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理想堅守者
俞彥僑跟毛仁華老人針對“於老師”這個話題一頓口舌交鋒，待俞彥僑故意認輸後，揹着手一搖一晃踏過田埂離去。
“聊什麼呢，怎麼還鬥上嘴了？”
俞彥僑轉身見是柳老師，呵呵一笑沒說什麼，掏出煙給老人散過去一根幫忙點着，深吸一口吐出，撇了老人一眼，問道：
“現在心裏好受些了嘛？”
“你賈老師走了，傷心倒也沒那麼傷心，還爲她解脫了感到高興，只是不習慣，
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都有她在一旁，現在身邊冷不丁少個人，會覺得不習慣，過些日子就好了。”
如今的柳老師臉龐瘦的脫了相，眼眶充斥着血絲，在前幾天把自己關在房裏獨自黯然，當他走出房間後，也就解開了心結。
“那，您兒子這…”
“害！隨他去吧，賈老師就像困在她身上的枷鎖，現在人走了，也就沒什麼負擔了，今後的我也不用他管，到了哪天，坑一挖，棺材一放，老鼠藥一喝完事，簡單快捷！”
俞彥僑見柳老師抽着煙一臉瀟灑模樣的平靜說自己今後到了那天應該怎麼樣死的快，嘴角也不禁抽抽，很識趣的沒接話。
“柳老師，你知道這個村子的東臨村小學嗎？”
“我知道，前幾天那個小學的老師們都來參加弔唁了，我有看到，怎麼了？”
一根接着一根抽菸的柳老師顯然沒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那麼快釋懷對妻子的想念，扭頭朝俞彥僑接話道。
“這個村子的小學很破很爛，全校學生加起來有100多人，老師卻只有5個。”
“東臨村小學是附近方圓幾十裏唯一一所學校，除了本村的學生，其它學生多是附近山頭以及幾十裏外某個山卡拉里的散落村戶，我聽老蛾子說，
這個小學的校長還是個頂頂的好人，本該80年就可以調到鎮上小學去，結果他怕下一任做不好，硬生生的繼續擔任校長職位直到現在一共20多年的堅守，
冬天冷，自己出錢給學生買煤做火爐放在教室，給家遠的學生，蓋屋子作通鋪，還讓自己親戚來開鍋爐房，
能讓他們喫上口熱飯，洗個熱水澡，作爲老師，我和他一比，我只能掩面遮羞，這纔是位真正的師者！”
柳老師說完，仰望着碧藍天空，並沒有注意到香菸已經燃燒到尾部，他的臉上滿是對這位同僚的敬佩，
俞彥僑聽着柳老師的訴說，也能明白這位校長是真正的師者，遂接話道：
“前段日子，我也跟毛孩他們去了學校，我能感受到這些學生，雖然貧窮、食不果腹，但他們沒有哀怨，相反他們的眼裏散着光，對知識的渴望、對未來的憧憬，
而那些老師會用嚴厲或溫和的教導，他們在這個落後貧困的地方堅守着育書教人的誓言，
我夜晚常常在想，這些身處大山中默默無聞的人生導師，不該被人遺忘，他們該是閃閃發亮的，只不過他們選擇了犧牲自我，完成歷史賦予他們的責任。”
柳老師聞言，側目而視，揉了揉有些蹲麻的大腿，疑惑道：
“你準備拍部電影歌頌他們？”
“不，電影只能讓人感動一時，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不如意的生活，顧得了自己，哪能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其他人。”俞彥僑接過柳老師遞過來的煙，點着，站起身來深呼一口，雙手叉腰望着遠處叢山峻嶺，笑意道：
“這些堅守在農村的老師，他們是人，誠然，在他們的理想世界中，他們是富甲一方，但在現實呢？”
俞彥僑彈了彈指間菸灰，扭頭看了眼正跪在母親墳前哭泣的柳建國，便回過身，朝着柳老師繼續說道：
“他們拿着一月幾十塊的工資，本應該在這個年紀有能力讓家人過上好的日子，但他們讓家人失望了，或許，也有家人支持他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但當家人揭不開鍋，生病沒錢買藥，那時候的他們會是怎麼樣的絕望，生活和理想，你總要做出選擇，現在看來，這些農村教師已經做好爲理想獻身的準備了，那我就爲他們的生活幫上一把，
至少能讓他們有餘錢去給生病的家人繳納上醫藥費，給妻兒買上一件新衣服，給自己換上一副明亮的眼鏡，我準備成立一個基金會，我會將我所得的金錢全部投進去，
錢不夠，我就一個學校一個學校去資助，或許我做不到百年資助，但我想讓這代最苦的老師學生能在嘴裏有塊糖，知道還有人記得他們的默默付出，柳老師，你覺得我在癡人說夢嗎？”
俞彥僑說完仰頭望着天空，耀眼的陽光將他的眼閃的只得閉眼，說完後，他感覺到了某種使命，這種使命沒有讓他覺得沉重，反而身心愉悅。
“呃，你是準備百年之後成仙嗎？”
俞彥僑覺得柳老師思念亡妻後產生了思想混亂，故有些不解，隨即柳老師解釋道：
“人慾地仙，當立三百善，欲天仙，當立千二百善，且須連續立善，如成天仙……”
“哈哈~”俞彥僑不知爲什麼大笑，故作深意道：“就當我要成仙吧！”
東臨村小學
“侯老師，需要的生活物資你寫到紙條上還有你的銀行賬戶號寫在上面，我明天讓我助理打錢。”
俞彥僑跟着侯重慶校長漫步在學校操場，俞彥僑看着遠處正在跳橡皮筋的學生們突然又想起什麼，繼續道：
“生活跟上了，那精神世界也要填滿，畢竟這長夜漫漫也難熬，來一臺DVD錄像電視還有定做幾個書架，
讓老師去縣裏挑書和碟片，對了，侯老師，到時候不用管他們，想買什麼書和碟片都可以，畢竟娛樂嘛！”
俞彥僑、柳老師、侯校長三人在學校內轉着閒聊一些學生生活困境，俞彥僑見到毛孩等幾個學生拿着已經氣癟的籃球歡快的玩耍，便也主動加入進去。
“柳老師，這位年輕人什麼來路，不會騙人的吧！”
柳老師扭頭見侯校長一臉狐疑還有不相信這個年輕人，便委婉笑道：
“拍電影的，剛剛拿到戛納金棕櫚獎……”
柳老師將心中所想和俞彥僑對這些堅守理想的老師發自內心的感動，一一和侯校長襯托而出，這讓侯校長感動之餘也有對這位年輕人有如此心胸而感到敬佩。
“素芬，去把老母雞宰了燉湯，今晚我要和兩位客人一醉方休，柳老師，對不起，剛纔我對俞先生的作爲認爲是作秀之舉，懺愧懺愧！”
如今年已過50的侯校長，穿着身樸素破舊掉皮的黑色夾克，鼻樑上還架着已經斷了鏡框還用膠帶包裹的眼鏡，黝黑渾濁略帶嚴肅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
就這樣的一位老者以放棄前途而選擇留守農村築構心中的理想世界，而如他一般堅守理想的教師在神夏還有許多，所以俞彥僑的路還長，
他相信國家未來會爲這些理想堅守者正名，會爲這些鄉村教師送上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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