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道:冥啓(十四)
“小子,你的名字很怪呀。”
猿蒼覺得老頭沒話找話,他的名字是猿洪取的,跟的是猿洪的姓,蒼字更不奇怪,蒼天的蒼,猿洪的肯定是覺得猿族在蠻荒步履維艱,希望他能帶領猿族走出困境,爲猿族在蠻荒撐起一片天。
猿蒼連喝三碗酒,高過老頭,問老頭。
“老頭,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本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道個腕兒吧。”
老頭沒搭理猿蒼,望向上清宗方向,好像在回憶什麼。
猿蒼一看老頭這架勢有點神,說他裝逼又不像,裝逼都帶個裝字,他是真的很神。
“老頭,不怕你笑話,本尊當年要飯也是一把好手。”
“說說吧,就算你是個花子,本尊也不會嘲笑你。”
“畢竟,一萬歲的花子,曾經還那麼風光,還有那麼多紅顏,對不對?”
老頭覺得猿蒼膽子挺肥,說話挺實誠,既不做作,也不做作,笑道:
“老頭我叫趙九,趙就是走字旁一個叉那個趙,九就是七八九的九。”
“以前我也要過飯,當時我年輕,長得又好看,所以很多大姑娘小媳婦都爭着搶着給我送喫的,送衣服,送鞋子,還有裏衣裏褲什麼的。”
猿蒼一聽老頭要裝逼,連忙打斷,說道:
“老九,別裝逼,你再好看能有本尊好看?”
“就算你當年很好看,現在也成了昨日黃花,說點有用的,別扯這些有的沒的。”
猿蒼覺得趙九大大咧咧跑他臉上肯定不只爲了喝碗酒,肯定有別的事情,不是用得着他,就是用得着他。
趙九瞅瞅猿蒼,猿蒼確實比他當年好看一點點,繼續說道:
“其中有一個小寡婦,對我最是殷勤。”
“小寡婦命苦啊,嫁給了個肺癆鬼,肺癆鬼呼吸都困難,更別說洞房花燭了。”
“小寡婦侍候肺癆鬼五個月,肺癆鬼眼看撐不下去馬上要歸天,他家裏人不樂意了,說小寡婦辜負了他家的期望。”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最後肺癆鬼的爹想了個辦法,讓小寡婦到外面找野男人,懷個孩子延續香火,小寡婦無奈就找到了我,一是看我無依無靠給點銀子就能打發,二是看我長得好看,看上了眼。”
“身爲一個正義的花子,我就同意了。”
“果不其然,一個月後小寡婦懷了身孕,十月懷胎生了個兒子。”
“聽說她生個兒子我很高興,就想去看看,結果剛到人家門口就被哄了出來。”
“小寡婦對我好像前世的冤家今世的仇人,命人斷了我一條腿,讓我滾遠點,不然就要我的命,把我喫飯的傢伙拿走。”“我當時感覺天都塌了。”
“當初她找我的時候,說不盡的甜言蜜語,道不完的恩愛纏綿,還說生了孩子讓我當孩子的義父,結果一切都是騙我的,我突然覺得我很單純,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真愛,那種對我不離不棄的女人。”
猿蒼聽着聽着感覺趙九挺可憐,甚至比他還可憐,問道:
“你兒子呢,難道不要了?”
趙九聽猿蒼一問,更加難過,又喝一碗酒,說道:
“說到我兒子,我就更痛了,本來我想着找個真愛氣氣他們母子,結果那些女人雖然願意跟我在一起,卻沒有一個願意嫁給我。”
“後來我發現城裏給我懷孩子的不只小寡婦一個,而是很多個。”
“至於多少個,漸漸的我也記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小姑娘找到我,問我是不是她爹。”
“從她的眼裏我看出她很害怕我說是,不過看她那個清純的小模樣,十有八九是我的種,我想說是,又怕她難過,所以我就撒了個謊,結果她興高采烈的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多買些好喫的,當時我很想哭,可看着她開心的樣子又不想掃她的興,就忍了。”
猿蒼感受到趙九的悲哀,對趙九的遭遇萬分同情,爲趙九又倒一大碗酒。
趙九一口乾完,又道:
“時光匆匆,一晃十五年,漸漸的我成了城裏的名人,大家也都尊敬我,無論到哪家館子喫飯都很給我面子,有的不要錢,有的隨便給。”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但凡我喫飯的館子,都有人知會,提前給了銀子。”
“經過我細心觀察,旁敲側擊,才發現原來給我付錢的是小寡婦的兒子。”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裏,我堵住了他,問他爲什麼?”
