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蓮

作者:斑瓓
時花開,時花落,時花生在時花上。

  離花開,離花落,離花生在離花上。

  一朵一朵又一朵,一紮一紮又一紮。

  春去夏來秋又至,秋去冬來春又臨。

  日復日,年復年,年年復年復年年。

  幽景望着懷抱景幽的幽正,心中有了芥蒂,原來他只所以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是因爲從一開始,她就是被拋棄的人。

  景幽是她妹妹,虧欠妹妹是她的問題,是她姐姐沒當好,但是身爲父母總應該把實情說出,就算她被當作祭品,當成牲口,她也應該有知情權。

  她不介意成爲祭品,更不害怕死亡,生在家族裏享受家族帶來的榮華富貴,她有義務爲家族做貢獻,應該爲家族存亡犧牲,可是她不想活得不明不白,直到最後獨自面對無盡的深淵。

  “爹爹,親親我,從小到大你都沒親過我。”

  景幽在幽正懷裏膩歪一會兒,享受着溫暖的懷抱,摟着幽正的脖子撒起嬌來,完全把她是幽景的事情忘了。

  幽正望着她迫切的眼神兒,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缺愛,是景兒永遠的遺憾,他不知道當初的做法對不對,但是他沒有選擇,整個幽冥族都沒有選擇。

  “爹爹,你知道了?”

  被吻過以後,景幽意識到說漏了嘴,眼睛裏盡是恐慌,她好害怕,害怕剛剛得到的溫暖頃刻蕩然無存。

  她殺了幽景,父親肯定會怪她,肯定會把她鎖起來,甚至殺死她爲幽景報仇,父親那麼愛幽景,一定會的。

  感受着景幽的恐懼,幽正把她摟得更緊,身爲父親,兩個女兒他都愛。

  哪個不是他的心頭肉,可是他沒有權利選擇,只有把所有的愛給了幽景,讓她活着的時候盡享寵愛,沒有遺憾。

  “景兒,去母親那裏看看吧,爹累了,爹累了。”

  景幽戰戰兢兢地離開了,幽正呆呆的坐在書桌前,啪啪啪照自己臉上打了幾巴掌,然後抱頭趴在桌子上,咬緊牙冠淚水噴涌而出。

  “幽兒,你在哪裏,是爹無能,爹無能啊,護不住你...”

  幽景望着泣不成聲的父親,淚水悄然滑落,她長這麼大從來沒見到父親這麼脆弱過,在她的眼裏他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長出一口氣,幽景離開了書房,望着熟悉的院子眼裏僅剩迷茫,對幽正的一絲怨氣,已經消失殆盡,人力有時窮,誰能撼得過天,撼得過命運。

  在大道面前爹也只是凡人,小心翼翼地活着,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她沒理由恨他,若她是父親,怕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不知不覺間,幽景來到了幽蓮的房間,景幽正趴在幽蓮懷裏啜泣,幽蓮抱着她哭得更厲害。

  “娘,景兒殺了姐姐,景兒殺了姐姐,你怪我吧。”

  幽蓮沒有說話一個勁兒得哭,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因爲從她們出生的一刻,祭祀就開始了。

  幽景望着哭成淚人兒的母親,想到了最初看到的一幕。

  母親抱着她瘋狂的喊着不要,原來是不要她成爲祭品,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原來那些淚水都是爲她而流。

  想到與景幽融爲一體的黑影,幽景認認真真打量起來,現在的景幽沒有任何異常,黑影究竟是什麼?

  母女兩個哭了許久,幽蓮一句話也沒有說,多年來她一直尋找打破祭祀的方法,但是沒有任何結果,根據以往留下的文獻記載,但凡並蒂蓮花,最終必定祭祀長女,無一例外。

  “景兒,你自己走走吧,娘累了,娘想一個人呆會兒。”

  景幽離開了幽蓮的房間,轉臉露出詭異的笑容,好像變了個人。

  幽景瞳孔一縮,跟着她到了閨房,只見她脫光衣服,拿匕首在小腹上拉開一道口子,從裏面取出一個肉球。

  “這是?”

