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結髮虎牙

作者:放鴿子
燕清不知道呂布睡得好不好,總之剩下這半夜,他是睡得極安逸的。

  等他醒來,外頭已天光大亮,不知幾時。

  現據虎牢關之險的轉換成了他們,燕清也於昨日就讓人通傳下去,來個張弛有度,給衆人放一天假,休憩一番,那自然不必像之前那般緊張。

  有馬探仍在有序偵查,警防敵襲,負責巡查的兵士們也在盡忠職守,步履邁得整齊有序。

  除此之外,偌大軍營大約還沉浸在酒宴大慶的餘韻中,不聞平日響徹全營的訓練號子響,難得地安靜。

  燕清眯着眼睛,腦子還遲鈍着,嗅着淡淡的花露香氣,盯那一成不變的帳頂看了一小會兒,悠閒地打了個哈欠。

  要不是想起一會兒孫堅要帶孫策過來,他怕還沒那麼快放棄再賴一會兒的念頭。

  然而他剛要坐起身來,這一動作就導致左手被扯動了。

  他小驚一下,猛然憶起昨夜不是獨自睡的,立馬朝身側看去。

  這才發覺兩人不但有一縷頭髮黏在一起、大概是因睡相不好、纔打了個亂七八糟的大結;還有那由心血來潮而起的握手之舉,竟是持續了整整一夜。

  不過之前是互相交握,現是被一整夜都捨不得放開的呂布,單方面地牢牢牽住了。

  而呂布這會兒,還睡得極香。

  燕清脣角不自覺地帶了抹笑意,不願吵醒定是極疲累的他,便小心翼翼地往回抽抽。

  誰知呂布雖睡得毫無意識,警惕性卻十分之強,非但沒叫燕清如願,還微微蹙了劍眉,不滿地哼哼一聲,略微加大了握力。

  顯而易見的是,只要燕清的動作再大一些,他立馬就得醒來。

  燕清:“……”

  昔日漢哀帝怕吵醒董賢,留下了斷袖的浪漫典故,可他總不能爲了憐愛呂布未醒,就將自個兒的手給斷了吧?

  不過這念頭甫一冒出,燕清就禁不住罵自己蠢得離奇。

  手不能斷,他卻還有別的辦法啊!

  燕清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呂布,一邊以空閒那手蓋脣,極盡可能壓低了聲音,輕頌出頗久未曾動用的化身之法:“眼之所見,皆爲幻象。”

  話剛出口,一陣白霧憑空而起,將燕清徐徐纏繞。

  等最後一字輕輕落了音,英俊出塵的白衣青年便無了蹤影,徒留一隻唯得呂布三分之一個巴掌大小、眼珠烏溜溜、身軀圓潤、羽毛蓬鬆的小灰雀,一頭栽倒在牀榻上。

  燕清撞得眼冒金星,不禁暗罵自己這太久沒化身爲鳥兒,動作居然都不利索了。

  他難掩笨拙地站起身來,也不敢用翅膀去飛,是擔心撲動翅膀的動靜驚醒了呂布,索性用那對快被腹部蓬軟絨毛蓋住的小爪子,一步步往外挪。

  等下了榻,就能恢復人身,無需擔心再變成人時,忽然產生的體重變化,會將榻給壓出點動靜來。

  而燕清正專心致志地走着時,掌心驟然一空的呂布雖還未醒,也感覺到了些淡淡的失落。

  他凝眉,長臂朝燕清之前所睡的一撈,下意識地再往周邊抓了抓。

  燕清險些被那手臂掃到,被嚇得渾身羽毛都炸蓬鬆起來了。

  得虧他躲避及時,才讓呂布摸了個空。

  燕清心有餘悸地加快腳步,奔至榻下,再沒顧忌,飛快吟出:“飛仙之道,縹緲莫測。”

  驚魂未定的小灰雀迅速沒去身影,取而代之的,就是衆人所熟悉的那位俊美絕倫的燕司空了。

  想到方纔遭遇,燕清不禁怒得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呂布一眼。

  ——等這廝睡醒之後,他鐵定要狠狠教訓一頓。

  燕清正要換上鞋履,拂袖而出,就奇怪地看到,鞋履邊上,靜靜掛着一物。

  那是一根精緻細巧的絡子,底下懸了一顆碩大金珠,可裏頭兜着的東西,卻有些驚悚。

  並非常見的金銀玉石,而是好幾顆一看一摸,就能清晰辨出,曾是屬於人類的牙齒。

  ——確切地說,是乳牙。

  燕清頗感不可思議地將它拾起,放在掌心裏,細細端詳片刻。

  再一聯繫起它所擺放的位置,心裏油然冒出個猜測來,不由回頭看了呂布一眼。

  昨夜收拾物什,擺放鞋履,都是呂布親力親爲,又是他始終在糾結太過舒服、未能提前準備禮物之事。

  燕清眼皮一跳,哭笑不得地想:這難道就是呂布偷偷摸摸,給他臨時弄出的生日賀禮?

