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觸怒龍顏
依據唐朝制度,京師各機構、各部門,每個季度派遣御史巡按監察。這原本是慣例,但由於禁軍地位特殊,各位看官問了,怎麼個特殊法?
神策軍將官升遷,都不用上奏,自己內部說了算。例行公事到中書省報備即可,他們定下來的事,中書令都無權插手。
自代宗朝後,每位新皇登基,都要大肆賞賜神策軍將士。
神策軍十萬之衆,裝備是最精良的,待遇遠遠高於其他軍隊。兵源多來自工商富豪子弟。
軍紀敗壞,沒有什麼戰鬥力,和兵精將廣隔着十萬八千里。
新上任的監察御史崔遠,對神策軍的腐敗深惡痛絕。御史皆不敢去巡查神策軍,遠遠地繞着那地方走。除非嫌棄命長,想找不自在,自動往槍口上撞。
別人不是都不敢去嗎?我去,食君之祿爲君分憂。崔遠不信那個邪!他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意氣用事。他更不是不知底細,冒冒失失地一頭撞上去,然後撞一腦袋包回來。實在是正義感爆棚。
崔遠帶兩個隨從,打馬出了九仙門,奔右神策軍軍營去了。來到駐地,守衛把他攔住,崔遠下馬,掏出令牌,原來是監察司的官員。從沒有監察司的官員造訪軍營,至少他們守衛的時候沒看到過。士兵把他們放進去。
兩個侍衛巴不得守衛士兵把他們攔下,他們真的是不想跟着。但長官有令不敢違拗,硬着頭皮跟進去,腿有些發軟。
這邊士兵通報,那邊崔遠三人進來了。王守澄端坐中軍營帳,見到崔遠三人,眼皮沒擡,身子沒動。
就憑這點,對南衙朝臣不敬,就可參他一本。崔遠按住不快,剛要公事公辦,說明此次來意。王守澄出聲,聲音尖利,“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綁了,給我拿下。”
崔遠氣得鬍子都翹起來,“大膽,朝廷命官在此,我看誰敢私設公堂?”真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眼裏真沒有王法。
營帳兩邊執戟披甲士兵一擁而上。這裏誰官大他們知道,王法不王法的跟他們關係不大,他們只是依令而行。
秀才遇到兵,有禮講不清。三個穿紫着緋的朝廷命官,被一幫武夫五花大綁起來。
崔遠拿出以頭搶地,血濺三尺的架勢,跳腳大罵,也顧不得辱沒斯文。
王守澄從案几上投擲下令牌,杖責四十。三人被架到外面,崔遠仍在破口大罵。一個士兵扯塊布條堵住崔遠的嘴,竹板子啪啪地地打下去,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下手哪有輕重。
崔遠三人被擡下去時已是人事不知,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王守澄又追加一道指令,將三人流放外州。
神策軍所作所爲,哪裏是打崔遠三人,赤裸裸地在打朝廷的臉。三個朝廷命官依照祖制慣例,開展工作,卻落得如此悲催下場。
神策軍成了法外之地。置大唐律法與何地!置朝廷命官與何地!說嚴重些置當朝天子與何地!
當時文宗看到這本奏摺,恨不能當場去把王守澄抓來,給他來個萬箭攢心。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十萬神策軍軍權抓在宦官手裏,而且他們經營這些年。
奏摺只能壓下,多給崔遠等三人家屬發些撫卹。文宗仰天長嘆,宦官不除,國無寧日。文宗咬牙切齒地想。
“陛下,右神策軍中尉王守澄求見。”內侍馬元亮稟報。說曹操曹操到,琢磨王守澄呢,他就來了。文宗恭儉儒雅的性子都按捺不住,只想一劍捅他對穿。吸氣吐氣,吸氣吐氣,文宗調整情緒。
馬元亮在一旁,等到文宗擺手,他傳喚道:“樞密使兼任右神策中尉王守澄覲見”王守澄一進殿門撲通跪地下,“請大家爲老奴做主。”文宗離開座位,親自過來攙扶,“將軍快快請起。”
原來一早上朝的時候,王守澄的養子王慶和一位朝臣撞了一下,十三四歲的孩子心盛,兩個人理論幾句。朝臣滿腹經綸,引經據典地教訓他一頓。
王慶也是一宦官,他義父在朝堂飛揚跋扈,早就激起衆怒。只是礙於他的淫威,許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平日裏對他義父怨恨,反噬到他身上。再者說,這孩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燈。七嘴八舌對王慶話說的就重了。
王慶哭哭啼啼回家告狀,他又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一番。王守澄一聽火大了,這不是衝着王慶,是衝他王守澄示威。王守澄歷任四朝皇帝,憲宗、穆宗、敬宗、文宗,何況對文宗他還有擁立之功。
專權達十五年之久,哪受過這屈。“和小孩子過不去,朝臣也失了身份。”文宗附和說,“犬子朝服在爭執中扯破了,”王守澄把抱在懷裏綠色朝服拿出來,“換件新的。”文宗想這簡單。
“來人。”王守澄喊人進來,文宗看到來人,當時就傻眼。一內侍手捧紫袍進殿,“大家看可否賞賜這件新朝服?”人家王守澄有備而來。
文宗心裏這個氣呀,臉都氣綠了。綠色朝服是六品以下官員穿的,紫色朝服是三品以上大員穿的。好傢伙一個十三四的宦官穿紫色朝服,一下子從六品以下竄到三品以上,這事咋說,它也說不過去。這是滑天下之大稽,冒天下大不韙。
文宗肺子都快氣炸,臉上還得掛上笑容,違心地說:“你兒子很適合這個顏色。”王守澄謝恩,捧着新的紫色朝服面有得色走了。
王守澄前腳走,後腳文宗把案几上一個翡翠筆筒砸了,他的怒火無處發泄。小太監戰戰兢兢上來收拾殘局。
宰相李訓進來了,他剛和王守澄走個對頭碰,看到王守澄捧着一件三品大員的朝服得意洋洋,他心裏還犯嘀咕。
文宗坐着生氣呢,小臉氣的刷白。聖上是和王守澄慪氣,李訓勸慰皇上,“陛下保重龍體。”李訓和鄭注都是文宗寵臣。文宗就把剛纔的事說了,“王守澄實在過分,都是他權力太大了。此賊不除,國無寧日。”這話說到文宗心坎去。李訓氣得變了臉色。君王和臣下都是一個心思,對王守澄頗爲不滿,君臣一心商量對付王守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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