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時運不濟
要不是場合不對,又有人高馬大得較他兩位義弟還勝上一籌的呂大將軍正在邊上虎視眈眈,不甚友好,他幾要欣喜得拍着大腿,道句“燕司空竟知世間有劉備耶“了。
劉康不曾處於史上劉協所過的水深火熱中,一顆癡心又寄於貌若天人的燕仙君一人,自然也不可能跟劉協那般,扒着一根救命稻草,認這麼個便宜皇叔。
他眼底掠過一抹極力抑制的歡喜,恭恭敬敬地帶着關羽張飛,衝燕清行了一禮:“太樂丞劉備劉玄德在此,見過燕司空。”
燕清茫然片刻。
太樂丞是甚麼?
他略糾結地尋思片刻後,才終於在記憶地的犄角旮旯裏,翻出這是個負責辦什麼事的官職來。
那是太樂令的助手,掌請祭祀和大饗裏的奏樂之事。
就算燕清對有着大難來時各自飛的保命手法、還很克自家老闆體質的劉備敬謝不敏,乍然聽得對方得到的這個待遇,也有些無語凝噎——畢竟朝野是由當太傅和大司馬的王允共同執掌的,而作爲劉備的恩師,盧植理應是很清楚這弟子的能耐的,怎麼會對劉備這般大材小用?
現是戰亂不斷的年頭,羣雄並起,異族雄視,國庫空虛,百姓朝不保夕,朝不保夕,作爲天子的劉康哪怕心再寬再大,也得苦於無錢祭祀。
怕要等稍安定下來,纔會考慮祭天的問題了。
燕清納悶時卻忘了,劉備身上的評價,可還有個‘大器晚成’。
這時的對方,雖已大致擺脫了織蓆販履的貧困,卻還處於一個從流氓混混轉投軍身不久的茫然期,履歷只有帶幾百鄉勇迎擊黃巾、當上縣尉的那麼些,甚至還因大怒下鞭打索賄的督郵上司,而被迫棄官跑了。
而且劉備早期拜入名儒盧植門下時,求學期間卻是吊兒郎當,不求上進,倒沒少玩狗馬,聽些音樂消遣。
於是落在盧植眼裏的他的表現,自然就讓人很是不敢恭維,要真說起來,恐怕還沒有現稱霸幽州的公孫瓚來得亮眼,印象自然也深不到哪兒去。
現在劉備是漸漸開竅了,可盧植的滿門心思,已然放在了更要緊的小皇帝上,對這個曾經表現不佳,現似乎更熱衷於與同僚結交的弟子無暇關注,便只安放在一個無關緊要的清閒職位上了。
要不是劉備還表現出幾分本事,起碼能說會道,否則以盧植的剛正不阿,別說是偏袒徇私了,只怕爲了避嫌,還會刻意壓他幾分。
幾相影響下,他自然就混得不甚如意了。
盧植執政時,別人看在他是盧植的弟子的份上,還會客氣幾分,現盧植一朝失了勢,他受了牽連,免不了受人冷言冷語。
他自己倒勉強能忍住,可那兩個脾氣火爆的弟弟,卻斷然受不了兄長受辱,眼見着就要拔刀相向,叫對方血濺三尺不可。
劉備死活攔下,爲了轉移兩位弟弟的憤怒,建議來尋皇甫嵩分說,看能否勸動對方,不想事沒說成,燕清卻來了,一下扭轉了局勢。
這些來龍去脈,燕清一時半會想不通,也沒去細究關竅,話歸正題道:“你們三兄弟,怎麼會在這裏?”
劉備趕忙解釋道:“下官資質愚魯,又感勢單力薄,目睹之前種種,恨不能奮身處理,現是爲求皇甫將軍出兵,前救恩師,救天子而來。”
方法沒錯,卻是找錯人了。
以皇甫嵩的固執,要能被劉備三言兩語勸動,那便能將名字倒過來寫。
燕清心裏微微一哂,衝他們倒是溫柔地點了點頭,讚了一句:“你倒是尊師重道,有情有義。”
劉備眼睛倏然一亮,心情隨着激動起來:“不、不敢當司空盛讚。”
可惜燕清的目光已掠過了他,不着痕跡地掃過挺胸而立、高大挺拔、一看就十分能打耐揍的關張二人,忽道:“既有忠君安國之心,自不可輕忽辜負。我便問你們,此行非但兇險,亦緊缺人手,汝等可有意隨行?”
有驕勇的劉關張三人打頭陣,負責衝鋒陷陣,燕清這邊就能少折損些人,征討起來也能輕鬆不少。
況且就算他在這裏不開這口,胸懷高遠志向的劉備,也不可能甘願默默無聞一生,而會想方設法尋機出人頭地的。
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結個善緣。
就算劉備不怎麼記恩,該跑時毫不含糊,可關羽張飛卻是會記得清清楚楚,受過一星半點的恩惠,都決然不肯虧欠對方的啊!
