故意要讓我心裏難受？”錢氏糾結着一張臉。
韓老蔫兒冷哼：“閨女是嫁人了，要是嫁得好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閨女過的那樣委屈，哪裏能這樣就釋懷了？”
一聽這話，錢氏心裏更難受了。
韓美麗嫁的不好，丈夫身體瘦弱，家裏還有公婆要照顧，婆婆嚴厲，經常因爲倒得茶涼了熱了就苛責韓美麗。兩個月前錢氏去鄰村看了女兒，結果女兒已經被婆家磋磨的瘦了一大圈，她這個當孃的自然是心疼的。
“唉，哪能咋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領不回來了！”錢氏邊說邊哭，他們家這情況，實在是不能再養活一個棄婦了。
韓書良這會兒正從外面回來，秋天收穫的糧食也都賣的差不多了，只是盈餘的錢實在不多。
“娘，咋哭了？”韓書良問一句，眼看就要過年了，好端端的他娘哭什麼？
韓老蔫兒趕緊看了錢氏一眼，錢氏就擦了擦眼睛，說道：“沒事，就是眼睛剛纔進了東西了。你先坐着歇會兒，一會兒咱就喫飯了。”
現在韓家都是靠韓書良撐着，韓老蔫兒的腿雖然是好了，但是後遺症也不小，不能幹太重的活，要不然腿就不聽使喚，錢氏照顧着家，這韓家的花銷就都是韓書良在想辦法。
韓書良先洗了洗手，然後就坐到炕頭取暖。
“今兒的糧賣了不少錢，鳳陽縣大量收糧食，咱家的糧食也賣過去了，今年能過個好年了。”韓書良對韓老蔫兒說道，其實也就是報喜不報憂，糧食雖然賣了，但是他還得存下一點銀子還債的。
韓老蔫兒心疼兒子，說道：“賺錢雖然好，你也要顧着點身體，這些日子看你起早貪黑的，可別熬壞了身體啊！”
韓書良淡笑：“沒事的爹，趁着年輕，也該好好的歷練歷練，如今我找到了販糧食的渠道，以後咱家的日子也能更好了。”
韓老蔫兒點頭，原本是指望兒子考取功名，現在兒子爲了這個家，就只能從商了。
晚上喫過飯，韓書良就拿着預備好的銀子去了沈家，沈樹看韓書良來了，還意外一下。
“書良？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沈樹問道，他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韓書良了，也不知道韓書良最近在忙些什麼。
韓書良進了院就說：“我也是今兒纔算閒暇下來，聽說你回來了，就過來看看，順道還些銀子。”
沈樹看着韓書良手裏拿着銀子來的，就讓韓書良先進屋去，他在外面倒了茶端進去。
韓書良進屋的時候，眼睛看了看沈石榴那屋，屋裏有光。
沈家夫妻看着韓書良來了，自然也是熱親的招呼着，先前的事兒也是錢氏弄出來的，也怪不得韓書良，他們也知道韓書良一個人撐着韓家不容易，就沒必要再遷怒於一個孩子。
“書良快來這裏坐，烤烤火暖和暖和。”鄭氏讓韓書良坐到火盆跟前，就拿了些瓜子花生給韓書良。
“多謝伯母。”韓書良道謝之後，就拿了銀子出來：“伯母，這次我主要是來還錢的，這次只能還四兩，剩下的二兩得過些日子了。”
鄭氏一聽，就說：“成，想什麼時候還就什麼時候還！”
沈樹去沈石榴那屋找了沈石榴過來，沈石榴一聽是韓書良來還錢，就直接把當初的欠條也拿出來，之後就到了爹孃的屋子。
沈石榴一推門，韓書良的目光就看過來，結果整個人一愣。
他的確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沈石榴了，此時再看沈石榴，差點沒有認出來。身量顯瘦，楊柳細腰，模樣也變得清麗，一雙眉黛如遠山，人也變美了很多。
“書良哥來了。”沈石榴打招呼，結果韓書良還愣着。
沈樹看韓書良這樣，就趕緊咳了咳，又推了推韓書良，韓書良這纔回神。
“石榴變化可真是大。”韓書良感嘆，才半年沒見而已。
沈石榴笑，她也知道自己變化大，韓書良的反應也在她預料裏，畢竟村裏的人見到變瘦的她之後基本都是這樣的表情。
沈石榴坐下之後，就把一開始的欠條拿出來，重新寫了新的。
“聽說書良哥最近在運糧食，只賣自家的嗎？”沈石榴問了一句。
韓書良搖頭：“自家的已經賣完了，之後就準備看看別家的能不能也收過來賣了。”
“準備賣到哪裏去啊？”沈石榴又問。
“現在主要就是鳳陽縣，那邊缺糧食，價錢給也還好，雖然賺的不多，但是總歸有盈餘。”韓書良回答道。
一聽是賣到鳳陽縣的，沈石榴就想到了什麼，說道：“書良哥的糧食是不是賣給的二道販子？”
韓書良點了點頭，不知道沈石榴這麼問什麼意思。
沈石榴說道：“果然是這樣，我有渠道，能讓書良哥多賺點，最起碼沒有二道販子在中間賺差價的！”
“真的嗎？你哪來的渠道？”韓書良納悶。
沈石榴把杜軒墨在鳳陽縣做通判的事兒說了，然後說：“我寫信去問問，看看他能不能直接收咱們的糧食，買誰的不是買，也能讓咱們村裏的人都多賺點！”
韓書良聽到這，心裏有點酸，說道：“石榴，我家那樣對你，你還願意幫我，我……”
沈石榴笑：“書良哥可千萬別這麼說，原本借你家錢也不是爲了結仇不是？都是從小到大的，以後這世道也不好混，有咱們互相照顧着，這以後的路不也就好走了？”
韓書良覺得沈石榴真的是心善，反觀他們家，的確是差了很多。
當初沈石榴被關到大牢裏的事他們村裏也聽說了，雖然後來放出來了，也是閒言碎語不少。他當初和家裏說他去娶沈石榴，這樣沈石榴就不會再被人揹後議論了，可惜他娘知道以後尋死覓活，他無奈只能被他娘關在家裏不讓出來。
後來聽說沈石榴還是和杜軒墨訂了親，他也纔有所釋懷。
看着眼前的沈石榴，縱使有千言萬語他也再不能說出口，沈石榴終歸是要嫁給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