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漠視不理
在報上姓名,以求見陛下時,他還做好了如若遭到拒絕,就施**以震懾侍衛,也要達到目的。
所幸皇城中能在經過何進濫殺、董卓禍亂、盧植清洗、陛下遇劫等艱難困苦後,還倖存着的,不說運氣一流,眼力也極不錯。
確定他的確有些神通,不是以前遇到過的一些膽大包天的江洋騙子後,就忙不迭地給他通報了。
這或多或少地給左慈帶來些許安慰:皇城中人,到底不同於尋常百姓,總有慧眼識珠之輩。
而未央宮這頭,要不是盧植無論如何都要攔着,劉康只怕就要不顧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親自去迎那定然是燕清派來的仙使了。
等左慈飄飄然地到來,不等他行禮,劉康就再不顧盧植做何表情,徑直一個大跨步,衝上前去,利索地挽住那皺巴巴的雙手,語氣無比真摯道:“烏角先生啊!孤日盼夜盼,可終於盼到你了!”
劉康這超乎尋常的熱情,叫左慈都不由暗暗一愣:“陛下聖明,貧道正是——”
左慈雖淡出世間,潛心修道多年,可對這世俗人心,卻非是一無所知的。
也正因如此,他認爲從劉康這少年天子處着手,給燕清製造麻煩,大有可爲之處。
畢竟距燕清不遠千里去西羌救駕,大獲全勝後還瀟灑地將之後的功勳拱手相讓給了皇甫嵩那一干人,已過去了整整半年。
不管是朝廷百官,還是本性涼薄的劉家人,或是平頭百姓對這振聾發聵的救駕之功的記憶,都已淡得差不多了。
重臣救駕,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這燕清卻仗勢凌人,恃武而驕,耀武揚威,趁此機會消滅了諸多強敵,叫勢力覆蓋冀、幽、豫、青、揚、徐,整整六州的廣袤疆域不說,還光明正大地坐擁強兵近百萬,隨意發配朝廷所派的刺史……
就算是私下裏再恨再蔑視燕清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白手起家、無家族可依的年輕人,已真真正正地成爲當世當之無愧的霸主了。
這還沒算上被他打得氣蔫巴的幷州,和目前苟延殘喘,早晚要被納入囊中的兗州。
至於剩下的那幾州,也根本不中用的:荊州自知與猛虎強敵爲鄰,無奈無力抵擋,只有瑟瑟發抖,閉耳塞聽,不聞不問;交州早早乖乖上貢,比對朝廷這還要勤快得多,而他所據之地極爲偏遠,燕清一時半會既顧不上,也瞧不上,倒能繼續偏安一隅;涼州兩勢時戰時和,聚時不團結,分則不堪一擊,指望不上;而據聞有天子氣的益州……呵呵,劉焉怕還舒舒服服地仗着天險,做着做一輩子土皇帝的夢呢。
如今燕清士氣如虹,勢不可擋,在他的公國之內,還能名正言順地積聚實力。
看着他的治地蒸蒸日上,朝廷卻百年如一日地頹唐混日,爲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論不休,怎不叫人寢食難安?
左慈對那些只知蠱惑人心、卻沒甚麼真本事的妖道不屑一顧,但在取得皇帝信任後,將局勢好好分析一通,根本不愁不將這些人的憂慮徹底勾出來。
哪怕對如今的燕清而言,得陛下賜予的高官厚祿,聖旨正出師之名,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世間已是他一家獨大,壓根兒無第二股勢力能與他抗衡,但他的心腹幕僚和愛將,卻不見得會與他的野心同氣連枝。
左慈要說服劉康,叫這位天子認清局勢,不輕易被有些仙人妙法的燕清所震懾,而開始抵抗對方的影響力,讓燕清束手束腳。
想法很好,實現起來卻……
不如人意。
劉康熱情地握着他的手,絲毫不擺皇帝的架子,臉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笑。
他一邊着人速速設宴,一邊就緊挨着左慈坐下,親親熱熱道:“不知這位先生,帶來了仙君——”劉康不慎一個順口,就把內心的真實想法給帶出來了,迅速改口道:“燕卿的什麼消息?”
這是從何而來的誤解?
左慈微愣,蹙眉澄清:“貧道同燕司空,並無關聯,純粹爲陛下而來。”
劉康:“……”
左慈決定下道猛藥,一開口便是誅心之言:“陛下久居深宮,怕是有所不知,如今這天下人,多數只知有燕仙君,卻不知有陛下了!”
盧植臉色大變,斥道:“胡言亂語!”
劉康恍恍惚惚,眉頭越皺越緊,將攥着他的手給猛然鬆開了,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猶疑道:“你……真不是燕卿派來的?”
左慈沒想到劉康的思路還停留在上個話題上,只有鄭重其事地又強調一次:“貧道雖是世外之人,亦不與亂臣賊子同流合污——”
劉康卻在下一刻,給左慈充分詮釋了什麼叫翻臉如翻書。
“既然不是,你當你有什麼資格,進這殿裏來?!”
他一臉厭惡地站起身來,一下離左慈遠遠的,一瞬間氣勢凌雲,揚聲道:“你好大的大膽!一介白身,竟敢欺君罔上,誹議忠良!究竟是誰將這奸細帶進殿來的!”
