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故人相遇
太子薨了,是一件舉國悲痛的事情。潁王攜王美人光顧杏簾在望,喝酒買醉紓解悲痛之情。
潁王挺欣賞酒樓小老闆高秀英,一個女孩家容貌清麗,年紀輕輕卻支撐起這麼大家業。
言談舉止是見過大世面的氣度。行事風格比男孩子還爽利。所以潁王照顧高老闆生意,經常光顧。
潁王着一襲繡有金線黑衣,五官硬朗剛毅。
王美人則是一身素白,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用一根翠色玉釵固定。淡妝素裹,女要俏,就穿孝。
男士深沉內斂,女子嬌俏嫵媚。十分打眼,兩人並肩進來,坐上的客人紛紛矚目。
有識得潁王的,起身向王爺施禮。潁王拱手還禮,示意衆人隨意。
“王爺,夫人,樓上請。”
秀英微笑,躬身親自送兩位貴人上到三樓蓬萊廳。
江遙在露臺上隔着竹簾撫笛吹奏。笛聲悠悠揚揚迴盪。卻是一曲《驚鴻舞》。
一曲《驚鴻舞》吸引穎王注意,潁王駐足,隔簾傾聽悅耳的笛聲。
笛聲悠揚,他的思緒飛到三年前,亭臺水榭中翩若驚鴻的舞姿,還有吹笛少年。
可惜造化弄人天妒紅顏,那位妙齡女子已經香消玉殞。
以往他對琴師演奏水平頗爲欣賞,今天這首曲子勾起穎王曾經的記憶。
“高倉,把琴師帶來看賞。”潁王和美人進到蓬萊廳。
高倉跑去露臺,一支曲子終了,他上前施禮:“王爺有請公子進廳一敘。”
高倉截住欲要離開的江遙。
“多謝王爺盛情。”江遙跟隨高倉來到蓬萊廳。
江遙自認江湖中人,不願逢迎達官權貴。但出山時師父有命,他要在京城站穩腳跟,發展勢力。
江遙一襲白色流雲圖案袍衫,手握紫玉笛站在穎王面前。
“草民見過王爺,多謝王爺相邀。”
“好一個神仙似的人物,”穎王讚道,“上酒,公子請落座。”
“謝王爺。”
穎王請他落座,江遙不客氣隨意坐了。
“本王看公子眼熟,既然有緣公子不要拘束。”
潁王端詳江遙,覺得在哪裏見過。
“在下曾在李府遙遙見過王爺。”江遙笑說。
“那年承蒙王爺邀請前去狩獵,只是家母病重,未能成行。”
穎王恍然,難怪似曾相識。水榭涼亭中少年吹笛,少女翩然起舞。
時至今日,少年風采更勝從前。水榭亭中荷花依舊笑春風,黃土隴中卿何薄命?
潁王神色悽然,感慨道:“一別經年,世事難料,今日本王得與故人相遇,幸哉,幸哉。”
“在下江遙,有幸和王爺再次相逢。”江遙執壺斟酒。
穎王端起鸚鵡杯連幹三個,江遙亦陪了三個。
“痛快。”穎王頻頻舉杯,“今日得遇舊日相識,本王和你痛飲三百杯。”
秀英親自送了抱芋羹過來,抱芋羹是在鍋中放水煮小芋頭,水燒開,放入活的青蛙。
青蛙無處可逃,情急之下抱住芋頭,待青蛙煮熟,會瞪目結舌。可以說是一款重口味的佳餚。
“貴客光臨,小店奉送抱芋羹聊表敬意。”
秀英放下菜餚,給三人各自斟上美酒,站着飲一杯茶,又去忙活。
“這個小女子卻是巾幗英雄。”潁王讚賞說。
“誰說女子不如男。”美人做慷慨激昂狀。
“也有鍾靈毓秀者,紅顏薄命。”
穎王見到江遙,想起寶釧,那日驚鴻一瞥歷久彌新。
美人不知道潁王睹人思人的心情,潁王一副舊友重逢的抒發感慨,她也不時溜縫捧場。
穎王談興頗豐,追根溯源地探尋江遙訪仙求道的生活經歷。
“公子師門何處?去過哪裏?世上的仙丹你可嘗過?師尊大人是煉丹高手嗎?···”好奇寶寶一般。
江遙心裏暗笑,太子年幼早夭,莫非潁王兔死狐悲,受到打擊?對仙丹如此執着。
“師父是遊方道士,居無定所。哪裏有心思煉製仙丹,我從師多年,沒見過師父煉丹。”
江遙轉移話題,想盡快結束飯局,他急着回去。
“在下和王爺玩投壺遊戲可好?”江遙鳳目流轉。
美人心裏讚歎,好一個風流顛倒衆生的人物。
“好啊。”潁王是遊戲高手,爽快答應。把仙丹暫且拋到腦後。
潁王很配合。投壺願賭服輸,仙人背劍投法,江遙如長了後眼一般,瓷質圓筒形貫有雙耳投壺,矢矢命中。
穎王儘管輸多贏少,能和高手對決玩的盡興。
“公子屈身於此,豈不是大材小用。”
穎王見他風姿出塵灑脫不羈,琴技高超,遊戲也是高手。
言談舉止透出仙風道骨,絕非等閒之輩。卻委身在酒樓做琴師。有心招他於麾下。
江遙笑言:“在下鄉野村夫,一簞瓢一壺酒足以。”
“公子是真名士自風流。”
潁王有同感,他骨子裏也是不爲世俗所累,不拘泥陳規陋習的人。兩人性格俱是灑脫不拘小節的。
“江遙江湖中人,王爺有事只管言語一聲,江某定當竭盡所能爲王爺效力。”
兩人相約再次相聚,各自回去。
江遙一路躍馬揚鞭,回來已是申時,今天回來得晚。
及到門前驊騮利落止步,江遙躍下馬,習慣性彎起嘴角。
沒聽到熟悉的木劍砍樹聲音,進了門也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驊騮溜溜達達自己找安身之處。
“葉兒,葉兒,”
柳葉正在廚房忙活,她沒出聲。師父這陣子經常偷襲她,鬧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出手一點不留情。
江遙一路喊着走過來,葉兒正在做叫麥的糕餅,他很喜歡喫的。麪粉、羊肉、蔥白、豉汁、鹽做成的油煎餅。
江遙洗了手,過來準備幫忙。柳葉條件反射般地反手爲刀,照着他胳臂劈過去。
江遙側身躲過,正中柳葉下懷,柳葉右手張開一把麪粉紛紛灑灑,揚了江遙一臉。
江遙臉上一層面粉,像登臺唱戲畫的白臉。
“師父也有中招的時候。”柳葉拍手笑。
江遙往兩隻手上吹口氣,頂着一張白臉,兩手去柳葉腋窩下撓癢。
柳葉最禁不得癢癢,乾脆自己抓起一把麪粉,也塗上白臉。
“師父,我已經自罰了。”
江遙喜歡看到柳葉發自心底的笑。
他知道薛尚的背叛在柳葉心裏就是根刺,什麼時候這根刺拔出來了,她纔會真正放下。
江遙收手,打來清水,投洗巾帕,給兩人頭臉擦乾淨。
江遙並沒有告訴柳葉,他和潁王相遇的事。柳葉離開家,前因後果都不重要,他只希望,那段過往早一天從柳葉心裏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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