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傷口裏的刺
卡卡西沒有說話，就那麼平靜地看着森千里，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這個表情……你不會覺得你沒犯錯吧？”森千里又問，神色輕佻。
“我太弱了！”卡卡西一本正經的說。
森千里身子往後一仰，眼神怪異。
扭頭看向波風水門，波風水門正在扶額嘆息。
“哈！我還以爲你會找什麼好的理由呢，這不是跟我一樣嗎？”帶土滿臉鄙視。
雖然被教訓了一頓，讓他情緒很低落。可一旦涉及到卡卡西，還能當面笑話，他又支棱起來了。
想看到卡卡西出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準備趁機多嘲諷兩句，餘光之中，就見森千里笑眯眯的看着他。
帶土臉色一垮，嘀嘀咕咕的又縮了回去。
森千里不由的在心裏吐槽：“這水門班問題兒童怎麼這麼多，還都是不服管教、難以解決的。”
如果說宇智波帶土的問題，在於他對自己沒有清晰的認知。那麼卡卡西這傢伙，就是純純的心理疾病，還是晚期那種。
因爲旗木朔茂的死，卡卡西已經鑽牛角尖裏爬不出來了。
“這不是實力的問題。”森千里斟酌着說道，“事實上，十二歲，堪比上忍的實力，你已經很強了。即便是忍者之神，在這個年紀也不如你。”
雖然卡卡西說的沒錯，他打心眼裏認同。
實力確實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如果解決不了，那就是實力不夠。
不然他也沒必要爲了實力的增長，謀劃這麼多。
可開導和指點不是這麼幹的，不能都按現實來講，得符合正能量、符合“火之意志”纔行。
卡卡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似乎在說：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的？
森千里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比卡卡西強，年紀還比卡卡西小……弄錯話術了！
但森千里絲毫不慌。
他若無其事的說道：“當然，你可能覺得我在騙你，但實力確實不是你的弱點，你的問題不在這裏。”
卡卡西還是沒有說話，眼裏寫滿了不信。
“你的問題在於你太自我、太偏執了，總想着靠自己解決所有事，不信任同伴，將同伴視做累贅，爲了任務可以拋棄一切。”森千里依舊自顧自的說，卻在其中加了點猛料。
果然，一涉及到任務和同伴的問題，卡卡西眼神瞬間變了。
“忍者是工具，只要能完成任務，一切都可以拋棄，一切都可以犧牲！完成任務，是規定。違反規定的人，都是垃圾！”說到這，他的眼神愈發空洞，像一潭死水，只是顫抖的聲音說明他心裏沒那麼平靜。
“你的意思是在說，火之意志是錯的，三代目火影大人是錯的？”森千里反問。
卡卡西一臉疑惑，這和火之意志和火影大人有什麼關係？
森千里擡頭望天，悠悠吟詠道：“木葉飛舞之處，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將會繼續照亮村子，並且讓新生的樹葉發芽。”
“這就是火之意志，是所有木葉忍者緊守的偉大思想。忍者是工具，一切都該以任務爲先，這沒錯。但這並不意味着爲了任務，我們就該拋棄同伴。”
“很多時候，拯救同伴，比完成任務更重要！”
說到這，森千里一臉嚴肅，眼中閃爍着光芒，如同崇高的衛道者。
“呵！”卡卡西不語，冷冷發出一聲譏諷。
森千里並未生氣，反而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你覺得我強嗎？”
“很強！”卡卡西毫不猶豫的說，這一點，他很確信，也沒資格質疑。
“那初代目火影大人和二代目火影大人呢？”森千里又問。
卡卡西不說話了，一臉疑惑的看着森千里。
這都是什麼問題？
“初代目火影大人，被稱爲‘忍者之神’，建立了木葉，結束了紛亂的戰國時代。可他都這麼強了，爲什麼要建立木葉，爲什麼要庇護那些弱小的人？”