  看來狩獵時打過無數老虎野狼的呂大將軍,顯然沒有敲幾顆狼牙虎牙下來,以炫耀自身武勇的意思。

  而是充滿驕傲和自信,只把比這些猛獸悍勇得多的自己,所替換下的舊牙妥善保存,現轉贈給他。

  燕清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呂布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

  他百般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再糾結地掂了掂這裝着三國第一猛將乳牙的珍貴絡子,潔癖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想鬥爭片刻後,還是鬼使神差地揣進了懷裏。

  雖然這禮物有些囧,但既然它曾是呂布身體的一部分,又被呂布一路重視過來,那還是……收了吧。

  儘管如此,要把這別緻過頭的絡子掛在腰間,還是需要一點勇氣的。

  燕清暫還不具備。

  他若無其事地走出帳外,頭一個遇上的,卻是一身神清氣爽的荀攸。

  “主公。”荀攸原是袖手而立,安安靜靜地在帳外不知等了多久,看燕清出來,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才慢吞吞地說道:“有些事務需您決斷,攸已在此恭候多時。”

  燕清隨意一點頭,莞爾道:“不知公達可願再候片刻,容我洗漱,省得失禮人前?”

  荀攸講得慢條斯理:“莫說是洗漱,哪怕要順道用個早膳,只消備多一份,攸也等得。”

  燕清朗聲一笑,會意道:“這麼說來,你也起得不早嘛!”

  偏他故意那般措辭,叫燕清以爲他候了很久。

  荀攸欣然道:“難得好眠。”

  “你啊你。”

  燕清笑着搖頭,乾脆拉着他手,二人有說有笑地往軍中爲方便汲水,近來挖下的那幾口井的位置去了。

  燕清道:“文臺他們還睡着麼?”

  “可不正是?”荀攸頷首:“待呂將軍醒了,他們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燕清輕笑:“他們在前方奮勇殺敵,最是辛苦,多歇一會兒,是應該的;而你運籌帷幄,爲我出謀劃策,也是勞累,何不再睡一會兒?”

  “主公有所不知,”荀攸嘆道:“攸同奉孝同居一帳,平日倒是方便規勸他行晨跑之事,只是他飲得太醉,睡相略不規整了些,這無端一腿踹來……”

  燕清哈哈大笑:“怪清考慮不周,忘令人將他雙腿捆捆,這下叫公達受苦了。”

  等到了那處,最先吸引了燕清注意的,卻是一株昂然屹立,枝繁葉茂,間有碩果數枚的桃樹。

  燕清:“……這是?”

  該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罷。

  荀攸見怪不怪道:“正是呂將軍的寶桃樹。”

  燕清嘴角抽抽,不想呂布的長情和執着,還能作用到桃樹身上。

  他走近幾步,看上頭結出的那幾顆桃子,雖比上次所見的要大了數倍,飽滿剔透,顏色卻還是淡粉中帶着淺青,距成熟還有一段距離。

  “還未熟麼?”燕清評價道:“瞧着倒是可口,虧他一向急躁,卻它身上額外有耐心。”

  荀攸莞爾,隨口道:“呂將軍於主公忠心耿耿,此天地可鑑。即使將它視若珍寶,卻定不吝將果實進獻給主公,您便安心等着這口福罷。”

  荀攸是隨口一提,燕清卻不可避免地想到被呂布珍藏的另一物,正靜靜躺在他袍襟之中。

  他眼皮登時一顫,抖了抖袖子,幽幽道:“君子不奪人之美,它們得來不易,還是留給辛苦多時的奉先自己享用吧。”

  燕清不再看那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桃樹,更不願回想起在某處屋頂上受人瞻仰的另外一株,不急不慢地洗漱過後,他攜荀攸回了主帳,用過膳食,言歸正事了。

  荀攸怕不能引起燕清重視,便從頭娓娓道來:“程仲德於此信中言,有一琅琊道士名于吉,由揚地而來,暫居東郡,欲宣黃老之道,建立精舍……”

  燕清挑了挑眉。

  于吉,不正是史上頗有幾分靈通,因太有人望,信徒過多,而觸犯孫策權威,落得被他所殺的結局的神棍麼?

  荀攸一邊說着,一邊在觀察燕清面上神色,窺出些微變化,不由微微一笑:“看來主公絕非一無所知。”

  燕清點了點頭:“他行事做派,應該跟張角大同小異。就靠符水救人,自言有呼風喚雨之能罷?”

  荀攸贊同道:“正是如此。”

  燕清一笑:“我可不願打斷你說話,還請繼續罷。”

  三國神棍界也是能人輩出,各領風騷好幾年。

  燕清記得最清楚的,不外乎是張角那一幫黃巾,漢中張魯的五斗米教,再是將曹操耍得團團轉還能全身而退的左慈,最後就是這個出場拉風,落幕悲慘的于吉了。

  不過在燕清看來,于吉如今恐怕也是來者不善——史上他可是活躍於吳會一帶的,並未涉足兗州,這會兒眼巴巴地跑來,到處施恩佈德,蠱惑人心,要宣傳其教,要說其中沒蘊含着幾分挑釁或是競爭的意思,那誰都不會相信。

  荀攸略一點頭,接着說道:“見那人燒香讀道書,四處賜符水以治病,欲會聚賓客,宣傳道義,言辭間於主公似有誹議,致東郡人心中惡極,一日便搜齊證據,在大庭廣衆之下,自信將其狠揍一頓,扭送見官了。”

  燕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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