不等左慈反應,他便大怒道:“還不來人,將這賊子帶去重審!”
左慈還真沒料到,燕清對劉康的影響力,竟已根深蒂固,見一窩蜂衝入殿來,要粗魯將他扣押的衛兵,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束手就縛。
若是跟之前對流民時那般,脫身遠走,並不是做不到的。可這麼一來,本就深惡他的劉康,就只會更加將他打作居心叵測之人,不可能付出丁點信任了。
這就與他的來意背道而馳了。
左慈被捕下獄後,仍是不驚不慌,從從容容的模樣。
他很清楚,劉康肯定會派人盯着他這頭的動靜。
於是哪怕對他施以重刑,他悄然用替身代之,全程不呼不喊,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唉聲嘆氣,衣袍潔白完好如初;刻意餓他,不送食水,他毫無所謂,高臥於獄中,優哉遊哉變出御膳,大快朵頤。
他的諸多離奇之處,很快就被不安的獄卒上報上去,讓劉康第一時間知曉。
劉康卻只冷笑:“哦?既然他在獄中住得舒服,便隨他去罷。一間牢房還供不起麼?”
竟是從此打算不聞不問。
盧植心裏一動。
儘管他對燕清的感官已大有改善,但燕清這一下橫掃數州的壯舉,還是存在感強烈到了他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無法做到的程度。
燕清所施展出的仙人本事,他是親眼見過一些的,現若能有一人與其抗衡……
那日後若真有什麼,朝廷也不是毫無底氣。
一想到這,他有些忍不住了,勸道:“既真是奇人異士,又主動尋上門來,現受刑囚亦不肯走,可見誠心。陛下不妨聽他道完當日之言。”
劉康呵了一聲,並不看憂心忡忡的太傅,只隨便以筆一勾,就在一份連內容都懶得看的奏摺上批好了字,漫不經心地諷刺道:“此人既真有仙能,又有憂國憂民之心,那在半年之前,怎不見他現身?現風平浪靜,大局已定,他就出來挑撥離間了?”
盧植頓時一噎。
別看劉康的語調聽着平淡,眉眼間卻盡是漠然,便知半年前所遭的那一難,已徹底成了劉康仇恨和排斥多數自詡忠政之臣的心病了。
哪怕有時候的針對,實在很沒有道理,他也偏執地認爲對方有罪。
盧植不由暗歎一聲,愈發後悔當日怎沒能攔下陛下御駕親征。
現在的劉康,也就是對參與到救駕的自己和皇甫將軍,以及他弟子玄德等人,還肯搭理幾句,其他人都完全漠視不理了。
盧植尚在長吁短嘆,正在悠閒回程途中,又因沒了知情的摯友和眼銳的謀主在畔,只剩一幫鋼鐵直的眼瞎大老粗將士跟着的燕清,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洛陽有人在自討沒趣,碰了一鼻子灰。
他愣是將這一趟行軍,給明目張膽地玩成了度蜜月。
呂布素來精力旺盛,又被迫常年餓着,只偶爾被鬆了繮繩,當然就難以輕易餵飽,叫燕清不得不啃上好幾顆桃才能徹底恢復。
但現在情況則有所不同。
每天都能啃上幾口心心念唸的香肉,能跟心愛之人時刻並轡騎行,時不時被賞個溫柔的親吻,摸摸腦袋,拍拍胸膛,理理領子和發冠……他也就不那麼急迫了。
而看呂布不老那麼不知節制,跟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還無師自通,在牀笫間懂得一些溫柔小意的情趣了,燕清也很滿意。
夫妻生活嘛,總要和諧一點。
眨眼功夫,他在忙碌中正式邁入了二十五歲,四捨五入就是三十歲了;呂夫人也已三十有六,四捨五入已有四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過去應付起來,他縱感到幾分喫力,可作爲丈夫,卻不好意思總是示弱。
現可歸是沒那麼叫人喫不消了。
遺憾的是,今日天陰得很,風還有些大,燕清怕冷地躲進了車裏,舒服睡覺,沒騎着雪玉驄,呂布不免有點點寂寞了。
不過呂布轉念一想,又覺得還得感謝這年將要過去,十一月底正是逐漸轉冷,偶爾飄個雪的時刻。
燕清是畏寒不懼熱的體質,便再不似之前那般嫌棄一年到頭渾身熱烘烘的呂布湊近了。
甚至呂布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摟着他酣睡的時候,還會意識朦朧地主動往他身邊挨蹭去。
“冬天滴日子真的真的美哇~浪阿里格朗啊~”
一些不知情的將士們便驚恐地發現,他們這總以威武霸氣的一面示人,不苟言笑的呂大將軍,不但無端傻笑的次數增多了,連騎個赤兔都能得兒得兒地和着蹄子踏地的節拍唱起歌來,心情好得冒泡。
對此詭異現象,典韋將軍憨頭憨腦地出來說公道話了:“不跟家裏婆娘一樣麼?她們是一個月有那麼幾日,大將軍是一年總有那麼幾回,大驚小怪做什麼?”
衆人恍然大悟。
可惜呂布非但不能領了這份維護之情,甚至在聽到這一廣泛流傳的評語的下一刻,就是將典韋硬生生地揍成了‘餅’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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