燕清回想起義字當先、義薄雲天的關雲長那傳唱千古的事蹟,不留神地就多看了關羽幾眼。
關羽冷不防地跟燕清對上眼神,燕清落落大方地衝他笑了一笑,關羽腦海裏卻不小心炸開了一團火。
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眼神不自覺地跟着飄了一飄,本就紅得厲害的臉,也無形中更紅幾分,還發起燙來了。
好在他臉一向就紅,這下不過是加深了一些,加上面上及時繃住了,萬幸沒被在場的其他人發現甚麼端倪。
張飛倒是坦坦蕩蕩,負着手,大大方方地任燕清打量,只有些遺憾手邊沒有筆紙,又因對方身居顯貴,輕易繪不得這世間難得的美人模樣。
他雖不是要好心提攜對方,也不會壞心至劉焉一樣,沒少把他們當馬前卒一般隨意驅使,頻頻送去生死險地不說,軍功還納爲己有,吞得一乾二淨。
燕清話音剛落,不單是劉備,就連一直保持沉默,只按兄長指示行事的關張二人,因未錯過方纔燕清眼裏的欣賞,眼見峯迴路轉,柳暗花明,都忍不住高興地擡起頭來,誠心實意地謝恩。
“這有什麼好謝的?”燕清莞爾,溫和道:“若人人都像你們兄弟三人一般,那纔是天下的幸事。”
呂布冷眼瞧着這三兄弟感激涕零地去盧植軍中報道了,又瞅瞅聽了燕清方纔那一番指桑罵槐的話而羞慚無語的皇甫嵩,胸中酸得像滿灌了一缸醋,不由撇了撇嘴。
燕清剛巧轉過頭來,要交代呂布幾句,就看到他這個微妙的表情,不由失笑一聲,在他手背上安撫地拍拍:“愣着作甚?走了!”
呂布喜歡極了這種倆人一塊兒親親熱熱回家的氛圍,瞬間多雲轉晴,美滋滋地重複道:“走嘍!”
燕清雖已離京多月,他在洛陽城裏的司空府,卻沒因空置而受到半分的怠慢——因他威名更盛,看着倒像更輝煌了幾分。
燕清留在府裏的下人,正勤勤懇懇地做着灑掃,忽聞一陣齊整的馬蹄聲從遠至今,緊接着見自家主人着一身戎裝,長身玉立,翩然而入,都怔怔地張大了嘴,下意識地掏出那抱桃的木雕小人,做了個虔誠前揖的拜姿。
“……”
冷不防地看到他們齊刷刷地做出的這個舉動,燕清嘴角的笑意都被帶得僵了一瞬。
這玩意兒竟然不止在豫地流行,還傳到京城來了麼?
他心裏哭笑不得,面上只能裝沒看到:“備熱湯,我要洗浴。”
呂布凶神惡煞地朝那些還在癡癡地盯着自家媳婦兒,發呆出神的下人瞪去,才叫他們一個激靈,趕忙應下。
燕清看得忍笑,面上卻是淡然,問道:“郭少府,荀議郎何在?”
管事戰戰兢兢道:“那兩位大人來得早些,已歇下了。”
燕清卻沒半點動怒的意思,甚至還十分欣慰道:“總算學會不虧待自個兒了。”
他只准備停留個兩三日,既是給自己和盧植的將士們修整喘息的餘裕,也是給剛恢復自由的皇甫嵩調度人馬的空間,半點都經不起浪費。
呂布早習慣了主公將那些個謀士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重,聽了這話,眼神都不帶半點變化的。
燕清放下心後,便往寢房去。
呂布二話不說,殷勤尾隨。
燕清任他尾隨到寢房,才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提醒:“你不去麼?”
呂布被睨得腿都酥軟幾分,嘴上還理直氣壯道:“有什麼比得上侍奉主公來的重要?先伺候主公歇下了,布這稍後再去也不遲。”
燕清輕輕一笑。
在來時的路途裏,燕清同郭嘉荀攸同車而行,他們相處議事的時間,比他跟呂布說話的三倍還要多。
呂布只能乾巴巴地看着,苦哈哈地等着,還得忍住不能叫別人看出半點苗頭來,不知憋得多狠。
現好不容易沒了那倆麻煩鬼,哪肯就這麼退開?
覺得有趣歸有趣,燕清倒也有類似的相思,對呂布這情態,也是很能理解的。
現下人們都忙碌着,就算有閒人,也不敢盯着主子亂看。
——時機正好。
燕清往左右飛快一瞟,確定沒人會留意到後,突然出手揪住呂布武袍的領子,往下用力一拽,就將呂布上身給拉低了一截。
燕清難得大膽,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只微微側過弧度優美的修長頸項,另一手摟了呂布肩頭,脣角微微含笑,往呂布那猝不及防下微張的嘴上吻了一吻。
一觸即分。
呂布還懵着,根本沒來得及回味那是啥美好滋味,就已被推開了半尺,結實的胸肌被輕佻地捏了一把,還捱了一句親暱的罵:“一身臭汗黏黏糊糊,還不快去?”
呂布:“……這便去。”
他暈乎乎地轉了身,往外走着。
一個人高馬大的頎碩軍漢,愣是走出了幾分‘體迅飛鳧,飄忽若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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