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蒂蓮花
幽景望着如夢似幻的蓮花,伸出小手輕輕觸碰。
“轟”,蓮花瞬間潰散變成道道黑氣衝入她的眉心,她嬌軀一顫定在原地,瞳孔眨眼之間一片漆黑,世界陷入黑暗。
“哇哇哇”,一聲嬰兒啼哭,幽景睜開眼睛,此時的她已經不在葬蓮池,而是來到了幽冥族內她出生的別院。
“不,我不要,我不要,幽正,趕緊想想辦法,兩個都是我女兒,都是我的心頭肉,我不要...”
隨着哇哇嬰啼,一名女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大聲叫着不要。
幽景心頭一顫,那是母親的聲音,爲什麼母親哭得如此傷心,母女連心,她立刻小跑進了房間。
房間裏,幽正來回跺步,幽蓮抱着一名女嬰放聲痛苦,淚水止也止不住。
幽景望着流淚的母親衝上前去,想要去安慰母親,結果從她身上一穿而過。
她看看自己的身體,伸手想要幫母親拭乾淚水,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時光回溯嗎?”
想出了原因幽景平復心緒,望向幽蓮懷中的嬰兒,被她一望,嬰兒朝她望來,頓時咧開小嘴,咯咯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惹得幽蓮更爲難過,淚水更多。
“正哥,要不咱們帶着幽兒景兒逃吧,天下之大總有咱們容身之處,實在不行咱們還能去蠻荒。”
哭了許久,幽蓮盯住滿臉愁雲幽正迫切地問,眼裏都是期望。
幽正搖搖頭,伸手擦掉幽蓮滿面淚痕,把她摟在懷裏沒有說話,幽蓮望着他眉頭皺成了個川字,期望的眼神漸漸成了失望,最後變成了絕望。
時間一晃一月,母親變得沉默似是認了命,整天抱着兩個孩子默默流淚。
今天是孩子滿月的日子,身爲幽冥族嫡系長女地位尊崇,府里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十分喧囂,幽正迎來送往一直忙到子時回到房間。
幽蓮剛給兩個女兒喂完奶,躺在牀上拍女兒入睡,幽正進了屋,手裏拿着一隻木盒。
看到木盒,幽蓮蹭得躥了起來,衝到幽正跟前死死抓住他的手,大眼望着幽正的眼睛,小嘴兒撇撇撲通跪在地上,抱住幽正的腿。
”蓮兒,該做的咱們都做了,以後的日子裏,好好照顧幽兒,族裏人也會對她細心呵護,獻祭前讓她度過幸福美滿的歲月。”“族中規矩從來沒有人敢違拗,嫡系子嗣但凡並蒂蓮花,長女必需獻祭給冥神,否則亡族滅種。”
“她身爲寂滅之體,註定要成爲冥蓮上一朵寂滅蓮花,跑到哪裏,也逃不出命運,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她快樂。”
幽正打開木盒從裏面取出三隻鈴鐺,走到牀前,親親幽景的小臉,猶豫良久才把鈴鐺系在她的小手上。
幽蓮踉蹌着走出房間,不多時,外面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寂滅蓮花嗎?”
幽景站在牀前,望着躺在牀上安安靜靜的自己,想到了很多。
一晃六載,幽景與景幽長成了兩名機靈可愛的小仙女,只是比着幽景,景幽明顯比較沉默,無論走到哪裏,無論誰見到她們,大家都會對幽景親睞有加,對景幽則是愛搭不理。
“姐姐,爲什麼大家都喜歡你,不喜歡我,我們兩個不是長得一樣嗎?”
景幽盯着幽景撅起小嘴兒,不滿地問。
“因爲你是妹妹,妹妹就是姐姐的影子,所以在他們眼裏你是不存在的,你就是我的玩具,知道了嗎?”
