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虎父虎子

作者:放鴿子
何止是出乎了燕清所料,這會兒悲慘地身陷囹吾、脫身不得的于吉,纔是欲哭無淚,求助無門。

  他聽聞燕清年紀輕輕,卻似已得道,身懷神異之能,信徒甚廣,便暗忖一旦縱此局勢發展下去,黃老之道恐難有出頭之日,便離了有許多人追隨侍奉他的南地,北上來了。

  他也非毫無考慮,想着豫州受燕清影響深些,難以撼動根基,便擇了相對容易許多的兗州來小試鋒芒。

  他駕輕就熟地佈施符水,救人治病,致力煽動人心,不想卻是弄巧成拙,一下激起了民憤陣陣。

  甚至都等不及官府開始重視這個裝神弄鬼的老頭兒的存在再出手干涉,最信奉燕仙君的許多人氣怒之下團聚起來,一出手便直擊要害。

  那日于吉正在茶館高談闊論,忽然從人羣裏擠出好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將他圍着一頓亂拳下來,迅捷得連巡邏的士兵都沒趕得及阻止。

  也直接把他習慣維持的仙風道骨的外殼,毀得渣渣不剩。

  原還有些幸運地符水給‘治癒’疾病,正處於心懷感激,半信半疑的階段,或是單純被他非同一般的言辭談吐、或是其他手段所迷惑住的人,見狀哪裏會上來維護他,都嗤笑着一鬨而散了。

  要是這身披鶴氅、手攜藜杖,好似有些門道的於道長,真有他自己所說的超脫凡俗、溝通陰陽天地之能,怎麼可能這般不堪一擊,被幾個區區武夫就打得頭破血流,嗚哇慘叫,牙齒脫落,說話都漏風,氣質蕩然無存的狼狽境地?

  換了燕仙君,那可是談笑間憑一千新兵大破十萬精銳西涼卒,單槍匹馬就將作亂的黃巾賊打得拜倒在地,不敢造次,衣袍仍舊纖塵不染的!

  破壞治安秩序,當然是要受懲罰的,可他們卻是早有預謀的練家子,出手下下沉重,打得於吉痛得慘叫連連,卻只是看着恐怖,而並未傷到要害。

  沒鬧出人命,就一切好辦。

  那幾個在於吉眼裏無異於無知暴徒的混賬人,就這麼沐浴在叫好聲中,如英雄一樣進了官府。

  正經依法辦案,在燕清主張量刑放輕的現在,至多也就關個十天半月,就能瀟灑出來了。

  他卻沒那麼好運——雖然得了及時診治,傷口都得到了妥善包紮,但一等縣令問清鬧事緣由,審視他的目光就變得無比銳利,將他關入了獄中,一邊繼續詳細調查他身份動機,一邊派快馬去彙報給了太守。

  按罪當然不至死,但于吉這份煽惑人心的居心叵測卻是當誅,程昱礙於這問題敏感,也不便一人做決斷,便遣人去信給荀彧和燕清了。

  燕清聽完于吉這一串跌宕起伏、堪稱出師未捷先下獄,捱了暴打還不見天日的悽慘經歷,差點沒笑出聲來。

  荀攸向來善解人意,假裝沒有看到燕清因忍笑而微微抖動的肩頭,一本正經道:“主公認爲,應如何處置這裝神弄鬼、目的可疑的賊人?”

  燕清笑完了,還是就事論事:“先看看他有沒有真本事,再做具體安排。當然,所謂符水對身體就算不見得有害,也定然是無益的。哪怕靈驗在部分人身上,讓他們真被治好了,多也是自身體魄較爲強健的功勞,同那玩意兒半點關係沒有,就別再叫他害人了。”

  荀攸點頭,燕清略作沉吟,繼續道:“病人當然不能置之不理,也是我忘了叮囑文若一聲,讓他定時安排免費診療、贈藥之事。”

  “他要說自個兒有祈風禱雨之能,”燕清憶起在《搜神記》裏關於于吉的記錄,道這人可能是真有招雨的本領,便道:“我記得前些天,文和不還道有數地久久未將甘霖,恐有旱禍麼?就讓人護送他走一趟,看能不能求得求三尺甘霖,真破了這麻煩。”

  燕清微微一笑:“若於道長所言非虛,做得利國利民的好事,當然不能請他繼續流落在外,而當以官府名義,不追究他過去行爲失宜,寬宏大度地將他徵辟了;而他若做不到,也只能算個言辭不檢之罪,儘管按律去辦,但他畢竟年壽不小,可稍客氣一些,不用枷鎖銬他。不若之後再略施軟禁,省得他哪日身姿太耀眼,說話太情況,把這錯再犯一回,惹得民憤起來,假如衛兵來得不夠快,下回怕沒那麼好運氣了。”

  放這麼大一個主動送上門來的不安定因素回南邊興風作浪?

  不好,不好。

  想來可以,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若於吉聽了,怕會氣得痛罵燕清厚顏無恥,但燕清說得理直氣壯、冠冕堂皇,荀攸聽得也深以爲然,頷首同意:“如此大善。”

  燕清道:“若是今年豐收,府庫充實些許了,不妨取消軍屯,只設民屯,免得累兵士們兩頭勞累,訓練起來也難免受礙。”

  荀攸搖了搖頭,道:“近年天災**不曾間斷,還是多設一年,多囤積糧食,好防範於未然。”

  燕清略作躊躇,應道:“好罷。”

  他方纔差點不假思索地提出,要真有危急情況,就用五穀豐登來解決。

  可一想到上次勉力施爲的後果,他不免退卻。

  以荀攸那聰明才智,不可能沒想到這點,怕就是不願他再行恐會對身體有損耗之事,才儘量避開這茬。

  燕清轉念一想,又惦記回了諸葛亮:“諸葛一家,現如何了?”

