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洞房花燭
薛尚一箭射天,天賜良緣;一箭射地,地久天長;一箭射在車轅上,一箭定乾坤。
鳳嬌下車,張興等點燃鞭炮噼裏啪啦響起來,一對新人牽着紅綢進入大廳。
一對璧人在儐相的禮讚聲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兩人又拜謝到場的賓客。
衆人都齊聲祝賀,叫好。唯有一人魏翔喜酒入腸,卻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他一直等着表妹長大,想着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兩個人,有一天喜結連理步入洞房。
他望着大廳中央,紅綢兩端的一對新人,那個窈窕綽約的身影旁,站的是另外一個人,不是他魏翔。
薛雲衡坐在魏翔身邊,對他輕聲說:“魏兄,小姐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薛尚這個匹夫···”
魏翔手握酒杯,手指用力,杯子應聲而碎。碎瓷片扎進肉裏,鮮血淋漓。
薛雲衡滿臉關切:“魏兄。”
魏翔隨手將血跡抹在袍衫上,搖頭說:“無妨。”
大廳喜樂聲聲,人生鼎沸,並未有誰注意到他們這邊。
薛尚牽着鳳嬌步入洞房,龍鳳喜燭,大紅帷帳鋪着繡有幾百只鴛鴦的大紅緞面錦被。這牀錦被是鳳嬌親手一針一線繡的。
喜娘把棗子、文錢撒牀上,意味富貴吉祥。
鳳嬌牀上坐了,薛尚拿秤桿挑了蓋頭,鳳嬌持一柄絹扇半遮着臉,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含情脈脈。
“我的新娘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薛尚拿走絹扇。
鳳嬌如雲秀髮插着金釵花鈿,青綠色花釵大袖襦裙,盛妝豔服恍如天人。
薛尚解下鳳嬌頭上五彩絲帶,剪下自己一綹青絲,鳳嬌也剪了一綹青絲,一併裝入繡囊。
兩人飲合巹酒,“娘子先歇着,爲夫去去就來。”
薛尚迎娶新娘,街道兩邊人羣羨慕的目光,身邊人的祝福和恭維,洞房中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薛尚已然飄飄欲仙。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薛尚有些不勝酒力,他先自離席,也不用人跟着。
來到庭院,月光如水,傾瀉在寬敞的庭院。影壁間一株梅樹,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他拔劍起舞,歌曰;有一美人兮,見之難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他也曾拔劍起舞,在那座四方小院,他只爲一人起舞···
寶釧、寶釧一別兩寬,你我各生歡喜吧!
薛尚在洞房外獨坐良久。
今天這座寬敞的大廳,賓客盈門,他薛尚是衆人眼中的焦點。曾經落魄的布衣書生,如今是這座庭院的主人。
張興打心眼裏爲薛尚高興,他寫信囑咐家人,薛尚的情況不要對柳葉說。
薛尚請了歌女舞姬,張興等兄弟替他張羅照顧賓客,佳餚美酒,絲竹歌舞,大廳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薛尚走進洞房,已是丑時。
香蘭心疼小姐,小姐頂着一腦袋金銀珠翠,身穿厚重禮服,餓着肚子等新郎官。
“小姐,蓋頭都揭,小姐先歇息。”勸小姐先寬衣歇息,鳳嬌只說再等等。
香蘭困得直打哈欠,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出嫁,她可是忙前忙後。
鳳嬌也困,這些天,想着要出嫁,既興奮又緊張。離開父母身邊,自己獨立門戶,沒做好心理準備。
主僕二人硬撐着眼皮,這一等就等了一晚上。
薛尚腳步虛浮進來,香蘭退下。“娘子,娘子我回來了。”說話舌頭都大了。
鳳嬌頂着一腦袋真金白銀,枯坐一晚上脖子都酸了。
“娘子你好美。”他捧着鳳嬌的臉。
卻看到另一個女子,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正憂傷的望着他。
“這不是我的錯,娘子。”薛尚甩頭,把那雙憂傷的明眸驅離腦海。
“娘子,夫君爲你寬衣。”薛尚搖搖晃晃起身,一個不穩,連帶着鳳嬌一塊倒在牀上。
一隻手摟住她的腰,鳳嬌被他這麼箍着,起身都費勁。薛尚胳膊像鐵鉗,看他平日儒雅斯文臂力倒挺大。
薛尚喃喃說道;“娘子,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聲音漸漸低下去。
鳳嬌擡手推他,他一雙鐵箍似的臂膊摟得很緊。推又推不動,叫又叫不應。
“夫君,”鳳嬌輕聲喚他,一聲夫君,自己臉先紅了。“夫君,”叫得急了。
薛尚一雙星眸睜開,醉眼迷離地看她,“寶兒,寶兒,”薛尚嘆息道。
一顆兩顆···淚珠滴落在鳳嬌臉上,“寶兒,是我讓你傷心落淚。”
鳳嬌已經聽呆了,寶兒是誰?薛尚臉埋在她的肩窩裏,啜泣出聲。
洞房花燭夜,她的夫君因爲另一個人哭泣。鳳嬌心亂如麻。
鳳嬌頂着一頭金釵花鈿,穿着層層疊疊厚重的禮服,身上壓着她宿醉的夫君。
鳳嬌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去,睡夢裏坐在喜牀上的是那個叫寶兒的女子。她哭着質問薛尚,薛尚卻只是冷笑,並無言語。
第二日薛尚宿醉醒來,自己壓在鳳嬌身上,兩人還是昨日拜堂時衣着。
再看鳳嬌臉上猶有淚痕,吃了一驚。仔細回想自己昨晚,是說錯什麼話。
鳳嬌已然醒了,昨晚那個叫寶兒的女子入得夢來,鳳嬌心裏不快。閉眼裝睡,不想見夫君那張臉。
鳳嬌長睫毛不停地忽扇,“夫君給娘子賠罪,夫君沒做成酒中仙,倒是得意忘形,成了酒中蟲。”
薛尚愛憐地摟她入懷,“娘子,爲夫知道錯了,以後唯娘子之意爲尊。”
昨晚他是酒後無心之語,跟他無心之語計較什麼。鳳嬌嬌羞道:“以後,你的心裏眼裏只有我一個。”
薛尚輕笑,“夫人此言差矣。”鳳嬌擡起臉來,雙目盈盈似有淚花。
“我是自打見到夫人,心裏眼裏就只有夫人一人。天地可鑑,今生今世,我薛尚只愛李鳳嬌一人,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鳳嬌伸手捂住薛尚的嘴巴,“我知道你的心。何苦發毒誓呢。”
薛尚給夫人賠了不是,夫妻二人自是舉案齊眉,如膠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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