幽景仰起小臉,驕傲地跟景幽說,對於這個說法景幽十分不信,奶聲奶氣的反駁。
“哼,人家纔不信,一定是因爲你是隻小妖精,人家要告訴母親,讓她把你抓起來。”
景幽委屈地跑到幽蓮跟前告狀,結果得到一頓訓斥。
母親告訴她不要亂說,姐姐就是姐姐,妹妹就是要聽姐姐的話,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妹妹要無條件尊重姐姐。
幽景的生活越來越滋潤,景幽則是越來越沉默,漸漸地不再跟任何人來往,一個人躲在屋子裏,思想着她自己的人生。
“轟隆”,四月陰雨綿綿,雷聲滾滾,七歲的景幽望着被狂風吹得啪啪作響的窗戶,光着腳丫往幽蓮房間跑去。
“母親,景兒害怕,景兒要母親抱着睡。”
來到母親房間,看到母懷裏抱着幽景,景幽頓時一臉委屈,每次下雨打雷母親都會抱着姐姐睡,卻從來不管她怕不怕。
“去睡軟榻,不要打擾姐姐睡覺,聲音小點,萬一把姐姐吵醒了怎麼辦?”
景幽想要離開,可是聽着窗外轟轟雷鳴,乖乖的躺在軟榻上,望着偎依在母親還裏的幽景,眼裏盡是迷茫。此時的她,多想早出生一會兒,多想成爲姐姐,她不要求獨佔母親所有的愛,她只要一點點就夠了,哪怕是一個溫柔的眼神兒,一句溫暖的問候。
望着景幽迷茫的眼神,幽景心裏一嘆。
小時候她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妹妹,理所應當的覺着妹妹就是自己的小尾巴,自己的小玩意兒,可有可無的存在,連父母都不待見她。
坐在軟榻上,幽景想要把景幽摟在懷裏,安慰安慰,可是她的懷抱與景幽隔着無盡時空,無論如何也摟不住她,迷迷糊糊中,景幽沉沉睡去。
幽蓮從牀上下來,走到軟榻前,給她掖了掖被子,又在她的小臉上親了親,坐在那裏細細地望着,捂住小嘴兒,淚水無聲落下。
十五歲,九月初八是幽冥族的大日子,幽景及笄之時,族親長輩能來的都親自觀禮,送來了無數珠寶首飾,就連沒來的也提前備好了禮物,請人捎來。
這一天的幽景,是幽冥族最漂亮最尊貴的女孩兒,就連老祖都派人送來了賀禮,以示寵愛。
景幽一個人呆在庭院外的湖水旁,聽着遠處無盡的煙花爆竹,呆呆的望着湖面,望着水裏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一大早她就被姐姐告知,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不允許她出現在府裏,免得別人把她當成自己。
她是妹妹,沒有資格與姐姐平起平坐享受及笄,讓她明年偷偷再辦一回。
望着水裏的魚景幽好像望見了自己,孤孤單單,或許魚比她還要幸福。
她聽人說過,魚的記憶很短暫,很快就會把經歷過的事情忘記,而她卻要帶着痛苦的回憶度過漫長的一生。
時間漫漫,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景幽變得堅強起來,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修煉上,摒除了七情六慾,心無雜念,她的修爲一日千里,很快在幽冥族裏一枝獨秀,成了她們那一代的第一人。
許是因爲修行刻苦,長輩們對她的態度和善許多,偶爾還會送她一些修煉資源對她指點一二,直到有一天幽景再次崛起,突破祖境。
那又是一個幽冥族普天同慶的日子,也是她再次被遺忘的日子,還是她最絕望的日子,她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這樣。
她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的修煉,竟然還是比不過幽景,以前的她只是對人失望,那天以後她對命運無比失望,她相信了幽景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玩具嗎,影子嗎?”
景幽去了她的祕密山洞,喝着烈酒問自己,她不想成爲別人的影子,更不想成爲別人的玩具,她就是她,活生生的一個人,可是爲什麼命運對她如此苛刻?
漸漸的她睡着了,幽正從洞口走來,望着睡沉的景幽,把她摟在懷裏,輕輕親親她的臉頰,眼裏盡是無奈。
良久,他放下一枚解酒丹藥和一隻精美玉鐲,轉身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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