“再說二代目火影大人，他是當時忍界最頂尖的強者，他的弟子，也就是三代目火影大人他們，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就是累贅。”
“可爲了三代目火影大人他們，他毅然決然留下來斷後，最終死在了戰場上。”說到這，森千里問：“他們都這麼強了，有什麼任務完成不了，有什麼敵人對付不了，爲什麼還非要做出那樣的決定？”
卡卡西懵了，思索良久，纔回答道：“爲了村子，爲了未來。”
“村子是什麼，未來又是什麼？”森千里不置可否的問。
卡卡西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對此時的他來說有些超綱，他回答不上來。
但既然森千里這麼問了，那他一定知道！
於是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森千里。
不知爲何，他沉寂已久的心開始劇烈跳動起來，似乎這個答案很重要。哪怕這個答案可能和他一直堅守的東西完全相悖，可他依舊渴求着。
就好像得到了這個答案，他就能釋然，就能得到慰藉，就能讓自己的心靈真正平靜下來。
成功了！
森千里心中暗笑。
他不怕卡卡西生氣，不怕卡卡西反駁，就怕卡卡西完全沒有反應。
沒有讓卡卡西久等，森千里直接拋出答案：“那些弱小的人，那些跟不上你的同伴，那些被你視作累贅的人，就是村子，就是未來！”
卡卡西雙拳緊握，呼吸逐漸粗重。
他又想到了那件事，那件從未忘卻的事，無數個夜晚夢到都會讓他驚醒的事。
但他強自控制着，什麼都沒說。
森千里似乎沒注意到，繼續說道：“你也有過弱小的時候，如果沒有村子的保護，你覺得你有變強的機會嗎？”
“就如同三代目火影大人他們，當時他們對二代目火影來說就是累贅。拋棄他們，二代目火影完全可以安全離開，可然後呢？”
“二代目火影哪怕活下來了，又能活多少年，又能庇護村子多少年？等他逝去後，又該有誰來保護村子？所以爲了村子和未來，他留下來了，爲了給同伴斷後而死。”
卡卡西突然擡頭，激動的大吼：“可我的父親……”
“是英雄！”不等他說完，森千里開口打斷，眼神真摯，態度堅定。
卡卡西愣住了。
“你覺得旗木朔茂前輩死了，生前還被人謾罵指責，就否定他的一切。”
森千里伸手指向波風水門等人：“那你幹嘛不問問他們，在他們眼裏，你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形象呢？”
卡卡西扭頭看向波風水門，滿臉的膽怯和期望。
迎着他的眼神，波風水門肯定的說道：“朔茂前輩當然是英雄，就連老師都對他很尊敬。”
“聽說朔茂前輩是個關心同伴、對後輩很耐心很寬厚的人呢。”野原琳一臉溫柔的笑着。
“那可是木葉白牙啊，知道你是他的兒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宇智波帶土看着卡卡西，眼裏的羨慕毫不掩飾。
可一看到卡卡西的臭臉，他又嫌棄的說道：“比起朔茂前輩，你真是差勁的要死！”
卡卡西低下腦袋，雙拳緊握，渾身顫抖着。
淚水從他眼眶裏控制不住的涌出，逐漸流滿整張臉，最後滴落大地，浸入土壤。
父親的事，如同一根刺，一直紮在心中，令他迷茫，疼到麻木。
偶爾觸碰，那根刺依舊還在。
可他從沒想着拔出，將它當做警示，不斷提醒自己以此爲戒，絕不能和那個男人做同樣的事。
既然那個男人錯了，那隻要和他相反，做對的事就好。
可是……
他一直都是認同和理解那個男人的做法的啊！
否則，怎麼會感到迷茫，觸碰時心又怎麼會痛呢？
當傷口被重新挑開，那根刺被拔出，他疼到抽搐，疼到窒息。
可他再也不用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原來，不止我在認同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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