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初見
清晨下過一陣輕雨,空氣清冽。寶釧身輕如燕盪鞦韆,玩得盡興是盡興,但此時從鞦韆上下來,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頭髮鬆散,羅衣不整,她哪想那麼多。
滿園的芍藥紅的、白的、粉的…繽紛綻放,晶瑩的露珠在花瓣間滾動。她手提裙裾,在花圃中穿行。她蹲在花叢裏,閉上眼深深吸氣,陶醉在花朵的芬芳裏。
她低頭賞花,金釵掉在地上。寶釧小心地撥開花叢,探身進去。下過輕雨,青苔路滑,腳下一跐溜,沒穩住身子,寶釧和大地親密接觸。寶釧從花叢裏冒出頭來,下意識四處看去。
不遠處一位器宇軒昂的華服公子,笑意盈盈望向這邊。寶釧也顧不得整理羅衣,歸攏秀髮,一隻繡鞋也滑脫了,穿着襪子往外走。順手摺了枝青梅,一邊嗅青梅,一邊回頭偷看。那人不但沒走,笑意更深了。
這事寶釧懊惱了一陣,也就半個時辰,她十一二孩子心性,很快也就丟開。至於那人是誰幹什麼的?她懶得追究。打眼一瞅還人模狗樣,卻行小人之事,暗地裏取笑她,她很生氣。
寶釧忘了,不代表潁王釋懷。沒有矜持做作,一切都是自然天性的流露。金釵落地,她不經意間看到他時,臉上閃過一絲懊惱,穿着襪子急急地走了,嗅着青梅偷看他,現在想起他還忍不住笑。兩年了她出落得越發標緻。
當今天子是他三哥,很愛護他,尤其對他的婚事特別上心。哥倆單獨相處,文宗會把收集到長安城的,乃至其他州縣,當然文宗主推的還是七宗五姓的貴胄千金。哥倆頭對頭地品評優缺點。潁王逗皇兄說,這位不錯,充實後宮,後宮屈指可數皇嫂,太冷清。
也真難爲三哥,爲了他,趕上查戶籍的,往往還是圖文並茂形式。潁王懷疑,皇兄宵衣旰食,一部分精力是否被他的婚事牽扯。他每日裏逍遙快活,恣意山水,無拘無束灑脫的心安理得,婚事不婚事的他不上心。他不能拂了三哥的好意。
寶釧今年十四,也到了婚嫁年齡,他很期待和寶釧相見,她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高倉一大早去李府,巴巴地點名要見大公子。李儉正陪母親用早膳,丫鬟捧着巾帕、漱盂、拂塵侍立一旁。高倉送上拜帖,又特特地囑咐說:“小姐和昨日的江公子一同前往。”
“高侍衛還沒用早膳吧?”李儉親自捧飯安箸,“在下着急各處送帖。”高倉腳不點地地離開。李儉把帖子拿給母親看,卻是潁王邀請他們去畋獵。“快去準備。”李儉放下碗箸,告退離開,王夫人又起身送到門口,囑咐說:“畋獵時,要警醒毒蟲猛獸,不要爭勝鬥勇。”李儉一一應了。
寶釧這處小院,二哥是走順腳,大哥很少大駕光臨。寶釧對大哥,怎麼說呢,雖說血脈至親卻是敬而遠之。大哥是家裏嫡長子,根正苗純,是李氏家族正統。如果說李氏家族是棵參天大樹,大哥這枝就是主幹,他們是旁枝末節。
鸚鵡在架子上上躥下跳,“有人來了,快掀開簾子。”江遙把籠子給撤換掉,何必拘束它。浣紗正服侍寶釧洗漱,寶釧扭頭看向門邊,一向門庭冷落的小院,誰一大早就過來?
桂子掀開簾子,迎出去,李儉負手而來,“大公子請。”桂子撩起簾子退立一旁。江遙正坐在榻上運氣練功,聞言跳下地,“請公子安。”江氏欲要在榻上施禮,李儉上前一步止住。“乳孃安心養病,延醫問藥,只管和府裏說。”
寶釧的髮髻正梳到一半,“小妹未去請兄長安,恕小妹失禮。”“自家人,何須繁文縟節。”話雖如此說,只用屏風相隔的三間房,青年男女雜居一處,他的臉子有些冷。
“今早收到潁王邀請,特意囑我帶上小妹你,江公子亦可同去。”李儉特意強調潁王的意思。
江遙推辭說:“家母身體欠安,我久別離家,只想回來在母親身邊盡孝。承蒙小姐恩賜,准許我在此爲母親把脈看病。否則,以外男之身,怎敢滯留於此。”
“江公子會診病?”“自幼隨師父學習醫術,略知皮毛。”諾大的京城醫館衆多,江遙不假手於人,看來醫術精深。李儉神色稍緩。“江公子一片孝心難得,君子不強人所難,江公子自便吧。”江遙本來是打醬油的,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李儉並不勉強他。
江遙跟隨師父造訪名山大川,降龍伏虎自然不在話下。但是他更想陪伴母親,他婉言拒絕李儉邀請,或者說是潁王邀請。
因爲父親對寶釧期望值高,在教育這方面按男孩子標準培養,騎馬射箭,訓練時寶釧從不叫苦。女紅對於寶釧,反而成了副業。騎馬踏春寶釧去過,但是騎馬狩獵這個真沒有。寶釧很期待明日的狩獵。
既然定下來參加,總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擱上三五個人保護着,那不是添亂嗎?寶釧剛用過早膳,大哥那邊差人來請,大哥親自帶着寶釧去添置裝備。
從親仁坊東門出去,進了東市南門,我們今天所說的買東西,俗語來自於長安城東市和西市。東市有兩條南北主幹道,兩條東西主幹道。商鋪前院是成品出售店,後院是原料加工處。
錦繡財帛行在東市中心地段,東市衣鋪走的是高端路線。李儉離開長安幾年,店家多數認得李大公子,金主這是,按現在話說,是VIP客戶。老闆把鋪裏最好的面料推薦給兄妹。
寶釧穿上蜀錦面料暗紅色男裝,腳蹬鹿皮靴,戴上襆頭,一位脣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李儉面前。李儉嚴肅的面容難得柔和下來,小妹出色,當兄長的高興。李儉想事周到,給江遙也添了兩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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