  荀攸雖不解燕清何故這般在意一早已家道中落、現也默默無聞的小郡丞,卻也答得仔細:“一道明主公之意,身體剛痊癒的那位泰山郡丞便欣然應諾,攜家眷前往治所。還要一陣子纔會抵達罷。”

  燕清:“那就好。”

  一個時辰後,大小事務覈對完畢,燕清剛送走荀攸,就見孫家父子來了。

  孫堅羞愧道:“只怪下官實在太過懈怠,竟睡至這個時辰才起,實在——”

  燕清笑眯眯地打斷了他:“文臺莫要亂講,我對此可極爲樂見。這時的蓄精養銳,纔是爲日後的戰事做充分準備,怎麼能稱爲懈怠?”

  “多謝主公。”

  孫堅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眼角瞥到孫策還杵在那、嘴角欠揍地微微上揚,彷彿是在看自個兒好戲時,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想也不想地就一巴掌呼到孫策背上,低喝道:“逆子,還不跪下!”

  孫策作爲被寄以厚望,也公認最肖父親的長子,從小被孫堅帶到兵營裏,接受耳濡目染,兵法薰陶,能幹出這種相當驚人的大事,演技不可謂不高明,很難叫燕清不把這源頭追溯到年方十七就敢對着一幫殺人如麻的水匪演官兵頭頭、假裝抓捕的孫堅身上,絕對當得起一句家學淵源。

  少年孫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了一張彷彿天生帶笑、英俊帥氣的臉,而他性情豁達,愛笑語,年紀還小就不乏人格魅力,十分得身邊人喜歡。

  這一夜過去,那些可怖的青腫消下去不少,起碼能清晰分辨出五官輪廓了,再跟昨晚那顆給燕清印象深刻、慘不忍睹的豬頭一比較,鮮明的差距,讓燕清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可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啊。

  孫策並未被父親的兇惡語氣嚇住。

  打到他背上的那一掌可不含糊,燕清也聽得夯實,他卻面不改色地受了——訓練不曾有過懈怠,又有六七百年前大約是老子孫武的優良基因,一身腱子肉練得紮實得很。

  不過他跪得倒是乾脆利落,話也說得真摯響亮:“策不知天高地厚,擅作主張,險些釀下大禍,懇請主公責罰!”

  燕清早就準備好了,聞言只淡然點頭,收回打量孫策的目光,把放在案桌那疊文書最頂上的那一張紙拿來,攤到孫家父子面前:“按我之前所說,功究竟怎麼賞,錯到底怎麼罰,都將在戰後統一計算。這回是個例外,也不好公之於衆,就給你們看過,好心裏有數罷。”

  孫堅嘴上雖罵得狠,但這到底是自家最愛的虎崽子,哪有真恨得要命的道理?

  謝了恩後,二話不說地就湊了過來,跟孫策一起細看。

  燕清看這兩顆神情相似的腦袋親密地挨在一起,相映成趣,頓時覺得既可愛,又有趣。

  在這張薄薄的紙上,燕清將孫策這回的功過都羅列得清楚,最後還是功大於過,便給孫策一個騎都尉這個不大不小的正經軍職,可以調度三千兵馬。

  但也有條件。

  孫策既然有奇思妙想,頗有主見,又擅交際,就讓他即日啓程回老家一趟,燕清只出足夠保障他安全的人馬護送他跑這一趟,限時一年,招募士兵所需的錢財燕清付一半,剩下的全得靠他自己去想辦法,單獨面臨考驗。

  換了別人,多半會感覺這哪兒是獎勵,分明是攬了樁苦差事上身,卻把孫策給樂壞了,不停朝燕清謝恩,孫堅也高興得不停揉他腦袋。

  孫策小心翼翼地疊好這紙,藏入懷中,根本不擔心會否無法完成這名額,相反的,還認真向燕清詢道:“若策運氣頗好,徵得不止三千,可否……”

  孫策訕訕地嘿嘿一笑。

  而在他眼裏,一直是仙氣凜凜、不可侵犯的燕清也終於沒能忍住,朝小霸王那一顆看着手感就非常之好的腦袋伸出了手。

  他笑容和煦地揉了一把,再在心裏飛快對比了一下和揉呂布比的手感,趁着孫策反應過來之前就撤了回來,道:“這可不行。不過你若能說動一些淮泗名士、或是雖然名聲不顯,但的確頗具才幹之人前來,他們一旦通過考覈,便可算作你的功績。”

  燕清並未挑明,但孫策儒學素養雖只馬馬虎虎,這方面卻是一點就通的。

  燕清的意思其實相當明白——他目前就能帶這麼多,除非能引薦夠多的人才,得到破格晉升,或是關係同他極好的人得以錄用。

  那對方能支配的人馬,不就在某種程度上,也跟他非常親密麼?

  孫策興奮得多一刻都不肯多留,巴不得背生雙翼,一下飛回老家去。

  等呂布終於睡醒,出了帳,就看到一個怪眼熟的毛頭小子牽了匹馬,在數十人騎兵的護送下,根本沒注意到他,揚起馬鞭,一溜煙南下去了。

  呂布:“……”

  這是在幹啥?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