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志趣相投
郡守彷彿沒聽到主薄編排他的話，“柳葉，我選的隱居之處比這裏美多了，青山綠水人間仙境一般。你有機會路過那裏記得去找我。”
柳葉：“好，如果你去長安，記得去找我。”
郡守端起酒杯，沾沾嘴脣放下，柳葉喝了一口。“你跟我來。”
郡守拉柳葉起身，石雄跟着起身，“去哪？”
郡守狹長眉眼似笑非笑，“石將軍，他是你下屬，不是你內人，你緊張什麼？”
石雄看他性子跳脫，“林子裏有野獸。”
郡守狹長眉眼閃過一絲狡黠，“有柳葉保護我，將軍不必擔心。”
郡守提着兩盞燈籠，穿着木屐，咯吱咯吱地踩在草叢裏。柳葉看他走得費勁，“你確定往林子裏去？”
郡守握住柳葉的手，“放心，我會保護你。”
兩人走得往裏一些，離開人羣，郡守腳下的草叢沒在發出聲響。
柳葉手握佩劍，“你這一身功夫，師從何人？”
郡守握緊他的手，“你這一身功夫，又師從何人？”柳葉腳下也是步履無聲。
空中有流螢在飛舞，“你等着，別動。”郡守旋身而起，廣袖飄飄，在回來竟然攏一袖螢火蟲。
柳葉熄滅一盞燈籠，郡守將螢火蟲收進燈籠裏。螢火之光從琉璃燈罩裏透出來。
郡守廣袖翩躚，再次出手，又攏一袖流螢，兩盞燈籠都成了流螢燈。
他指着一株參天大樹說：“我們到那裏賞月，如何？”
柳葉：“好。”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飛身上樹，流螢燈懸掛在樹上，朦朧流動的光芒如夢似幻。湛藍的天空月亮又圓又亮。
“柳葉，很高興認識你。”郡守收斂起一身的桀驁不馴。
“很高興能認識一顆有趣的靈魂。”柳葉微笑道。
很少有人像他這樣，將真實的本性隱藏得這般深，以一個放蕩酒徒形象展示給衆人。真實的他卻是才色雙絕的人。
柳葉：“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郡守：“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柳葉：“你先問。”
郡守：“我從沒見過哪個男子像你這般美麗。你出身官宦之家，還是商賈之家？你千萬不要敷衍我說，你出身貧寒之家。”
柳葉移花接木，將江遙的身世和自己混搭：“我出身商賈之家，自小得遇高人。”
柳葉的答案還是有敷衍意味。柳葉：“當初，昭義叛軍攻打河陽鎮，你身懷絕世武功，眼看着昭義叛軍攻城略地，你卻沒有出手相助，爲什麼？”
柳葉的問題有些像靈魂拷問。郡守狹長眼眸滿是悲傷，“因爲我對朝政失望。我的祖父在甘露事變中受到牽連，我僥倖逃出保全性命。岳父冒着被誅連風險收留我，將女兒嫁於我爲妻。一個誅滅我家三族的朝廷，我爲什麼要給她賣命。”
所以他不甘心，才每日裏借酒買醉，不想拂了岳父提攜自己的心意，又不想插手自己痛恨的朝政事務。
他放浪形骸的外表下還有這樣沉痛往事。柳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自己一時好奇，勾起他傷心過往。
柳葉一雙流動碎碎星光的眼眸滿是憐惜地望着他，“對不起，害你傷心。”
“柳葉，作爲朋友，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一棵樹如果樹根爛了，這棵樹只能算苟延殘喘。許多時候，及早抽身是明智之舉。伴君如伴虎，你在朝廷在幹上幾年，攢些家底，到時候來華陰找我。”
柳葉：“好，到時候我們在華陰占一座山頭，扯一面大旗。”
郡守；“只要你高興，不是不可以，佔山爲王。”
柳葉覺得郡守和江遙之間有許多共同之處，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一顆通透睿智的靈魂。
郡守仰靠在枝幹上，“柳葉，你知道嗎？人的一生中，一件事情，足可以改變一個人一生的軌跡。”
他對於美有着偏執的渴望，可是他的妻子腹有詩書，卻相貌醜陋。
但他感念岳父冒着家族受到牽連的風險，接納保護他，讓他的家族能夠承接香火。
爲了岳父這份恩義，他對醜妻忠貞不二，美麗的事物，他只是欣賞而已。
柳葉深有同感，“是的，你說得對。”他和薛尚私奔，之後他的人生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郡守：“柳葉，真是奇怪，我和你一面之交，我竟然想要對你吐露心聲。”
他是江遙手把手帶出來的，他的言行舉止無意間效仿江遙，郡守找到同類了，當然有親切親近感。
柳葉；“你在河陽生活這麼長時間，對這裏的人才都有所瞭解。石將軍和田大人要遴選人才，你何不助他們一臂之力。”
郡守笑眯眯地問：“柳葉，你是給石雄當說客，還是你希望我留下來。”
柳葉：“兼而有之。不過，如果我說是我希望你留下來，你豈不是成爲豬隊友。”
柳葉翻小腸，先前郡守說他是豬。郡守哈哈哈大笑：“柳葉，看來挺重視我，我說的話你記憶猶新。不過呢，豬也有分類，有在地上跑的，還有在天上飛的。即便是豬隊友，也是會飛翔的豬隊友。”
哈哈哈，兩人縱聲大笑，笑得枝丫都在顫動。郡守：“我的諮詢費挺貴的，諮詢費用你負責。”
柳葉奇怪道：“都要隱居的人，要錢財幹什麼？俗了不是。”
郡守：“你只要陪喫陪喝陪玩就行。”
柳葉：“這個好辦，咱們就當石將軍是肥羊。”
郡守和柳葉拎着螢火燈籠回來，他又開始腳下發力咯吱咯吱地響，裝作腳步不穩的樣子挽住柳葉手臂。
柳葉笑話他；“你裝得有些過了。”
石雄瞪眼看着兩人走過來，郡守這會化身年糕，粘着柳葉。郡守挽着柳葉來到湖邊，“等着，我拿棋盤，咱兩對弈一局。”
周墀和主薄是棋迷，聞言拎着坐墊轉移到湖邊，李念也跟過來。酒席上就是石雄、張仲清、宋叔夜。侍衛們在另外幾處坐席上，氣氛比他們這桌要熱烈。
郡守；“你執黑先行。”
柳葉：“承讓。”正襟危坐執黑先行。平常的一個開局佔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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