“結果他告訴我,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爹,是他娘告訴他的。”
“我感覺我錯怪了小寡婦,當年沒體諒她的難處,沒意識到她的良苦用心。”
“打那以後,我發現不但我兒子給我付賬,還發現很多小姑娘暗地裏幫助我,其中就有曾經給我十兩銀子的姑娘。”
“我偷偷問她爲什麼,她告訴我早就知道我是她爹,還趴在我懷裏哭了好久,告訴我等她長大了,有本事了,就把我接走給我養老送終。”
猿蒼感受到趙九的開心,也替趙九開心,又爲趙九倒了一大碗酒。
趙九一飲而下,面色急轉而下,好像晴朗的天空忽然有了烏雲。
猿蒼感覺到不妙,又給趙九倒碗酒,雖然他不明白趙九爲什麼跟他說這些,但是趙九既然說了,肯定不會無的放矢,肯定有他的道理。
趙九喝完酒,瞅瞅猿蒼,眼裏都是苦澀。
“猿蒼,紅塵萬丈皆是苦,只是我的特別苦。”
“打那以後,我開心壞了。”“雖然不能跟兒子女兒光明正大在一起,但是可以偷偷摸摸在一起。”
“後來我把女兒介紹給了兒子,他們兄妹相認也很開心,看着他們能開開心心的相處,我覺得人生圓滿了,覺得老天對我不薄。”
“可是,好景不長,一場瘟疫悄悄蔓延,城裏人一個一個死去。”
“我每天都活的戰戰兢兢,擔心吊膽,不是害怕我染上瘟疫,而是害怕有一天看到我的兒子女兒被人拉出城。”
“終於有一天,我看到有人拉着女兒的屍體出了城,我。”
趙九說到這裏抱起酒罈猛灌兩口,猿蒼一看又讓人搬來十壇。
“後來,我兒子也沒了,全城人都沒了。”
“我一個人孤孤單單走在城裏,問老天爲什麼,爲什麼別人都死了,我還活着?”
猿蒼覺得這是個好問題,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
爲什麼很多人想活活不成,有些人想死死不了。
趙九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又喝了碗酒順順,又夾了口菜,又喝了碗酒。
猿蒼一看他喫喝起來沒完了,也開始喫喝。
上清宗這麼長時間還沒來人,肯定在商量着怎麼對付他,打了兩場他也有點餓,喫的比趙九還兇,趙九一看更來勁兒,抱起酒罈猛灌一罈。
猿蒼一看趙九都喝了一罈,不能慫,連灌兩壇,兩壇又兩壇,一會兒六壇。
趙九喝完最後一罈,把酒罈放下,望向猿蒼,認真打量。
猿蒼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本來臉就紅,現在更紅了,問:
“老九,說說爲什麼別人都死了,你沒死。”
趙九對死也不忌諱,說道:
“全城人都死了,本來我想找個繩子吊死,結果沒死成。”
“我遇見了師父,她很美很美,對我的體質很感興趣,就收了我做徒弟。”
“打那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天下還有修者,人還能長生不死。”
猿蒼想問問趙九跟他的美人師父是不是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情,結果沒好意思問。
雖然他沒有美人師父,但是他有陳小唯,陳小唯把他從小打到大還拿他做研究,雖然後來成了他的女人,卻也算他半個師父。
“小子,來人了。”
猿蒼正想問問趙九的美人師父有沒有玉荷美,牛不草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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