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杖殺讒言者
衆人感念皇上仁慈,正高興呢。教坊庭院傳來紛亂腳步聲,喧嚷說話聲。
有人發號施令說:“仔細看好了,不許走漏一個。”
有人正要出去一探究竟,和披甲執刀的士兵撞個滿懷。士兵拽住他的臂膀,不由分說掏出繩索捆綁結實。
教坊一衆人等驚呆了。這是什麼情況?他得罪人了嗎?
魚弘志指揮神策軍橫衝直撞進來。平日裏彈唱歌舞的人,見到持劍帶刀的衛士一臉殺氣衝進來,先就嚇壞了。
有膽大些的戰兢兢地問:“將軍此來,所爲何事?”
魚弘志也不答話,指揮士兵先把劉楚材五花大綁了。
劉楚才拼命掙扎,“小人所犯何事,小人要見賢妃娘娘。”被軍士摁着頭扇兩個耳光,將他剩下的呼叫扇回到肚子裏。
其他人沒頭蒼蠅般,恨不能桌子底下,櫃子裏鑽進去。成爲隱形人,閃進牆壁裏,讓這幫兇神惡煞的人找不到自己。
軍士上前,一個一個地扭住胳膊,揪住領子抓起來,一併五花大綁推搡出去。
“將軍饒命,小人冤枉。”
“將軍饒命,奴婢冤枉。”哭號聲一片,教坊棚頂都要掀開。
魚弘志見吵得厲害,讓士兵把一干人等嘴巴用帶子勒住。儘管耳邊嗚嗚咽咽聲音不停,但清淨多了。
一衆伶人樂工被軍士們驅趕,在皇城行走。宮裏其他人都避開這羣人,低頭疾行。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會被當做共犯抓過去。好奇害死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一行人被帶到掖廷一條狹窄的巷子前,巷子兩邊的圍牆、地面長滿青苔,陰暗幽冷。
巷子前還有一幫人,十來個宮女被士兵押解着。兩撥人淚眼相對。
一位內侍匆匆跑過來,對魚弘志耳語幾句。魚弘志點出包括劉楚纔在內四人,教坊一行人留下劉楚材等四人。
其餘人等鬆了綁,放他們回去。這些人千恩萬謝地,互相攙扶去了。
劉楚材四人羨慕地望着遠去的同行。他們想要求情,和他們同行一塊回去,無奈嘴上綁有布條,嗚嗚嗚地說不出來。淚水像開了閘門流下來。
再回首看看幽深的巷子,巷子深處潛伏着未知的恐懼。那裏意味着通向黃泉之路,那是收割人命的地方。
張十十看到劉楚材四人,已然猜到一二,自知此次凶多吉少。止住哭泣,呆呆地望着仿似沒有盡頭的巷子。
如泣如訴的箏聲時斷時續,像是一首輓歌。爹、娘,女兒不能盡孝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她在心裏默默祝願。
劉楚材看到張十十,吃了一驚。她可是賢妃身邊第一得力的心腹,她怎麼會在這裏?他暗自揣度。
劉楚纔到現在沒弄明白自己犯下何罪?以至於神策軍中尉親自執刑。
一行人朝這邊走過來,雖然天色已經暗了,明黃色的服裝除了聖上,還能是誰?
被押解的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線希望,他們聖上最是仁慈。他們也沒做什麼壞事,無緣無故綁縛在此。
聖上會可憐他們,放他們一條生路。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只是不住砰砰磕頭。
魚弘志命人除去他們嘴上的布條。砰砰地以頭杵地聲音迴盪在幽暗的巷道里
文宗站住,他一向儒雅的面容青筋迭起。他嘴角噙着冷笑,眼神陰鬱。匍匐在腳下砰砰叩頭的衆人,額頭已是血肉模糊。
魚弘志看到文宗的神情,不禁添了幾分小心。他跟在文宗身邊多年,從未見文宗如此暴怒過。
即便在含元殿,文宗被擡上軟轎,軟禁宣政殿。他當時神情更多的是悲慼和絕望。
“都是你等賊子讒言挑撥,太子才無辜喪命。”文宗擡腳,狠狠地踹向腳邊的那個人。
一羣人頓時哀泣哭號,“陛下開恩,奴才冤枉。”
“陛下饒命,奴才豈敢謀害太子。”
“陛下明察,太子的死和奴才沒有干係。”這些人生死關頭,口不擇言。
文宗恨恨地說道:“你們這些賤人,到九泉之下去給太子賠罪吧。”
“殺。”文宗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
明黃色的背影遠去,衆人哀嚎聲在皇城迴盪。
教坊樂工劉楚材四人,宮人張十十等十人被帶入永巷。僥倖的一點念頭被澆滅,嚇得只剩半條命,衆人癱軟在地走不動。
士兵用劍柄沒頭沒腦打下去,衆人連連慘叫。被拖入永巷的,士兵不會憐香惜玉。對於這些柔弱女子,也不管頭髮還是耳朵,拖拽着到了永巷深處。
一陣淒厲慘叫,一切歸於平靜。
文宗回到寢殿,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宮人都放輕腳步,生怕觸怒龍顏。
斬殺間接害死李永的罪人,文宗心裏還是堵得慌。李永不能復生,多少條人命換不回李永的命。宮人小心翼翼服侍文宗上牀休息。
張十十被帶走,一去不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自己做過什麼,賢妃心裏明鏡似的。
楊賢妃心裏沒底,想着去看望文宗,柔情蜜語地去打動文宗,又打怵該如何面對他?從何說起?
文宗應該不會遷怒與她,想文宗平日裏對她寵愛有加,況且太子李永生死由命,她一個外人能左右什麼?
她說什麼都是爲李家天下着想,她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天下社稷。李永所言所行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一位深宮婦人,能左右太子生死嗎?這樣一想心裏寬慰不少。她應該馬上給文宗請安纔是。
萬一文宗盛怒之下,滿心後悔不該對太子過於苛刻嚴厲,她平日裏所言李永之過…在文宗眼裏豈不是呈堂證供。
這樣一想,文宗又會遷怒與她。她應該等文宗冷靜下來再去探望。去呢還是不去?不去的話她會更加不安。
賢妃在寢殿走來走去,坐臥不安。宮女、侍從皆是兔死狐悲之態,他們中一員被神策軍帶走,關鍵還不知所謂何事?
每個人心裏都七上八下,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和自己瓜葛上。
“十…”賢妃張嘴剛要喚張十十,是了,她已經不再這裏。
“娘娘,有什麼吩咐?”一位宮女上前請示。
“本宮要去太和殿。”
賢妃在梳妝檯前坐下,銅鏡裏是花容月貌,女爲悅己者容。賢妃梳一款高髻,翡翠雕刻的花釵別在發間。一襲淡粉色襦裙,清麗雅緻。
賢妃坐上軟轎,一行人來到太和殿。
“娘娘稍後,待老奴通傳一聲。”
內侍進去,馬元亮在大殿門口,衝他擺手。內侍躡手躡腳退出來。
“娘娘,陛下已經歇息。”
“本宮明日再來。”
沒見到聖顏,賢妃心裏不踏實。
外面動靜文宗聽得清清楚楚,他沒有睡着,躺在牀上暗自垂淚。
他誰也不想見,尤其是楊賢妃,至少現在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
文宗在錦帳裏說道:“朕不想見她。”
“是,陛下。”
馬元亮出來,對殿外還在駐足觀望的賢妃說道:“娘娘還是請回吧,陛下近日不想見任何人。”
“勞煩公公。”
賢妃失望地轉身上轎離去。賢妃一宿輾轉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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