  望着血紅血紅的肉球,幽景張大了小嘴眼裏盡是恐懼,圓球表面砰砰輕跳彷彿嬰兒的呼吸。

  景幽望着圓球,伸手溫柔的在上面撫摸,好像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寂滅蓮花,由怨氣滋養成蓮,景幽受了無盡委屈,怨氣精純,蓮花這麼快就成蓮了,幽景,這裏面也有你的功勞呢。”

  說到這裏,景幽扭過臉望向幽景,瞳孔一片漆黑,不帶任何顏色。

  幽景嚇得倒退兩步,小臉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姐姐,別害怕,並蒂蓮花,妹妹只是載體,而你纔是蓮魂,最終還是要你心甘情願入蓮,才能成祭,長成真正的寂滅蓮花。”

  望着失魂落魄的幽景,景幽咯咯一笑,拉住她的小手放在肉球上。

  感受着肉球裏咚咚心跳,幽景突然不怕了,她有種感覺,裏面是她的孩子,與她血脈相連,她要好好呵護她,讓她快快長大,長成一朵美麗的蓮花。“感受到了嗎?她在叫你呢。”

  “娘,我好想你,好愛你呀,娘,快抱抱我...”

  幽景聽着景幽的話,好像真的聽到了孩子的聲音,抱起肉球用力親了親,沾了一臉鮮血。

  “姐姐,她是不是很可愛,很漂亮,與你我一樣?”

  抱着肉球,幽景感受到了幽蓮抱着她時候的那種感覺,就像抱着自己的心頭肉,她是那麼愛她,好想永遠抱着她,一刻都不撒手。

  想到幽蓮,她望望周圍,恍惚起來,這裏明明是時空回溯,爲什麼她能真實身入其中,爲什麼觸碰不到母親。

  望着她迷茫的眼神,景幽摟住她的細腰,小手在肉球上摩挲,片刻之後。

  “姐姐,祭祀從我們初生之前就開始了,咱們本就是冥蓮上的蓮花,母親生我們就像我們與生蓮花一樣,都是註定的,這裏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

  幽景更爲迷茫,她不明白景幽說的是什麼,她剛纔明明與猿蒼在一起,她那麼愛他,不能失去他,她還要給他生孩子,永遠與他在一起。

  “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猿蒼,他愛的人不是你,他愛的人一直都是妹妹,你想想若是他真得愛你,怎麼可能會與妹妹在一起,從一開始,他愛的人只有妹妹呀。”

  幽景把遇到猿蒼的過往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真就找出了許多破綻,意識到了猿蒼只所以與她在一起,主要還是因爲怕她,懾於她的手段。

  而他與景幽在一起是那麼開心自在,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隔閡,無話不談。

  “姐姐,別難過了,咱們是聖潔的寂滅蓮花,犯不着爲男人爭風喫醋,快把蓮花種在你肚子裏,等她生出來,開在冥蓮上,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聽着景幽的話,幽景的腦子變得渾渾噩噩,景幽把她的衣服脫下,拿匕首把她的小腹剖開,選好合適的位置,將肉球種於其中。

  就在肉球放在幽景肚子裏以後,肉球表面生出無數觸手瞬間扎進幽景肉裏,她痛的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好像經受着凌遲之苦。

  “妹妹,好痛,快把她拿出來,快拿出來...”

  景幽望着在痛苦中掙扎的幽景,嘴角笑容更盛,面部漸漸扭曲,五官一個一個從臉上掉了下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最後露出一張猙獰的面孔,面孔從中間裂開,裏面盡是獠牙。

  “姐姐,妹妹好苦啊,你瞧瞧妹妹成了什麼樣子,姐姐,這都是你害的,沒有愛,妹妹早就成了地獄裏的惡鬼,姐姐,咱們一起做蓮花~~~”

  “啊~~”,一聲慘叫,幽景睜開眼睛,葬蓮池上黑光閃閃出現一扇光門,她一扭臉,望向猿蒼,漆黑的瞳孔冰冷無情,嚇得猿蒼一哆嗦。

  瞧着猿蒼害怕的樣子,她面露掙扎,玉手一甩把七枚搖天鈴甩向景幽,一腳踏進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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